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平暗生(1 / 1)

“父親,床鋪好了。”謝從雲對著書桌旁的謝辭安道,謝辭安從書裡抬起頭,看向旁邊鋪的整整齊齊的床鋪露出滿意的笑來,“不錯。”謝從雲也彎了眉眼,準備告辭離開,謝辭安卻擺了擺手,指了指前麵的凳子。“咱們父子好長時間不曾有機會聊一聊了,正巧今日有空,不如咱們聊一聊。”謝辭安的臉在燈光下顯得很是慈祥,謝從雲心裡一暖,不由笑了笑,聽話地坐在了凳子上。“從雲啊,你今年已經二十了,往年你母親為你看中那麼多大家閨秀,你一個都沒有喜歡的,所謂長兄未娶,弟弟也不能娶妻。”謝辭安的語氣溫和,可謝從雲的身體卻是緊繃了起來,他看著麵前的父親,眼裡流露出幾分無奈來,“父親,您是知道的,兒子心中有心儀之人。”“我當然知道,若眉的確是個不錯的姑娘,可你們不能在一起。”謝辭安捏了捏眉頭,他的妻子柳絮,性情溫和,從不與人交惡,可不知為何,對於他妹妹的女兒,卻是百般不喜,明明若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相貌在京城未出閣的女子中也算出類拔萃,可妻子就是看不上。“就因為母親不喜歡若眉,我就不能娶她嗎?可母親不是同樣也不喜歡雲陽公主嗎?為什麼她就不阻止聽雲的婚事?”“雲陽公主和雲兒的婚事,是先帝在世時下的旨意,就算你母親不喜歡雲陽公主,這聖旨難違,你還想讓你母親你弟弟抗旨不成?”謝辭安臉色沉了下來,看著麵前的謝從雲,語氣也有了幾分嚴厲。謝從雲深深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眼裡流露出幾分受傷來,什麼聖意難違,而是壓根不想違背,母親不喜雲陽公主,不過是因為她身體不好罷了,擔心雲陽公主嫁入謝府之後,不能夠替謝聽雲誕下子女,可對於她的身份,卻是喜歡的不得了,謝聽雲雖然文采卓絕,可他生性喜靜,不願混跡於官場,所以至今都未考取任何功名。生在侯府,縱然謝聽雲一輩子就這樣也能生活富足,衣食無憂,可謝辭安和柳絮不會這麼想,當初先帝賜婚,不過是給安平侯府的榮耀,後來隨著謝聽雲的年歲漸漸向,他們夫妻才越發覺得,這聖旨下的很是好。謝聽雲不願考取功名,身為家中次子,也無法承襲侯位,如果娶了雲陽公主,那麼他身份地位一樣什麼都不缺了。他的父母,凡事都替自己的弟弟著想,卻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在外人的眼中,他是金吾衛的首領,還是安平侯府的世子,身份無比尊貴,可無人知道,他過得並不開心,更沒人知道,他所得到的一切,要付出多少的努力。而他的弟弟聽雲,出生便受儘寵愛,想要的都有人送到他的手邊,而他呢,不過是想娶自己喜歡的人,也要被父母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想到那個溫柔體貼的少女,謝從雲便是一陣心痛,若眉早過了及笄之年,他如果還是得不到父母的同意,她估計也不會再等他了吧。“父親……”“行了行了,過兩天你母親會給你介紹幾個大家閨秀,你好好接觸一下,緣分很難講的明白,說不定這一次就能夠找到適合你的女子呢?”謝辭安一語定音,原本溫馨的氣氛被這樣的話題破壞,父子二人都沒有再繼續交談的意思,謝從雲無聲地歎了口氣,沒有多言,從書房裡退了出來。大雨還在下,閃電雷鳴聲仿佛響在耳邊一般,謝從雲走在雨中,任由自己渾身被淋的濕透也沒有任何感覺。“嗚嗚嗚嗚嗚……”女子的哭聲自假山後傳了出來,謝從雲停下腳步,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又是哭聲傳來,他猶豫了一下,轉身朝著假山的方向走了過去。少女抱著膝蓋躲在假山下麵的石縫中,抽抽噎噎地哭的悲慘,“是墨香?”墨香抬頭,抹了把淚,淚眼朦朧地看向問話的人,待看清楚之後,慌張又羞澀地忙喚道:“世子。”“這麼晚了不去休息,在這裡哭做什麼?”墨香想到謝聽雲的拒絕,柳絮對她的失望,心裡像吃了黃連一般苦澀,她自八歲被父母賣到侯府,剛開始是被分到了夫人房裡做個掃地丫鬟,後來夫人開恩,將她調去了二少爺的房中做個貼身丫鬟伺候二少爺的飲食起居,自打懂事開始,她便知道自己到二少爺房裡,是日後要給二少爺做個通房丫鬟的。她不覺得委屈,隻覺得滿心歡喜,二少爺不隻長得好,為人好,文采還好,於他而言,她這樣身份的人,如果不是得了夫人的眼,壓根就沒有機會接近二少爺,她知道二少爺未來的妻子會是一位公主,所以能夠成為少爺的暖床丫鬟,她已經感覺很幸福了。那樣好的男子,她是拿生命去喜歡的,她奢求不多,不過是長久地陪在他的身邊,替他生兒育女。隻可惜二少爺看不上她,這麼多年了,二少爺連看她的眼神都沒有變過,今夜夫人一句無意的話,卻像是刀子一般傷透她的心,或許少爺真的是看不上她的容貌,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她不能夠改變自己的容貌,也不能改變二少爺的心,隻要一想到二少爺不要她,她日後或許要許配給一個小廝仆人的命運,她就恨不得去死,一個人,如果她沒有見識過美好,那麼身處黑暗也不會覺得絕望,可如果她已經見識到了美好,甚至是觸手可及的美好再放棄的話,生不如死的感覺也不過如此了吧。“奴婢沒事,隻是心裡有些煩,在這裡待會兒就好了,世子還是趕緊去休息吧。”謝從雲點頭沒有再勸,墨香是謝聽雲的丫鬟,他自然也就將她看作了是謝聽雲的女人,二人不管是從哪個方麵來論,都不適合在這裡聊天。