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歐緹中高端品牌店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阿映整天忙得暈頭轉向,還要應付殷王府的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阿映慶幸還好最近殷王府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要不然她就是有九條命怕是也不夠霍霍的。真是說什麼便來什麼。殷王府的主子們不事交際,但並不代表他們就不交際。好歹也是皇家子弟貴族門庭,每年總會有那麼幾場聚會是免不了的。這不正逢著秋日,天高氣爽,京郊有一處的菊花如火如荼姹紫嫣紅開了一地,當朝的大理寺卿雖是個掌刑獄的,私底下卻是個風雅人士,便趁著這萬千種菊花綻放之初,清空了在裡麵看花的平民百姓,自己斥巨資辦了個百菊宴,還特意找畫師做了精美的請柬,邀請一眾王孫公子皇家子弟來賞花吃茶,從太子王爺公主郡主一路邀下來,連剛剛入仕的寒門仕子也發了一份,至於來不來麼,這個主要是隨緣。讓大理寺卿沒想到的是,百菊宴上,不僅太子到了,四王爺五王爺七王爺到了,甚至連八公主九公主乃至最小的十公主都來了!這樣一來就熱鬨了,朝中一眾肱骨大臣的公子們聽說皇子們也要去湊熱鬨,自己豈有不去之理?於是不僅自己去了,甚至還攜了家眷一同前往。這可真是無上的榮耀啊!大理寺卿一生風雲,還從沒像這百菊宴一樣熱鬨的,當即把大理寺卿激動得手足無措,連自己珍藏多年的老酒都貢獻出來了。這一眾皇孫子弟之所以會來,其實原因是這樣的:容爾那日接到邀請,正好閒得頭頂長芽,便回了帖子答應去參加百菊宴。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宴會多半是歌舞酒茶詩詞豔賦,她什麼都不會,自己一個人去未免尷尬無趣,於是便想著單於純是個博覽群書的,對付這種場合不在話下,便匆匆忙忙跑去殷王府。彼時單於純拿著邀請的帖子左右斟酌,畢竟這是大理寺卿家舉辦的宴會,去吧,好像也沒什麼必要,不去吧,好像又不給大理寺卿麵子,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容爾冒著秋日毒辣的日頭跑進來,一進門看到單於純手裡拿的帖子,當下就喜形於色:“王妃嫂嫂,我正要來求你陪我一同去參加百菊宴呢,正巧你也拿著這個帖子,正好,那我們便一同去吧!”單於純正在左右為難,便聞外間丫鬟請安的聲音,不多時,容伭便已進到內室來。“容爾這嘰嘰喳喳的又是在吵什麼?”容爾正要反駁,單於純已堪堪行了一禮,拿著帖子上前去,“王爺來得正好,這大理寺卿來了帖子,說是京郊菊花開得甚好,邀大家一同前去賞花吃茶,妾身正為難著呢,恰好王爺來拿個主意。”容伭接過帖子看了一眼,再看容爾期待的眼神,目光堪堪一掃,掃到一旁躬身伺候的阿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點點頭,“既是大理寺卿有這個心,那便去吧。”容爾歡呼一聲,臉上儘是歡喜。而七王爺容荻之所以攜了家眷去,自然是因為容伭也去了。作為四哥的忠實粉絲,有容伭的地方怎麼能少得了他呢?那廂太子之所以去赴宴,自然也是聽說阿映要陪單於純去,容止一向喜歡黏著容淮,一聽容淮要去百菊宴,自然是屁顛屁顛的要跟著去,自然,後麵還跟著個容笙和容卿。