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伭冷如寒冰的臉,被那衝天的火光照映,終於有了一絲裂紋。他玄青的衣袍在流著血水,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彆人的。好像有千萬種痛,都不及容淮提到阿映這樣讓他覺得痛。他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若不是父皇偏心,將她許給你做太子妃,我也不至於這麼快起兵。”他兀自笑了笑,“你們這群人,都是沒有心的。”他猛然一把將從殺進宮來就綁在身邊的那道身影頭上的布扯開,露出阿映貼著淩亂發絲的一張巴掌大的臉。容淮從容的笑僵在臉上,“阿映……怎麼會?”“你以為將她藏在東宮,我就沒法了?”容伭複又恢複了那冷笑。阿映咬牙切齒,“你想用我來威脅容淮,你做夢!”阿映看著昭華殿層層台階之上的容淮,聲嘶力竭,“容淮,大丈夫誌在四方,你要是為了我毀了你的江山,那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殺了我,也殺了他,為我們的孩子報仇,聽到沒有?!”容淮搖頭,臉上的笑容支離破碎,手中的劍竟是緩緩的往地上放,已是要認輸之勢。阿映急得雙眼通紅,突然死命的去掙那捆在身上的繩子。一支箭呼嘯著破空而來,直直射向的是阿映的頭部。容淮發瘋一般的向她衝過來,絕望中阿映想,連她都躲不及了,他又如何會來得及?突然身子一輕,就被人攔腰抱起轉了半圈,一股溫熱的血噴到臉上。阿映睜大雙眼,卻是看到容伭緩緩倒下的身形,他的脖子上插著一根銀光凜凜的箭羽。倒下的角度,恰是落進她的懷中。有鮮紅的膿血不斷的從他的口中,他的脖子裡噴湧出來,容伭緊緊抓住她的袖子,唇瓣蠕動著,像是要與她說什麼。阿映眼淚嘩嘩的往外冒,滴了容伭一臉。她將耳朵湊過去,聽到他說的是:“阿映,若有來生,你可願意遇到我?霽月清風,高風亮節。也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從一開始便愛你護你。”阿映愣了愣,滿臉的淚和著血,視線一片模糊裡,她對他笑了笑。晚風乍起,吹來了漫天的血腥味。懷中人漸漸沒了聲息。………京城中的風聲從未停止。到入夏的時候,南境的叛軍由於失去首領,終化作一盤散沙,直到此時,那場由四王爺挑起的叛亂才算徹底平息下去。正當一切塵埃落定時,有人在東宮發現一封太子留下的信。信的內容如下:父皇,天氣漸漸熱了,京城中氣候炎熱,阿映又最是怕太陽,兒臣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攜妻遠走,去找個涼快的地方避暑。兒臣走後,父皇勿念,五哥才智過人,隻是熱衷於煙花柳巷,父皇隻需稍加管束,五哥亦能繼位大統。皇帝拿著這封信,顫巍巍讀了幾遍,最後才明白這信中深意,頓時就撲進閩公公懷裡嚎啕大哭:“朕的太子,朕的太子離家出走了!!!”正好容止來請安,那封信晃晃悠悠飄到他腳邊來,容止撿起來看了一眼,乖巧可愛的笑凝結在嘴角邊,半晌,哭得更大聲:“六弟,啊!六弟離家出走了!!!”於是父子兩人抱在一起,哭得整個皇宮都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