第二天,一夜過去,風雨初停,外麵的天還暗著,門在外麵被敲的很有節奏,花念奴用被子捂住耳朵,眉心擰成一個疙瘩,她簡直快要恨死左木了,在鳳棲樓的時候,大家都是白日補覺晚上忙碌,她又不用接客,早晨的時候,也不會有人過來敲她的門打擾她的睡眠,那個時候,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可是她偏偏和樓澈之換了身體,這下可好了,不隻每天都要早朝,還要顛沛流離地去查案子,她這輩子的黴運估計都用在了這上麵了。“起床,梳洗。”樓澈之看著地上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的花念奴,有些想笑,卻忍住沒有笑出來,隻是咳了一聲,走過去用腳輕踢了一腳,嘴裡催促道。“一盞茶,我就再睡一盞茶好不好,天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這日子真是太難了,我過的太難了我……”被子又裹了裹,變得更像是蟬蛹了,樓澈之很無奈,昨日睡前,這個賴床的女人,精力可是比誰都充沛,恨不得徹夜不睡自己一個人嘮嘮叨叨的,讓他煩不勝煩,現在倒是不想起了,晚了。“快起,本相不想再說第二遍。”花念奴一把掀開薄被,頭發散亂兩眼迷茫,用手揉了揉眼睛,欲哭無淚地道:“相爺,你以前究竟是過得什麼樣的日子啊……”虧她以前還總是羨慕這些權貴的生活,現在看來,其實他們過得也不比她快樂。樓澈之神色不變,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並且如今這樣的生活,對於他而言,已經很好了。早朝之後,花念奴又是一人走出殿門,樓澈之估計恨討彆人煩,曾經花念奴還擔心有人會發現她的不對勁,上了兩天早朝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你看無敵是多麼的寂寞,壓根沒有人搭理她。打了今日第四十八個嗬欠之後,花念奴百無聊賴地靠在宮牆上,等著接自己的轎子,樓澈之今日沒有隨她進宮,也不知忙什麼去了,花念奴覺得,換身體這事,倒是便宜了樓澈之,她替他進宮參加早朝,他自己倒是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一撥又一撥的人過去,花念奴不認識也不願意搭理,眾人早就習慣了樓澈之這副德行,樂得不和他交談,一到他跟前速度都快了許多。能夠將轎子抬到宮內的,除了樓澈之,也沒有幾個人了,看著前麵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的場景,花念奴難得覺得心情舒暢了些,這宮道這麼長,光走出去,隻怕要累掉半條小命。“相爺。”一個溫和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花念奴沒有防備被嚇了一跳,慌忙轉身回頭,隻覺得眼前一亮。麵前的男人年齡已經不小了,眼角眉梢有了細紋,隻不過他膚色白皙細膩,五官頗為秀氣卻不顯得娘氣,身姿飄然,說不出的順眼,用花念奴的話來說,就是這個男人有種彆樣的味道。花念奴沒有說話,隻是盯著男人,她壓根不認識這貨好不好,萬一說漏嘴多尷尬,樓澈之說過,遇到不認識不長眼的人上前來打招呼套近乎,直接不理就是。好在麵前的男人知道樓澈之的脾性,溫和一笑,這個男人笑起來,眼睛裡都是笑意,花念奴頓時對他生了好感。“相爺,下官是太常寺卿顏已發。”花念奴點點頭,心裡卻在琢磨太常寺卿是個多大的官。顏已發等了一會兒,見花念奴仍是一臉高冷的模樣,他脾氣溫和並不覺得奇怪,隻是認真地提點,“常少瀾是下官的下屬。”花念奴楞了一下,沒有睡夠覺的腦袋思考起來有點兒不太靈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了傅博那褲七零八碎的屍體,貌似這個叫常少瀾的,也是被殺的一個。“哦,有事?”顏已發搖了搖頭,“無事,不過是看到相爺了,想問問案子可有什麼進展。”花念奴上下打量了兩眼顏已發,十分不解地問道:“這個案子,是順天府在處理,你問本相做什麼?你和常少瀾關係很好?”顏已發被問的愣住,過了片刻他才有些無奈地道:“常大人和下官乃是同僚,談不上關係好與不好。”“哦,你想要知道案子的線索,還是去問順天府吧,他們知道的更清楚。”花念奴抱住胳膊放在胸前,仍是一臉冷淡的模樣。正巧這時樓澈之的轎子到了,花念奴看了一眼顏已發,“還有事嗎?”顏已發仍是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搖了搖頭,花念奴便直接進了轎子,沒有再理會這人。顏已發靜靜地跟在樓澈之的轎子後麵,容顏在日頭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溫和,旁邊人走到他的跟前,或許是看到了他和花念奴的對話,有些不解地問道:“顏大人同相爺說了什麼?”一個是閒散的太常寺卿,一個是當斤丞相,更彆提樓澈之一直以來的名聲,旁人躲都躲不及,顏已發居然自己送上去。“沒什麼,打了個招呼而已。”顏已發笑的平靜,目光看著前麵的那頂轎子,對著身邊人溫和地說道。那人便也沒有多問,畢竟顏已發性情溫和有禮是眾人皆知的。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