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選”後,陸夔成了朝堂上最春風得意的人,備受皇上器重不說,按輩分還算是國舅!府前門庭若市,賀禮已經堆到兩個倉庫都放不下了。珈華命人清點新婚賀禮時,陸夔走過來。“公主,這些事就不用你親自來做了,讓管家來就行。”他體貼地擁她坐下。珈華笑著搖頭,“這些都是人情,我當然要知道哪些東西是誰送的,以後才好還呀!不能讓彆人說我們不知人情世故。”陸夔讚同:“公主說得有理,有你賢惠持家,我可是省去了好多煩惱!”珈華羞赧地低下頭,卻看見麵前的箱子上標注的人是皇後。她麵色冷了下來,陸夔察覺到她的變化,問:“怎麼了?”“哦,沒什麼。”她若無其事地撕開封條,打開箱子,裡麵是疊得整整齊齊的一條喜被!朱紅的緞上刺金繡著鸞鳳和鳴祥雲紋,針腳一看便知道不是專業的繡娘繡的,但規範平整,沒有明顯的紕漏。雋國有習俗,姑娘出嫁前,長姊會親手做一條喜被,作為她的嫁妝之一。但自從重生男不生女以後,這個習俗便慢慢淡了,隻是成了談資而已。雯妃膝下隻珈華一個孩子,她與先帝其他兒女又不親厚,便也沒有人記得這份嫁妝。而錦書,卻一直沒忘記,剛好填補了這個遺憾。陸夔感歎道:“皇後娘娘真是有心了,禮不在貴而在情,她這份心思在如今已是不可多得!”珈華倏然抬頭,滋長著嫉恨的眼睛竟是瞪視著他,“你覺得她很好?”陸夔對她會這樣問感到很意外,有這樣貼心的姊姊,這是莫大的福分,沒人會覺得不好吧?他不假思索地點頭。珈華突然冷笑,“你們都這樣覺得……”為什麼!顧洺愛上她,連身上有顧洺影子的陸夔都在誇她!為什麼她喜歡的人都要向著她?難道她身上就是有吸引他們的魅力?陸夔見她麵色不好,撫著她的臉問:“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珈華麵色蒼白,像瘋了一般急切地問:“陸夔我問你,如果她不是皇後,你也沒有認識我,沒有什麼‘駙馬選’,你遇到她了會愛上她嗎?”陸夔被問得莫名其妙,“你怎麼會這樣問啊?我跟皇後娘娘都沒有可能有交集……”“交集?嗬,誰能想到睦春宮坐冷板凳的小妃子能和堂堂大司馬勾搭上呢?”陸夔急忙捂住她的嘴,“你在胡說什麼?”珈華打開他的手,繼續道:“她總把自由掛在嘴邊,也說過不會愛他,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這樣欲拒還迎的?”“你怎可在背後妄議帝後?”陸夔已有不悅。他不知道為何珈華一看到這條喜被,她情緒就這麼激動。皇上是他最崇拜的人,在他還是大司馬時,他就默默地以他為榜樣,他不容許任何人非議他,自然也不包括端莊大度的皇後。她能成為皇上最寵愛的人,必定有她的道理,隻要是皇上認定的人,那便是他認定的人。珈華此時的言行,在他眼中,實在不可理喻。“好了,不管你和皇後之間發生過什麼,現在我要你的眼中隻有我!”陸夔抱住她,安撫道。陸夔是武將,卻也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對這些隱秘的情緒產生好奇,他當然也不在乎,隻希望這些情緒不要讓帝後知曉,惹出麻煩來。珈華果然對“霸道”這招很是受用。她慶幸陸夔沒有再多問什麼,也懊惱自己方才的失態,實在沒什麼說辭能圓過去的。以後卻是萬不能再提及往事了。玉瑚哄著搖籃中的孩子睡著了,尚還哼唱著歌謠,享受著為人母的快樂。“這樣,你就滿足了?”空蕩的宮殿裡突然發出一個女子的聲音,玉瑚驚嚇得冷汗涔涔。“誰!”柱子後移出一個曼妙的身影,頭頂的鳳冠與佩環清泠作響。玉瑚愣住,“皇後?”錦書柳眉一揚,淡漠地向她看來,竟含了幾分輕蔑,嘴角噙著絲耐人尋味的笑,詭異而反常。“不知皇後娘娘光臨至此,怎也不見下人通報……”玉瑚雖心中不快,但想到這兩個孩子還是她的成全,便不多計較。錦書走近她,陰惻惻地盯著她,“泛濫的母愛已然讓你喪失鬥誌,偏居皇宮一隅,你也甘心?”玉瑚大感不對,錦書絕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眼前這人殺氣重、陰邪詭異,絕非錦書!可是,她長著和錦書一模一樣的臉,連身形、走路的姿勢都一般無二。“你……我見過你!”玉瑚忽然想到,顧洺在登基前,“錦書”就在不可能出現的時候,從他書房裡出來。