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歸來(1 / 1)

冬行歌 巫山不是雲 1480 字 3天前

由於躲在島側,那些箭雨未能直接落在他們身上。有些帶火的箭落到水裡,頃刻間便熄了,而大多都落在了島上,點燃不少樹木的枝冠。眼見對方有備而來,嚴如知曉不出半個時辰,那些官兵便會將他們圍個水泄不通。嚴如當機立斷將木筏撐至瀑布之下,抬頭遙望那十丈高的瀑布。要知道,當初那群士兵下來容易,可要從這上去,儘管嚴如身負武藝也還是十分吃力,況且還帶了一個嬰兒。褚正道,“你先帶盼兒上去吧。我一醫者,手無縛雞之力,要想攀上這石壁,斷然是不可能的。”嚴如對褚正點頭,將繩索套在身上,“待我上去,便將繩索放下。”褚正笑笑。嚴如便借著那島上的火光,吃力的攀爬起來。這時有人在夜裡喊,“那邊石壁上有人!”頓時,如雨的箭矢調轉方向,朝瀑布射來。嚴如不得不一邊攀爬,一邊躲避箭雨。褚正卻沒那麼好運,既無法離開,又無處可避,生生落了幾處皮外傷。嚴如懸在璧上,單手卸下腰間佩劍,擲給褚正,“防身。”這原不是嚴如的佩劍,而是那個已死的首領身上的。褚正接過那劍,手腕被其重量壓的直往下墜。他拿劍抵在船上,道,“防身就不必了,要命倒是真的。”大半時間過去,嚴如終於登頂,將一端繩索套牢在樹上,拋下繩子。而此時,對方船舶也已到位。褚正抓緊繩索,手腳並用往上走。另一邊,那船順著水流行的極快,箭雨也隨之密集起來。他踩著石壁的小腿肚猝不及防的中上一箭,立刻沒了力氣,整個人狠狠撞在石壁之上。褚正隻覺五臟六腑都快被撞出來了,罵了一聲娘,繼續手腳並用往上爬。眼看就要登頂,一把利劍攜風而來,將那繩子割成兩段。褚正在快速下落的過程中,緊緊抓住了一棵歪脖子樹。嚴如與褚正皆鬆了口氣,卻聽哢嚓一聲,歪脖子樹應聲而斷。褚正還來不及大叫,就落入水中。此時水流湍急,那群人尾隨而至。嚴如心下一狠,轉身朝安全的地方跑去。三日後,脫險的嚴如在途中聽聞昌德南城門處懸了兩具女屍。有人說,那是一直躲藏在外的孟家小姐與其侍女,被擒的那天,兩人混跡人群中做了一身男兒裝扮,那侍女使了一手好刀仍然被擒了。而認出她們的便是其投靠了範家的表姐。有人唏噓,說這表姐也忒狠了點。也有人反駁,說是孟小姐的丈夫殺她表姐父親在先。兩人意見相左,就不歡而散。帶著這樣的消息,嚴如抱著盼兒避開眼線一路北下,行了七日,從北城門繞至昌德南城門下,城門來往百姓絡繹不絕,而城門左邊,確實懸了兩具無頭女屍。趕路的人有駐足觀看的,也有目不斜視的。嚴如抱著盼兒,望著那兩具屍體。旁邊有看熱鬨的大媽看著奇怪,便道,“好端端的哭什麼?”嚴如這才發現自己哭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趁沒有引起注視前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卻見遠處山林為底,一人一騎,朝這邊飛奔而來,身後遠遠跟著三十黑騎,揚起萬千灰塵,在午後的陽光下呈現一種迷離的蕭瑟。嚴如在人後站住腳,透過圍觀群眾,靜靜的看著馬上之人一躍而下,一襲白衣勝雪,駐足凝望,眸色如水,卻在此刻猶如攪進一場風暴。城樓之上,一抹殷紅身影出現,勾唇淺笑。馮若蘭遙望城下的趙嘉栩,不言不語,隻揚手灑下一把紙張。那些紙隨著風四散飄開,嚴如伸手撚住一枚,不及巴掌大的方形油紙,放到鼻尖,還有淡淡果香。這個味道,一如那年宴會之上,她給他的糖果。然而,嚴如想起什麼,眉頭一皺。就在這時,城門內湧出大量士兵,將趙嘉栩及其黑騎團團圍住,連同著看熱鬨的百姓都不能幸免,緋衣範璧持劍走出,一臉得意。馮若蘭緊隨其後,在他身後站定,側過身子衝城樓上揚手示意,有士兵舉著火把,將兩具無頭屍體點燃,一早就抹了火油的屍體立刻燒作一團火球。底下圍觀的百姓又是一陣恐慌。趙嘉栩置若罔聞,抽出佩劍,劍指範璧,“我知那屍體不是她,她在哪?”範璧沒有說話,站在他身後的馮若蘭看著自己當初被削去手指的左手,嘲諷道,“趙公子還是那麼高調,自投羅網都如此大張旗鼓。”