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畫押(1 / 1)

“真的隻是這樣,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師傅?”若薇沒準備好,撲哧一笑,“這就強認師傅了?我先說好,我教你的,可能你還會覺得不如你。”“這有什麼?我可以把你教的,變為更厲害的招數!”“那……那我們也要有個正式的拜師儀式。”若薇提議。防風述腦中喊停。正兒八經的儀式走過後,時間長了,她的印象中會不會對我就是“師徒關係”的刻板印象了?我可是想娶她做娘子的,要是她總停留在我師傅的角色中不出來,那就……“咳咳——我們慕國有規矩,隻能與第一個師傅有拜師儀式,所以還請二師傅見諒!”若薇也沒多想,“哦,沒事的,那就不做儀式了。你彆叫我二師傅,叫得我很老,叫我若薇就行了!”正合我意。防風述心中暗喜。不過第一次潛入大內,他身手再好也不想給若薇惹麻煩,於是沒說上幾句,就隻能忍痛撤離。臨彆時,他說月圓之時還會再來,若薇笑著點頭。她挺喜歡與他說話的,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雋國日漸昌盛,作為惡鄰居的朔北自然虎視眈眈。一到冬季,他們的草原就會異常寒冷,根本出不了包。今年大肆降雪,北朔死了好多牛羊,許多難民都成了刁民,拿起武器想衝破邊境防線,到雋國來。顧洺在飛鴻宮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錦書經常夜半轉醒,身邊還是空空的。她披了件衣服,往議政殿走。汀雨聽到聲響,見她起來了,也不敢再睡。“娘娘,奴婢陪您去吧!夜裡風大,把這貉子披風帶上。”錦書接過披風,“你睡吧,我在這宮裡還能走丟不成?”“是。”錦書拿了一壺酒,去找顧洺。他果然還在潛心思考應對北朔的對策,眉頭緊鎖,棱角分明的臉在他的沉思下顯得更加剛毅。“阿鯉?你怎麼來了?”錦書給他斟了一杯,又給自己倒滿,敬他道:“來幫你排解煩惱啊!”顧洺溫柔地笑了,摸著她的頭,“彆鬨,快回去睡覺。”“沒有你哄我睡,我怎麼睡得著?我就想來陪著你。”“本來想不吵到你,所以特地在議政殿處理事務,沒想到還要你擔心,過來陪我。”“或許,我可以幫你呢?”顧洺手指掐著眉心,看上去甚是疲憊,眼下青青一圈,已經好幾日沒睡過一個好覺了。“阿鯉,你聰穎過人,但軍國大事,你無法幫我。”“不就是把北朔人趕走嗎?你是沒信心還是……”“北朔人要是這麼好打,前麵幾代皇帝就不會一直想著求和了。我此次與北朔開戰,是我登基後的第一場戰役,若是敗了,就會在百姓心中失去威信。所有的作戰路線我都想好了,可我怕萬一天不遂人願……”“不會的!你顧洺,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要不……先用懷柔政策穩住他們,等過兩年,我們實力更強大了再打?”顧洺搖頭,“雋國邊境的子民等不起。一戰在即,我要親自去前線指揮作戰。”哐當——錦書手中的酒盞滑落,悶聲落在地毯上,重重地敲擊在她心上。“你……你要去多久?”“少則兩月,多則半年。”錦書雙唇緊抿,臉上如同罩了一層冰霜。“傻瓜,這麼嚴肅乾嘛?我會將朝中一切安排好的,不會讓你不知所措。”顧洺安慰道。錦書突然抱住他,“可我不想你走。我都不知道要多久見不到你,我很自私,我總覺得丈夫出征,此去經年都是彆人的故事,離我很遙遠。我習慣不了見不到你的日子……”“阿鯉啊,隻有我親自出征,快點結束這一切,才能讓雋國少許多‘此去經年’。我們短暫的分彆,是為了更多家庭的團聚。”“你帶我一起去吧。我不怕吃苦,我怕見不到你!”“說什麼傻話!”顧洺又氣又好笑,自己都把她寵成什麼樣兒了,這還像是一朝皇後嗎?錦書悶在他懷裡不出聲。“好了,這是我們必須要麵對的,驅除走了北朔人,今後咱們就好好過日子,發展民生,嗯?”顧洺捏著她的臉詢問。“我知道最後妥協的隻能是我……你打算帶誰去邊境?”顧洺示意她看自己方才寫好的幾個名字。錦書一個個念了出來,發現也都是平日裡她熟知的一些武將。