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看兩相厭(1 / 1)

樓澈之同樣盯著那婦人消失的背影,皺眉問道。傅博這個人,重義氣,重情意,在金吾衛中風評不錯,可樓澈之隱約聽到過旁人對傅博的評價,那就是傅博這人,風流花心,經常留連於花街柳巷,動不動就甩千金為博美人一笑,幾天幾夜不著家是常見的事,家中財物被他揮霍一空,可偏偏傅博的夫人從未對他有過不滿,反而一直在家料理家務,節省度日,日子過得很是清貧。那些知道傅博家事的人說,傅博妻子不能生育,因為擔心被休,所以不敢對傅博在外風流之事有所意見。“是,不過聽人說,傅夫人找了名醫,調養了身體許久,才為傅大人生下了這個兒子,隻可惜啊,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就失去了父親……”展望海的語氣中帶著可惜,神情中也是明顯可見的傷感,花念奴看了一眼展望海,目光複雜晦暗,卻在被人察覺前迅速轉頭。樓澈之回過頭,沒有再多問,在前方打頭走,身後的展望海看了一眼樓澈之,又看了一眼花念奴,麵上的神情很是微妙,相爺對這女子果然是極其在乎,從前相爺若是在此,如何能容忍旁人先行,再說這女子姿色雖然不錯,卻也算不上絕色,況且為人刻薄冰冷,究根到底是哪裡吸引住了相爺?難道相爺就好同他性格相似的這一口?花念奴並沒有感知到一旁展望海的小心思,因為她又被送進了轎子中,不得不說,樓澈之此人的確變態到了極致,轎子外觀普通,且轎身周邊都被篷布圍住,是以從外麵進入,隻是漆黑一片。烏漆抹黑的環境中,花念奴就容易多想,一想就會想多,想多就會害怕,這一害怕她就忍不住說話,身邊除了輕淺的呼吸聲,壓根就聽不到其它的聲音,淺咳了一聲,花念奴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和樓澈之談談。“相爺,您不覺得,轎子裡有點兒黑嗎?”樓澈之於黑暗中睜開眼,那雙平日裡沒有波瀾的眼睛,在黑暗中卻如琉璃般璀璨。他側頭看向花念奴,此刻在他的眼中,花念奴臉上帶著驚慌,茫然,不解的神色都清晰可見。樓澈之嘴角升起一個並不明顯的弧度,冰涼不帶任何的溫度。他天生就是應該生於黑暗,長於黑暗之中的人,黑暗對於他而言,更能讓他覺得放鬆,如今看來,靈魂互換之後,反而是花念奴這副軀殼隨他能夠夜視了,也不知是何原理。“相爺?”見樓澈之一直沒有回應,花念奴試探地又叫了一聲。外麵是盛夏,轎身被包裹的嚴實,按正常而言,裡麵應該是酷熱難忍才對,可相反的是,裡麵清涼怡人,坐在裡麵很是舒服。來的時候花念奴並沒有多想,如今卻是想明白了,她們身下的墊子,應該是特殊材質所製,所以坐上去才會涼意沁人,至於轎中溫度,定然是提前在轎中四周放了冰塊降溫。汴京夏季炎熱,用冰塊降溫的,也不過那屈指可數的人家,相爺不愧是相爺,坐個轎子都能用冰塊降溫。樓澈之隻是看了她兩眼,便將目光放在前方,沒有理她的意思,若不是機緣巧合讓二人靈魂互換,他壓根不會容忍一個人,特彆是讓一個女人離他這麼近。花念奴兩次開口都沒有換來回應,在黑暗中待久了她的膽量大了不少,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樓澈之,覺得他似乎應該是看不到,便又揮舞著拳頭朝他的方向甩了兩甩,揮完嘴角微揚,表情得意又張揚,全然不知她的行為全部儘收在樓澈之眼底。樓澈之看著花念奴用自己的身體做出這些動作,額頭一陣跳動,他抬頭揉了揉太陽穴,卻隻能硬生生地忍住將花念奴丟出去的欲望,這個女人,難道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不成?