趙嘉栩又問,“她在哪?”馮若蘭見他連跟自己說話的心思都沒有,心裡憋了口氣,不耐煩的皺眉。“你剛才已經看見了啊,死了。”她將“死”字咬的極重。趙嘉栩忽然持劍刺去。“那便償命吧。”馮若蘭沒想到趙嘉栩真敢動手,往後退了一步,範璧往前進一步,隻聽“鏘”的一聲,兩道身影似疾風交織在一起。圍觀的士兵不知誰先動的手,雙方立刻打成一片。百姓四下逃竄,嚴如夾雜在人群之中,既怕傷了盼兒,又怕傷了百姓,顧慮太多就落了下風。那些士兵見他身手不凡,不似尋常百姓,自然圍擁而上。嚴如見不斷有士兵從城內湧出,不僅是他,就連那三十黑騎都漸處下風。可趙嘉栩仿佛失了心智,與範璧打的不可開交。嚴如見站在不遠處觀戰的馮若蘭,心生一計,當下閃生至一位黑騎身邊,道,“對方這是在拖延時間,再打下去於你們不利。”那名黑騎看上去不足弱冠,容貌英俊,見嚴如很有見地,立刻道,“你是誰?”嚴如抱緊盼兒,對他道,“與範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黑騎道,“在下何桉。”嚴如踢翻一個士兵,道,“嚴如。”何桉一愣,“兵部尚書嚴明是你何人?”嚴如喝道,“再囉嗦可就沒機會了。”何桉連忙道,“現當如何?”嚴如看向馮若蘭,道,“擒拿那名女子。”何桉早就看不慣那名女子,立即道,“沒問題。”馮若蘭看的正起勁,還未注意到有人已繞過戰場,忽然,脖子扣上兩根手指。範璧一分神,肩膀就受了趙嘉栩一劍。範璧捂住肩膀後退兩步,揚手,眾人停下。何桉將馮若蘭拖到趙嘉栩跟前。趙嘉栩漠然看一眼馮若蘭,對何桉道,“做什麼?”何桉看向趙嘉栩身後。趙嘉栩微微側過身子,那些黑騎在炎炎午後站成一道黑色的沉重防線。嚴如懷抱盼兒從中走出,走到他跟前。“趙公子,還好你活著。”“這是?”看見這個孩子後,一向冷靜的趙嘉栩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你與她的孩子。”嚴如將盼兒抱到趙嘉栩跟前。趙嘉栩扔掉手中的劍,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接過,眼中情緒瞬息萬變,說不出到底是疑惑還是震驚。半晌,他問,“她在哪?”嚴如失落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他踢起地上佩劍,指向馮若蘭脖間,嗬斥道,“你既知道她失蹤那日是扮作男裝,必然見過她,你說,你到底將她藏哪去了!”馮若蘭冷笑一聲,仰頭看向那兩具屍體,道,“你們是眼睛都瞎了還是耳朵都聾了?”嚴如攥緊手中長劍,怒道,“你撒謊!她懷孩子那段時間,根本不能食甜。所以重陽格外注意,從沒給她買過糖,身上更不會有糖紙了。”馮若蘭眼中閃過一絲被戳穿後的惱怒。“我不知道。”嚴如將劍往前伸了伸,冰涼的劍鋒緊貼著她的皮膚。“說!”馮若蘭淌下一滴冷汗,道,“最後見到她是在北水鎮,她與侍女躲在人群之中,見到我便跑了。我沒追了。”嚴如不信,“你去北水鎮做什麼?”馮若蘭皺眉,“私事你難道也要過問?”嚴如啞然。範璧在遠處喊話,“你們若問完了,便放了她。不然一個也彆想走。”冷靜下來的趙嘉栩見士兵越來越多,下令讓何桉帶上她撤出包圍圈。由於馮若蘭在他們手上,範璧亦不敢亂動,隻騎馬遠遠跟在後麵。撤退時,何桉走在嚴如旁邊,看見範璧這一舉動,道,“範璧雖殘忍,卻將這女子看的挺重,當真便放我們走了?”“嗯。”嚴如與何桉不同,他是知道範璧與馮若蘭的事的。他瞟了一眼馮若蘭,她低著頭,散下來的碎發遮住她的側臉,看不出她什麼表情。等車隊行到僻靜之地,眾人確定隻有範璧帶了數十士兵遠遠跟著外再無其他人,便將馮若蘭丟在半路,一路疾馳而去。山路之上,馮若蘭解開拴在手上的繩子後,範璧打馬來到跟前,居高臨下看著她。“沒用。”馮若蘭調頭就走。範璧從馬上跳下來,牽馬走在她身後,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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