秋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噓——”“你想做什麼,假扮皇後是重罪!”“假扮?不,我就是皇後,”她輕聲笑著,像拂過亂葬崗上的一陣虛無縹緲的風,“若哪天雋國的皇後消失了,把我換上去你看誰瞧得出真假?”玉瑚渾身一寒,惻然道:“不……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皇上的人?”“皇上那麼寵她,怎麼舍得她消失。可她欠你的,卻是能還清了。”秋漓忽親昵地隱到了玉瑚身後,搭著她的肩,似蠱惑似不平。“她不欠我的,不屬於我的東西,我搶一萬次也得不到。”玉瑚麵色平靜如水。“隻要她消失了,你就有機會了,彆忘了,皇上也喜歡這兩個孩子,他來看他們的時候難道你不想他留宿嗎?”她說出了玉瑚心中藏得最深的秘密。玉瑚不否認,她依然悄悄地關注著顧洺的行蹤和喜怒,即便他的生活已經與她無關,但那份執著還是偶有出來,刺激著她的神經。“你……不要亂說。”秋漓哧地一笑,“每天安慰自己的日子不好過吧?皇上最開始隻是癡迷於對她的新鮮勁兒,這日子久了,會相處成什麼樣誰知道呢?現在是為她一人,滌儘後宮。可她一旦被厭棄,你的出頭之日就來了。”“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出頭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玉瑚慌亂,內心排斥著這種陰暗的心思,離她三尺之遠。“嗬嗬嗬嗬——我是,來幫你的人。”在她的陰陽怪氣笑聲裡,兀自傳來嬰孩的哭泣。司司哭醒了心頭亂作一團的玉瑚,她心中的雜念全都一散而儘,忙走到搖籃邊,抱起司司哼著歌哄睡去。秋漓冷漠地看著她的舉動,在她全神貫注哄孩子時,悄然離去。待司司不哭了,轉身去看,剛才那個女人竟然走得都不聞聲音!棲心苑。隔著帷幕,秋漓依舊能感受到顧洺懾人的氣場。“你探得如何?”他語調不溫不火,聽不出任何情緒。秋漓此時已換下皇後裝扮,改換成了宮女模樣。“回皇上,她現在隻心係兩個孩子,雜念無法驅使她,並不會威脅到皇後娘娘。”“也算沒有辜負阿鯉的一片好意。”“她應是不會再設法爭寵,奴婢說了很多她都沒有動搖。”“嗯。你退下吧。”秋漓眼中掠過失意,身子動了動卻未離開。瞧帷幕外的一片身影還沒走,顧洺問:“怎麼了,還有話要說?”“沒……奴婢是想皇上若還有事要吩咐……”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和方才攛掇玉瑚時像是兩個人。“哦,你這樣一說,朕還真想起來一件事。兩日後在蠶房前,皇後要率領眾嬪妃祭拜蠶神嫘祖、采桑餵蠶,行先蠶禮。她怕蠶,你要代她出席,這幾日,得讓她知道你的存在了。”“是。”秋漓緘默地退出來,冰冷的神情出現了一絲破綻。她怕蠶。一句她怕蠶,就可以逃避皇後的職責,而他竟然對她偏愛包容到這種地步!秋漓淒淒一笑,代她的次數多了,她也會想真正替代了她。錦書對著宮外的地圖研究了好久,顧洺奏折都看完了,她竟然還還在那兒塗塗畫畫,偶爾沉思。“這麼貪睡的人,竟然能熬到這個時分,真是罕見!”顧洺揉揉她的頭,也對著地圖端詳起來。錦書抱住他大腿,哀求:“你準我三天假好不好?我想出宮玩……”“太久了!你要我三天都見不到你嗎?”顧洺一口否決。“三天很快的!你掰著手指頭數一遍就過去了!”“一天,隻有一天才給你批。”“小氣鬼!還說會給我自由的,成親前說的話都是騙人的!”“沒有騙你,是你的要求太過分,三天想都彆想。”“那……兩天?”錦書豎起兩根手指,討價還價地看著他。“不——行——”顧洺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轉頭就走。錦書見機行事,忙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跳到了他身上,在嘴上啄了一口。見他麵色稍霽,嫵媚勾引道:“這樣夫君可還滿意?”顧洺無可奈何地說:“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去逛青樓,一個女子怎麼能出入那種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