“為何你不帶陸夔?你不是早就想曆練他的嗎?”顧洺說道:“陸夔留有大用,京師不能隻留文官鎮守。若是北朔人聲東擊西,我們在邊境如何勇猛都沒用。”“哦,原來是這樣。”“嗯,我給你留了這麼厲害的人,也是怕萬一你遇事不知如何應對,可以找他。”“你把事情都想得這麼周全,我自然不能給你拖後腿。”顧洺欣慰地對她一笑,“這才是我的皇後!”一日,錦書正在庭院裡逗司司和暄暄,汀雨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她麵色一肅。防風子衿托人從宮外想辦法給她傳了口信,紫嫻已經痊愈。錦書凝神思索了半晌,顧洺現在已經夠分身乏術了,她不想這些事還去分散他的心力。她必須出宮一趟,跟紫嫻當麵聊一次。“娘娘,萬萬不可啊!”汀雨一聽她的想法急了。“我在宮裡也不過是一個閒人,少了我天下不會大變的。”“可是皇上……他肯定不會同意的!”“所以我得瞞著他,偷偷出宮。”“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上次有若薇大人保護您,這次可沒有。”“我隻要一出去,防風子衿就會在外接應我。”“不行!奴婢要跟著您,不然我是不會安心的!”錦書想了很久,作出讓步,“好吧好吧,真是拗不過你。”她周密地規劃了一番,喬裝成宮女離開皇宮。紫嫻見到她後,心裡還是怵她之前引她入圈套的,哪怕對她心存感激,可也是她撕碎了她的美夢,教她對以後的日子都要重新打算。傾城的美人,從此要一切歸零,從頭開始,這對她來說,究竟福兮禍兮?錦書扶住她,不讓她行禮,“你傷剛好,無需在意這些規矩。”紫嫻低眉道:“先前說了許多得罪皇後娘娘的話,是民女愚鈍,還望娘娘大人有……”“不必說這些了,是我瞞你身份在先,不知者無罪。隻怕所有人想得都如你這般。”錦書苦笑著搖頭。“娘娘其實不必再跑這一趟的,我心裡已想通,牽著提線木偶的人已經難再回天,我這木偶還做什麼掙紮呢?我隻想問一句,皇上他對崔相……哦不,崔望,處罰會到何種程度呢?”“他位居宰相時,是雋國貪腐盛行之時,他賣官鬻爵,倒置原本可以出任勻州刺史的新晉官員硬生生被貶謫,含恨自儘,還縱容自己的手下濫殺無辜,當街揚鞭笞殺百姓……條條罪狀,論罪當斬。”在錦書嘴裡本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可一字字全如刀尖,把她的心割成肉片。“彆人都笑我,青春年華,卻可為了虛榮和莫須有的承諾,委身大我幾十歲的崔望。可他們都不知道,我一出生便失去雙親,從來不懂有人疼愛的滋味是為哪般,他和彆人不一樣,哪怕說的話隻是玩弄我、敷衍我,至少也是花了心思的。彆人隻關心我能美多久,隻有他在意的是我軀殼下,那顆為美而逐漸疲累的心。”“可是,一旦你和他的名聲起了衝突,他又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你。他最愛的女人也許是你,但他最愛的人還是自己。”紫嫻不語,雙目盯著手指上的一枚扳指出神。錦書猜想,這必定是被擒當晚,崔望臨危給她的那枚,她見過的。扳指是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他料到他們不會殺紫嫻,紫嫻也不會為他殉情。那些他收斂的贓物定是要歸屬朝廷的,但留給她的扳指,足夠她安然度過餘生了。他為她思慮好了所有,但這場忘年之戀始終是兩個人的互探心底。她明知他愛名利,他也明知她愛錢財,但其實也從沒問過內心,肯不肯為對方舍棄一切,因為怕得到否定的答案。“紫嫻,你不要太難過了。他的家人,無罪者罪不至死,這也算是唯一的寬慰了。”紫嫻轉過身,兀自平複了一會兒情緒。待回過頭時,眼角的淚痕已乾,她蒼白的臉上表現得非常平靜,“皇後娘娘,我可以了。我可以將所有過往陳述,並畫押。”“好,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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