樓澈之心裡有些無奈地想。“啊……”“救命啊……”“不好,有刺客,保護相爺。”外麵兵器交接的聲音,轎子裡麵並不是十分清晰,反而是沉悶煩亂的,花念奴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不會吧,她鬱悶地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她不過在腦海中抱怨了幾句無聊,上天接著就給她來這麼一個刺激,這玩笑開的一點兒都不好……“砰”“啪”“嚓”“劈裡啪啦……”密集的聲音仿佛就響在耳邊,花念奴耳力很好,聽的出是箭支射到轎身上的聲音,她不由覺得頭皮發麻,一下子竄了起來,摟住了樓澈之的手臂,身體因為緊張微微顫抖著。“相爺,是刺殺啊……”聲音拐了幾個彎,樓澈之看了一眼被緊緊抓住的袖子,來自另一個人身上的熱度讓他心裡煩亂,他一把將手臂撤回,“滾回你的位置坐著,箭傷不了你。”聲音低沉沉的,帶著明顯的嫌棄和怒意,樓澈之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驚人,他打量了一眼花念奴,冷哼了一聲“不過是場刺殺罷了,大驚小怪。”花念奴的屁股悄悄地回了原地,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相爺,外麵的可是箭啊……”他們就這麼坐在轎子裡,豈不是等著被紮成兩隻刺蝟,想象著那副血腥的場麵,花念奴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說的輕鬆,不過是場刺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才十五歲,可不想陪著這變態英年早逝好不好。“你以為,本相的轎子,是那麼好刺穿的?你以為,本相身邊的侍衛,一個個都是吃乾飯的不成?”樓澈之涼涼的聲音響起,麵上不帶感情。這樓變態該不會是有讀心術吧,花念奴在心裡嘀咕,咬著唇,您牛,您厲害,您全家都厲害,花念奴翻了個白眼,癱在一旁不作掙紮。她當然知道轎身上的篷布定然是用特殊材質所造,不然他們早就不用在這裡討論了,直接被紮成刺蝟了。就算是樓澈之說了,可外麵打殺的聲音驚天動地的,她實在是對自己的小命擔憂不已。“相爺,都解決了。”左木的聲音突地響起,此刻落入花念奴耳中猶如天籟。她忍不住起身,掀開轎簾,太陽光芒萬丈,突然從黑暗中見到光明,花念奴不由閉上了眼。重新睜開眼時,隻見不遠處,一人坐於馬上,他的身後,太陽光芒萬丈,映的那人眉眼越發清貴,黑衣黑袍,劍眉星目,就那麼低頭一視,便帶著肅殺之意,好個威武俊逸的青年。那男人右手所持的佩劍之上,還在滴答著鮮血,血順著劍尖落到地上,彙聚成一小團血泊。地上,雜七雜八的躺著許多屍體,花念奴一把捂住嘴,完了,看了太多死屍,她想吐。“相爺可還安好?”對麵男人關切地問道。“呃,很好,很好。”忍住嘔吐的欲望,花念奴臉色蒼白地抬起一隻手,隨意地揮舞了兩下,權當打了招呼。“爺,這次遇刺,能夠這麼快解決,多虧了謝將軍。”左木對著馬上男人抱了抱拳,那男人點了點頭,“護衛皇城本就是我的職責,城內出現這麼一批刺客,是我督察不力,讓相爺受驚了。”低低沉沉的聲音好聽至極,花念奴看著那人坐在馬上的英姿,嘴角不自覺揚起,隻可惜她壓根不知道那人是誰,剛想開口道謝,身後衣服被人猛地一拽,花念奴身體後仰,她慌亂中抓住轎門,才算是勉強穩住了身形。