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人自然不會不打掩護就出現在這兒，我從文進那兒得知，這紫嫻是老狐狸崔望養著的，座下的這些人隻可看而不可得，收的禮大部分都是掉進崔望的口袋裡，什麼花魁，其實都是崔望大勢已去，用來給自己圈錢保本而養的一條渠道！”“崔望百密一疏……你得到的會不會是假消息？”“崔望最喜歡莫尋道的畫，紫嫻收了畫後定會去討好他。而他一定會馬上拿去鑒定真贗，京城裡會鑒定莫尋道畫作的人，隻有叫楚生的一人，他恰好是文進的門客。”“你真是……”若薇仿佛聽天書般看著眼前這個，有時機智起來，蔫壞蔫壞的人，“不去諜報苑真是可惜了！”錦書眨眨眼睛，“我不去諜報苑心也是向著黃公子的，很多他不能做到的事，我可以幫他。”若薇以前隻覺得，皇上愛這樣一個女子太過荒唐，現在有點明白了。紫嫻一舞畢，座下沸騰起來。老鴇臉上的脂粉足有指甲蓋那麼厚，笑起來的時候都嵌在褶子裡，“大家不要急，一個一個來！”錦書倒沒有急於上台，她想先看看彆人都送紫嫻什麼禮物。“本公子有一盒香肌回春膏送紫嫻姑娘，日日敷可令肌膚吹彈可破，一夜回春！”一個年紀看著不大，卻穿著非富即貴的男子，麵有得色地說。香肌回春膏錦書也有一盒，當初顧洺給她的時候就說過，這個配方隨著研發主銷聲匿跡，已經找不到了，隻剩下原先製好的最後幾盒，已是世間難得。她對這個倒無甚興趣，隻是召集了幾個對胭脂水粉有研究的女官，一起探索香肌回春膏的配方原料。現在還差兩種材料就能研製出來了。老鴇一聽此膏可一夜回春，雙眼放光。“這位公子請上座！”她立馬諂媚逢迎，給紫嫻使眼色。錦書冷眼瞧著，對若薇說：“這紫嫻姑娘也忒小氣了，人家都是大手筆，她倒好，送個批量生產的絲帕就了事，連手都不帶摸一下的！”若薇聽了翻白眼，“你可真是為男人們著想！絲帕尚且有美人餘香，都夠他們五迷三道的了，還想摸手？這麼輕易得逞紫嫻姑娘的招牌就砸了！”“等著瞧，我不僅要摸紫嫻姑娘的手，還要……”不等錦書說完，坐在隔壁的一個人就站起來指著她大聲叫：“真是無恥小人！”錦書奇怪地看著他，她仿佛是褻瀆了他的女神。他這一叫，把所有人目光全吸引了過來，齊刷刷地看著端坐在頭排，相貌清秀陰柔的年輕公子。若薇實在是尷尬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錦書氣定神閒地搖開折扇，直麵所有鋒芒。老鴇見眼前這公子目無赧色，大將之風，額環間一顆皎皎發亮的碧玉，端的是紙醉金迷人家的做派，忙堆起笑臉，扭著身子來到她身旁。“沒招待好公子，是下人們不周，回頭我必好好教訓他們！紫嫻姑娘也在等著公子呢，您有悄悄話啊，不妨近前了說。”錦書揚眉，瀟灑一笑，“好啊！”她站起身，對方才指責她的那個人挑釁一笑，路過的時候故意說給他聽：“今晚我要與紫嫻姑娘共度春宵，你可彆來砸店哦。”那人氣得眼球充血，可愣是被若薇可怕的眼神和手裡隨時能出鞘的劍，給逼得坐了回去。若薇心中無奈，還好這丫頭是女兒身，若生在男身，指不定是什麼禍害姑娘的浪蕩子！錦書長袖一拂，在紫嫻麵前坐下，雙眸含笑卻無輕薄，“久仰紫嫻姑娘花名，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此行。”紫嫻清眸含煙，朱唇輕啟，“公子好。”“我有莫尋道的畫，不妨請紫嫻姑娘幫我品鑒一番？”“如此，便獻醜了。”二人的對話流暢和諧，可時間就在紫嫻打開畫軸的那一刻靜止。畫上並沒有什麼山水鳥獸，隻有“皇上召你進宮為妃”八個大字，而全場除了紫嫻，沒人能看到畫上究竟有什麼。錦書觀察著紫嫻臉上微小的變化，她明顯僵了一下，而後是欣喜、懷疑、緊張。“現在去你的房間，我跟你談接下來的事宜。”錦書壓低聲音。紫嫻垂眸靜思了一會兒，她擔憂的是眼前這個清秀公子是個騙子。“你如果猶豫的話，我過一個月再來找你。”“為何是一個月？”“給你一個月時間考慮。”錦書以退為進，果然讓紫嫻降低了防備心。她好看的眼睛已經暴露了她慌亂失措的內心，因為錦書早已將她的心態分析透徹。她虛榮、缺乏安全感，即便崔望待她不薄，把她一個流落風塵的女子都能打造成，男人們心中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但她始終沒有一個歸宿，始終像是飄零的浮萍。