於是這麼一連串的串下去,便造成了當下這空前的盛況。容爾果然是個在交際圈活泛的,未赴宴之前就有先見之明,知道帶上單於純。這不,眾人屁股還沒坐熱呢,那廂就有自詡風流的油膩公子搖著扇子看著對麵的美人們脫口成詩:“如此佳人如此景,吟詩作對要趕緊。”你彆說,還挺押韻。江國於男女之事上較為開化,並未有什麼男女相見就是傷風敗俗啊兩相驚懼唯恐避之不及這樣的情景,是以這百菊宴上,兩條寬闊亭廊比肩而臨,一邊坐著高談闊論的公子們,另一邊坐著各家女眷淺笑私語,中間一條小小溪流,溪上枝頭鳥兒歡叫,溪中魚兒暢遊。本來兩廂歲月靜好,被這油膩公子一攪,氣氛就有些微妙。本來其實也可以不用理這油膩公子的,但他的官職又不上不下的,官職比他低的某些寒門仕子就不免得應和幾句,說得極為含蓄:“良辰美景奈何天,又是這樣難得的機會,我等獨自將飲豈不無趣,卻也該邀上佳人才是。”如此一說,有那些好玩樂的青年才俊便也附和進來。這廂女眷裡,有那性格豪爽些的就坐不住了,笑道:“這些個公子呀,明明自己沒有幾斤幾兩,卻一個個上躥下跳的跟個什麼似的。真正厲害的都沒說話呢。”大家順著這女眷滿是星星的目光看過去,太子容淮和殷王容伭是人群中最特彆的……太子殿下對麵前那盤肉格外感興趣。容淮對肉總是有些執念,一盤肉也能被他吃出五星級的高級感。另一邊,容伭臨風而立,手裡端了杯茶,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容伭對茶總是有種莫名的執念。當今聖上這最得意的兩個皇子都有這麼一點癖好。一群女人嘰嘰喳喳,不知不覺話題就轉到未娶妻的太子身上,一群閨閣中的女兒家隱晦的談論著太子殿下,羞得滿臉通紅。對那什麼吟詩作賦的卻是半點興趣都沒有。這廂嘰嘰喳喳正熱鬨,沒有答對麵的話。那廂討了個沒趣,倒是換了個法子。不知是誰朝這邊喊道:“對麵的佳人們,方才小侯爺出了個對子,我們這邊沒人能對出好的句式來,你們若是能對出好的對子來,小侯爺便將珍藏的和田玉作為獎品,可有人願意一試?”這邊大膽的姑娘喊道:“怎麼會對不出好的句式來,太子殿下和四王爺不是在嗎?”大家看著冷冰冰的太子殿下和冷冰冰的四王爺,笑得十分勉強。雖然都是大家閨秀,不缺那塊和田玉,但這是事關麵子的問題,於是便有人問道:“是何對子,你且說來!”對麵一喜,脫口而出:“聽好了!這對子是:早來溫風春滿地!”立刻就有人吵開了:“這有何難對的,晚來人間滿白頭!”“哈哈哈,不對不對,錯了!”那邊有人哈哈大笑道。“晚來寒風遍地霜!”另一個女子不甘示弱。“不對不對!”笑的聲音越加放肆,赤裸裸的是在挑釁了,女子們絞著手帕,心中不忿。隻聽到殷王妃單於純淡淡笑道:“晚來清風天欲雪。”一時間喧喧嚷嚷的人群寂靜下來,有女子忍不住道:“錯了錯了,殷王妃,你這也不押韻呀!”隻見單於純隻是淡笑,並未答言。阿映看著單於純的眼神很是讚賞。那端出對子的小侯爺隔空作了個揖,笑道:“難怪昔日有人說單於太傅的女兒頗有才名,果然不假,殷王妃這對子,對得好,甚好,在下佩服!”“哈哈哈,看來小侯爺這珍藏多年的和田玉是跑不掉嘍!”“那又有何妨,美玉就該贈美人,何況還是殷王妃這樣才德兼具的美人。殷王殿下好福氣,能娶得這樣一佳人為妻。”一句話,說的單於純紅了臉,容伭卻是神色淡淡,似這天下間萬事萬物皆不能勾起他半分興趣。朝堂共事沒有五年也有三載,小侯爺早已習慣容伭這樣的脾氣,隻是對方才的對子意猶未儘,道:“自古才子佳人,光是我等紅塵濁物在這裡對詩有何意趣,不如邀上對麵的佳人們一起,倒也不負這灼灼芳華,諸位說是也不是?”