“樓言行又不是天生的太監,樓澈之或許是他入宮之前同彆人生的。”雪紗冷冷地道,她見過樓澈之,在烏衣巷中,他和下人買酒,那個時候,她已經知道了樓澈之和樓言行的關係,對樓澈之自然也不會有好感,想到樓澈之,雪紗不由冷哼了一聲,嵩山王之死,不過是一個開始,既除去了洛紅顏,也給樓澈之出個難題,她和樓澈之原本無怨無仇,可沒有辦法,誰讓樓澈之有樓言行這樣一個爹。兩人的關係也是一個很好的利器,隻是需要時機,而現在,還暫時不是這個時機,在外人麵前高高在上的樓相,居然有一個閹人父親,不知道這樣的消息賣給茶樓酒館,能賣多少錢……“這,也不是並無可能。”“隻不過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想要找當初的婁總管,如今的樓言行報仇對不對,雪紗,樓言行在當先帝身邊的大總管之時,權勢便非同尋常,如今你也知道了,樓澈之是他的兒子,他自然更不容易接近了。你一個人報仇,簡直就是以卵擊石,大哥臨死之前,要我將你照顧好,當年因為我,害你這麼多年受儘苦頭,我早已是萬般悔恨,如今我們終於相見,我又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冒險。”莫尋然看著雪紗,眼裡都是憐惜,她今年也不過才十六七歲,卻早已沒有了燦爛的笑容。“那你要我怎麼辦?就這麼活著嗎?母親是如何死的,父親又是如何死的,隻要一想到他們慘死的模樣,我晚上做夢都會覺得窒息……”雪紗雙手抱住頭,冰冷的神色出現裂痕,她的語氣中是滿滿的恨意,白瞳也因為濃烈的恨意而收縮著。她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母親溫柔善良,父親儒雅慈愛,可這一切都被樓言行給毀了。雪紗的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她的母親,和父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後來宮中選拔宮女,雪紗母親也被選了進去,宮女要到二十五歲才能出宮,雪紗的父親便一直等著她。兩人約定好出宮後便成婚,哪裡想到長相秀氣的雪紗母親,居然被當時先帝身邊的大總管婁總管給相中了,要找她當對食。雪紗母親自然不願,可婁總管勢力太大,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能夠反抗,無奈之下,她便想出了一個最笨的法子,冷宮都是一群不受寵的妃子,條件差無人管理,生了病也不會有人看,雪紗的母親去了一趟冷宮,染了一身瘡回來,一個低賤的宮女,自然沒有人上心,她又故意不醫治,瘡越來越嚴重,最後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惡臭味。婁總管對她自然沒有了興趣,奄奄一息的時候,她被宮裡人扔了出來,雪紗的父親得知消息之後,將雪紗母親接回了家,精心醫治照顧了很久。她的母親才終於恢複了健康,隻是臉上,留下了不少疤。後來兩人成婚,並且有了雪紗,日子過得和和美美恩愛無比。雪紗母親有一雙巧手,便做起了賣豆腐的小生意,因為手藝好人又溫和,所以她的生意慢慢地好了起來。這樣的生活如果一直持續下去,雪紗覺得自己完全是幸福快樂的,隻可惜天不如人願,先帝去世,婁總管便有大半的時間在宮外居住,這也讓他有了遇到雪紗母親的機會。當初雪紗母親被扔出宮之後不久,婁總管便知道了她故意染病之事,隻不過他雖生氣,卻認定了雪紗母親已死,便沒有再繼續追究,再次相遇,讓婁總管當初被戲弄的怒火完全迸發了出來。他命人綁了雪紗母親折磨,雪紗母親不願受辱,咬舌自儘了,他的父親麵對愛妻慘死,悲憤怒火之下,跑到婁府去要說法,結果被婁總管的下人打了一頓,雪紗父親是讀書人,不堪受辱,留下遺言之後,便也撒手人寰。從此這個家就這樣散了,莫尋然不過是個讀書人,壓根承受不了壓力,這也導致了雪紗後來的悲慘。每當她看到周圍的孩子,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的時候,她總會又羨慕,又憤恨,她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所以,你要我如何不報仇。我的手,早就已經沾了人血,一個和十個有什麼區彆,凡是擋我複仇的,都該死不是嗎。”莫尋然鼻頭酸澀,卻說不出譴責的話來,是他沒用,是他窩囊,才會讓莫雨變成今天這樣。“雪紗,不管你如何看我,可我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是你的叔叔,我不是想要阻止你報仇,隻是不希望你將自己陷於危險之中,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你告訴我,我可以去做,我苟活到現在,不過是想要確認你還活著,如今你回來了,我的心願也就了結了,如今我的年歲也大了,還有什麼是看不開的。”雪紗卻是對他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叔叔了,空有一副好皮囊,隻可惜,他太過於優柔寡斷,太過於感情用事。她的複仇計劃,這個男人完全幫不上忙。“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找個好女人,生個孩子,將莫家的血脈傳承下去。”莫尋然哭笑不得地看著雪紗,“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哪裡還有心情成婚生子,莫家不是還有你嗎,日後你找了如意郎君,多生幾個孩子,留一個姓莫就好,算是給莫家留個後代。”