錦書拋出的橄欖枝，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但以她的花名，皇上有心納她為妃，也在情理之中。她便開始自願往那個美好的設想裡走。“好，你跟我來。”紫嫻心中沒經過太長時間的掙紮，便領著錦書一同走下台。所有人包括老鴇在內，全都瞠目結舌，看著她們揚長而去。甚至有人嚎叫，“紫嫻姑娘，你真要隨了這毛頭小子去嗎！？還沒有看我的禮物呢！”錦書折扇輕搖間的風，無情地劃過那人的臉。若薇也是摸不著頭腦，但皇上之前吩咐過她，務必要看好錦書，她也隻能凶神惡煞地把人擋住，護送錦書和紫嫻一同上樓。“皇上知道我？”一上樓，紫嫻便欣喜地問。錦書自知，押對寶了。“紫嫻姑娘名動京城，比之當年嵇琴操毫不遜色，皇上知你，又有何意外呢？”錦書在心裡默默地跟顧洺道歉，隻好先借他名頭一用了。“可是都說皇上懼內，皇後彪悍，我進宮後，皇後會不會欺負我？”紫嫻有些害怕。“咳……那你是退縮了？”“普天之下，沒有哪個男子不想與我親近。可普天之下，也沒有哪個女子不想嫁給皇上那樣的人，他就是我心中的神明，隻要能成為他的妃子，就算皇後欺負我，我也要賴在皇上身邊！”錦書若有所思地摸摸鼻子，“皇後還是後話。你明天收拾一下，這事兒皇上吩咐了，務必保密。等你進宮後，他會給你一個新身份，不必再讓人指摘。”紫嫻喜出望外，盈盈一拜，“謝皇上，謝公子！哦對了，還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錦書搖了搖折扇，“我姓嶽。”“嶽公子！”錦書瞟了她一眼，扇柄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好好養護這張臉，皇上的寵愛全指著它了。後天我來接你。”紫嫻應著，頜首難掩嬌羞。出了這脂粉味重的地方，若薇不解地問錦書，“接下來呢？真的接她進宮嗎？”錦書哭笑不得，“是你傻還是我傻？我給自己丈夫找個小妾，我閒的？”“你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明天她就會和崔望去做了斷，而崔望一定覺得她太天真，不讓她走。兩人會產生分歧，你派人去盯著紫嫻，我就不信這次崔望還不露出馬腳。”錦書被路邊的糖炒栗子勾住了，食欲瞬間湧上來。她讓若薇在原地等她，轉身就往攤位那邊走，卻不巧撞上途徑的路人，幾個踉蹌險些跌倒。那路人也傻了，想不到一個大男人如此弱不禁風，心中鄙夷著，可還是禮貌地去扶。“這位公子，剛才多有得罪。”錦書轉過頭，“沒事沒事！”“你是……神女……”路人詫異地看著錦書的臉，白淨的麵孔雌雄莫辨，可神情與民間廣傳的神女畫像，如出一轍！錦書覺得莫名其妙，乾笑道：“嗬嗬，老子是男的！”她繞過那個路人，徑直去買她的糖炒栗子。“奇怪，他是男的，怎麼會和神女長一模一樣？”路人愣在那裡，怎麼也想不明白。“阿伏，怎麼了？”一人從後麵跟上來，看到同伴站在原地，關切地問道。“阿述，那個買糖炒栗子的公子，和我們慕國神女長得好像。”防風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笑著拍他肩，“男的如何跟女的像？”“我說的是真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長得一樣！”“呃，其實在我眼裡，雋國的男人都長差不多，女人也長差不多，我根本分辨不出。”防風述實誠地揉了揉鼻子。阿伏快瘋了，“那你來雋國後，都沒見到過哪個女子和神女長得像吧？”“沒有。”“那不就好了！你等他……等他轉過來你看！”防風述不以為然地一笑，“我跟你說，其實神女呢她是一個真人，我都見過的，並不是陛下幻想出來的人。她本人，是貨真價實的女……”沒等他說完，錦書捧著糖炒栗子走過來，他後麵的話全咽回了肚子裡。他果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錦書走遠後，阿伏拄了拄傻掉的防風述。“你看，我沒騙你吧！”就算他還認不出錦書，他也認出了經常會在他夢裡出現的若薇。他現在已經確定，她們兩個就是女扮男裝出宮！他思考了一瞬，“快，回去稟報陛下！”“是！阿述，你說我們抓到神女，是不是可以回去領賞？”阿伏眉開眼笑地說。結果後腦勺被拍了一下，“神女能用‘抓’嗎？當然是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