方才那些寒門仕子的話沒多少人理會,倒是這小侯爺也真是位高權重,立刻就有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這邊的女子們被這麼一刺激,當下也躍躍欲試。“對詩就對詩,誰怕誰啊?”“既然如此,那便好,這裡有兩罐竹簽,分彆從兩邊開始搖,旁邊有小廝擂鼓,鼓聲停時,簽筒在哪兩個人的手裡,那兩個人便對詩,簽大的那個人出韻題,大家覺得此方法如何?”“甚好甚好!”於是一場詩詞遊戲便開始了。對詩的場麵一度熱鬨非常,隻是這對詩的道路並不是十分順利。對著對著,女眷這邊的隊伍便有人對不出來,因先前單於純已在眾人麵前露了一手,此時便有姑娘求助的看向單於純。單於純本無意爭輝,看到容伭眸光淡淡的看著她的方向,心中大喜,稍一遲疑,緩緩脫口便成一句,贏得了一眾誇讚聲,不知不覺,男方那邊以小侯爺為首,女眷這邊便是以單於純為首,針鋒相對的場麵一度緊張。這邊小侯爺出了一句“頻頻雲間月姣姣,但看闌乾已春深”,單於純對了一句“冉冉葉中華灼灼,且添新茶試花朝”,本也無不妥,小侯爺卻是搖搖頭,但笑不語。有那性子急的人便紮堆大笑道:“昔年先祖在《上南經》裡提過,花朝二字形容女子容顏,但在最早的先朝,卻是形容男子衣物配飾的,是以,此處用這花朝二字並不妙。”單於純凝眉蹙思半晌,想起是有這麼一個典故,便羞紅了臉,無措中,慌慌張張看了阿映一眼。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家主母竟已無形中很是依賴自己的貼身丫鬟。阿映暗暗拍拍她的手,對單於純笑了笑,示意她放心,這才站出來兩步,衝那對麵笑哈哈的一群男子勾了勾嘴角,“小侯爺既然知道這花朝二字是在最早的先朝用以形容男子的衣物配飾,後人也用以形容女子的容貌,漢字文化博大精深,用在此處形容又有何不妥的?況且你隻知道先朝時形容男子衣物配飾,可又聽過在先朝後期,因太祖皇帝厭惡一個女子,這女子姓名上帶了花朝二字,太祖皇帝便下令禁用了?”對麵麵麵相覷,表現出了自己的無知。阿映趁熱打鐵,“這個典故在《三南子˙懷雅》章,小侯爺若不信,可以去翻翻看,此書乃是史家巨匠的書,並不是什麼野史。倒是小侯爺你,既然著意這咬文嚼字,那我便也要同小侯爺說道說道了,小侯爺既然著意花朝二字,何以自己也用錯了詞句?”“我用錯什麼詞句了?”“小侯爺方才的詩句是:頻頻雲間月姣姣,你既用了頻頻,又何用姣姣?”“何以用了頻頻,便不能用姣姣了?”“上古詩書裡曰,頻頻當如男兒眉,姣姣當若女子肌,公子這又是頻頻又是姣姣的,倒是叫人好生糊塗。”“你!”小侯爺被她這麼一懟,麵目赤紅,青筋暴起,好不生氣。這邊女眷隊裡掩嘴哄笑,那邊男子裡卻有人暗暗驚歎:“這才是真正的博覽群書,好生厲害的一張嘴,倒不知是誰家小姐?”“不知道,在下也未曾見過此人。竟不知如今靖安城中有這樣才華橫溢的女子,倒是絲毫不遜色男兒郎。”聞言那小侯爺更加憤怒了,先時的風度全然不見,一副非要爭個高低來的模樣,“姑娘倒真是叫在下刮目相看,既是如此,那姑娘可願意與在下做首詩一較高下?”“不過是大家圖個樂嗬罷了,小侯爺何必如此抓著不放,非要爭個你強我弱?”“姑娘莫不是心虛害怕了?”阿映無所謂的笑了笑,這樣的激將法對她來說絲毫沒用,不過是看侯爺滿臉不甘,想必心中忿忿的份上,這才笑道:“侯爺要比,我同你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