雪紗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後代,如意郎君,她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從成為聖女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喪失了正常女人的一切權利,隻不過這樣的話,她自然是不能跟莫尋然說的。夜深了,安平侯府還是燈火通明,謝辭安站在客廳中,背對著跪著的謝家兩兄弟,臉色陰沉的可怕,客廳中氣氛極其緊張。“好,真好。”“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謝辭安臉色越發青白,咬牙切齒地說出幾個字。“流連於煙花之地,好大的能耐,我看我是管不了你們了。”猛地回頭,謝辭安隻覺得怒火在心裡燃燒。“都是我自己的錯,父親,您要罰就罰我吧,是我要求大哥帶我出去的,大哥本來公務繁忙,不願帶我出去,隻不過我在家待的憋悶,勸著大哥出的門。”謝聽雲神色愧疚地道。“不怪聽雲,父親,這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聽雲平日不出府,我今日不過是想帶他出去長長見識多認識些人罷了……”謝從雲抬起頭,看向謝辭安,雖然認錯,不過謝從雲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聽雲性子委實是太沉穩了一些,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閨閣中的小姐還要悶,他這樣的性子,對他未來並沒有什麼好處。他是長子,也是安平侯府的世子,日後必定要接管安平侯府,可偌大的侯府,隻靠他一個人,如何能夠開枝散葉繁華榮光下去,再忠心的奴仆,也比不上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如果聽雲能夠成長起來,助他一臂之力的話,何愁不能將侯府發揚光大。“你還有理由,好一個長長見識,你口中所說的長長見識,就是帶他去妓院那種肮臟之地。”指著謝從雲,謝辭安的手都有些打哆嗦,旁邊謝聽雲一身藍衣,氣質儒雅乾淨,謝辭安看到這樣的二兒子,越發的覺得痛心,他好好的兒子,居然被帶著去了妓院湊熱鬨。“父親,您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妓院中的女子,大多也都是無奈入了風塵,本也是無可奈何,如何能說是肮臟之地,您不願讓我去,我不再去就好,真的是我求著大哥帶我去的,和他沒有關係,您就不要再責備他了。”“你給我閉嘴,現在沒你的事,等我收拾完他,我再好好的收拾你。”瞪了謝聽雲一眼,謝辭安大聲嗬斥道。墨香焦急地等在院外,過了好大一會兒,雨寧才得了音跑了出來,“這麼晚了,急衝衝地要我出來,是出了什麼事嗎?”“夫人可已睡下了?”墨香看著臥室方向,神色急躁地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神經衰弱,夜裡睡眠不好,容易驚醒,平日裡無事的時候都是入夜即睡,今日夫人睡的也早,如今已經睡熟了。”墨香揉了揉眼睛,仆人隨主子的習慣,她是柳絮的貼身丫鬟,柳絮對她一向親近,所以要求自然不會苛刻,柳絮睡覺她便也跟著休息,墨香通報院裡的丫鬟喚她時,她也正在睡覺。墨香得了答案不由歎了口氣,眼裡的急色越發明顯。“這麼晚來,看你神色不對,難道是二少爺出事了不成?”雨寧慌忙問道,墨香是二少爺身邊的丫鬟,她來找夫人,定然是關於二少爺的事,想到夫人平日裡對二少爺的寶貝程度,雨寧不由拉著墨香的胳膊急急問道:“是不是二少爺出事了,哎呀,快說呀,你可急死我了。”“雨寧姐姐,快叫醒夫人救救大少爺二少爺吧,老爺在客廳發了火,說要家法處置兩位少爺。”墨香神色焦急地道,她原本是不打算來打擾夫人的,侯爺待夫人如珠如寶,夫人身體柔弱,習慣了早睡,侯爺經常吩咐她們下人,隻要夫人睡下了,誰都不能打擾她,如果被侯爺知道她為了求情打擾了夫人休息,定然會被侯爺責罰。“什麼?這怎麼可能,侯爺甚少發火,更何況二少爺向來懂事,如何會跟著大少爺一起受罰。”雨寧驚訝的神色明顯,若是大少爺被罰,她倒並不驚訝,大少爺身為侯府世子,侯爺對他要求自然很高,大少爺平日裡被罰也就很正常了。可是二少爺自打懂事起,性子便沉穩溫和,不喜舞刀弄槍,隻喜歡讀書寫字,為人又禮貌,所以不管是夫人還是侯爺,對二少爺都更加愛護。“這……”墨香咬著唇,有些難以啟齒。雨寧腦子轉了幾轉,最後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難道二少爺受罰是因為大少爺?”墨香不語,隻是神色已經默認了雨寧所說。雨寧歎了口氣,知曉必然要叫夫人了,府中人都知道,沒有大事,不能輕易地打擾夫人,能讓墨香鼓足勇氣來找夫人,可見侯爺這次的確發了大火,如果兩位少爺被打傷,明日夫人醒來,必然會心疼不已。柳絮急衝衝趕到客廳的時候,謝辭安已經動了家法,謝從雲和謝聽雲兩人身後,各自站著一個仆人,手中拿著藤條,正在抽打著兩人。“老爺,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打孩子們。”柳絮到了仆人跟前,三兩下將他們手中的藤條搶了下來,下人自然不敢和她發生爭辯,隻能讓她拿走了藤條扔到一邊。“誰吵醒了夫人?”怒目瞪著柳絮身後的雨寧和墨香,神色陰沉的嚇人,雨寧看了一眼墨香,墨香慌忙退了下去,雨寧搖搖頭,往前走了兩步,緊跟著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