馬上那人的目光一直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花念奴覺得有些難堪,怒火在心中燃燒,她尚未回頭,便聽得冷冷清清的聲音:“謝從雲,金吾衛首領,安平侯嫡子。”樓澈之的聲音就在耳邊,花念奴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樓澈之是在同她說話。她的目光看向那馬上的男人,她早該想到的,安平侯嫡子,金吾衛首領,果然是權貴人家的公子,周身貴不可言,尋常人,怕是窮其一生也難以接近吧。“發什麼呆,還不趕緊應付走他。”樓澈之眉頭緊鎖,他現在恨不得立馬將二人的身體換回來,如果每天都要和這樣一個蠢貨生活在一起,他真怕自己會被氣死。“啊?哦,那個,謝將軍是吧,謝謝謝謝。”花念奴學著左木的樣子對著謝從雲抱了抱拳,她平日裡不作這副動作,因此學起來動作生硬,看起來不倫不類的。謝從雲的眼睛裡帶了幾分疑惑,今天的樓澈之感覺很是奇怪,明明還是那個人,那張臉,可是氣勢,做事都與以前那個陰沉沉的樓相無法對比,以前的樓澈之可從來不會對他這麼客氣。不過他向來都不喜歡過問彆人太多事情,隻是同樣回了抱拳的動作,便安排身邊人收拾殘局去了。一屁股坐回原來的位置,花念奴用手拍著兩邊臉,臉上是熱騰騰的氣,如果此刻她麵前有一麵鏡子,花念奴定然能夠看到,自己臉紅的厲害,她的心也跳的歡快。花念奴明白,她動心了,對一個隻見了一次麵的男人動心了。“本相奉勸你一句,彆去想那些永遠都屬於不了你的東西。”樓澈之的聲音並不大,卻仿佛轟鳴巨雷,炸的花念奴心中一寒,她苦笑了一下,對於自己小女兒的心思也覺得很是可笑,她居然會對一個身份那麼貴重的人動了心,她瘋魔了不成。“不勞相爺費心,我向來有自知之明。”語氣帶著氣自然不會好聽,儘管花念奴克製了一下,可樓澈之是誰,自然能夠聽的出來花念奴是在發脾氣。樓澈之頗為驚訝地看了花念奴一眼,居然學會頂嘴了?花念奴說完便扭過頭去,閉上眼不再說話了。泥人還有三分氣性,她雖然出身不好,可在鳳棲樓,她也是眾位姐妹捧在手心裡的,要不是樓澈之抽風去了她們鳳棲樓,她也不會被洛紅顏逼著去伺候她,他們也不會落到此刻這種換身的囧境。樓澈之右手在腿上無聲敲擊著,腦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在傅府的情景,越想越覺得疑惑。傅博此人他還是有些了解的,除了好色貪杯倒也沒有其他太過之處了,究竟會惹了什麼仇家,引來如此殘忍的報複。旁邊花念奴過於哀怨的氣場,讓樓澈之回顧案情的想法停頓了片刻。“謝從雲有心儀之人。”過了不知多久,外麵收拾殘局的人都快要結尾時,樓澈之的聲音突然響起,花念奴睜開眼,一時之間不該說什麼。“謝將軍心儀的女子,定然是個很好的姑娘。”花念奴覺得自己的聲音艱澀,心裡還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剛剛萌芽的好感,被人活生生的掐滅,這種感覺,是個人都會覺得難受。“展望天嫡女展若眉,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素有才女之名,展望天那八麵玲瓏的人,生的女兒倒算不錯,你和她乃雲泥之彆。”樓澈之嗤笑一聲,語氣中的鄙視,能夠讓花念奴在黑暗中,清晰地勾勒出樓澈之那副欠揍的混賬樣子。花念奴恨恨地瞪了樓澈之一眼,心裡簡直忍不住想要縫上他那張嘴,那張嘴長在那副迷倒眾生的臉上,真是可惜了那張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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