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暮倒是感覺到了,隻要牽涉到柩空,風七總是會不顧一切的,不管代價是什麼,本著救活納蘭有虞的信念,隻要有一絲希望,他都會毫無猶豫。他和納蘭有虞的故事,林至暮還真想聽一聽。不過,已經沒有機會了。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林至暮也漸漸焦慮起來,黑海她是知道的,十一年前她作為凡胎肉體,在黑海中沒能撐多久,肉身便與靈魂脫節,肉身沉入黑海,靈魂被封在了石壁上。不知道風七作為一個冥府的神官,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他跳下黑海後,會有怎樣的境遇。況且黑海那麼大,沒有一絲光亮,就算真的有柩空,他要找到何年何月啊。想到這裡,林至暮再一次看了一眼圖中柩空的位置,在柩空附近似乎有一圈玄魚在守護,這種魚林至暮見過,並且曾經差一點就成為它們其中之一,被永遠困在畫壁上。林至暮傻傻的盯著手邊的藤蔓,盤旋在岸邊的藤蔓正在一點一點的沉入黑海,意味著風七越沉越深,林至暮但凡設身處地的假象一下此刻風七的處境,就會有一種油然而生的窒息感,幾欲令人作嘔。大概過去了兩個小時那麼久,風七還是沒有給出一點信號,甚至生死未卜。該怎麼辦?要跳下去找他嗎?但是如果他們兩個都跳下去了,誰還能在上麵接應呢?或者先把他拉上來,問問下麵的情況?打定主意,林至暮連忙走過去抓住藤蔓,想要將沉下去的風七拉上來。當她使勁拽著藤蔓往後倒時,她才發覺他們都錯了,被黑海鎖定的東西,永遠無法再見光明!藤蔓的另一頭,就像被一頭百來噸的巨獸拉扯著,林至暮拚儘了所有力氣,都沒有拉動一分一毫。風七已經沒救了!想到這裡,林至暮更加慌亂起來,她幾次嘗試想要將藤蔓拉出來,均以失敗告終。林至暮展開自己的雙手,上麵已經被磨出了水泡,林至暮皺了皺緊眉頭,再一次抓緊藤蔓,咬緊牙關,猛地往後拉。就在這時,林至暮猛然發覺身後已經出現了一個人,正在幫她一起拉藤蔓,林至暮猛地回頭,發現來的人居然是鶴野。“你怎麼來了?”林至暮問。“來陪你做傻事啊。”說來鶴野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至極,但並沒有因此鬆開自己的手,而是拚儘全力,跟著林至暮一起拉藤蔓。“謝啦。”說完,他們兩人默契的往後倒,林至暮的臉因為發力過猛,漲的通紅,鶴野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不行,這根本拔不動,就算是是一千個一萬個我們加起來都不可能拔動它。”鶴野想要放棄。林至暮知道這個道理,也沒有一直跟這根藤蔓較勁,她鬆開手,疲憊不堪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著。“你確定,你們能找到柩空。”鶴野問。林至暮累得說不出話,偏了偏頭,示意鶴野自己去看畫。鶴野秒懂林至暮的意思,他踉踉蹌蹌的爬起來,走到畫麵前,從頭仔仔細細看到了尾,最後目光停留在綠色碎片那一塊,“難道這就是柩空?但是這好像隻是殘缺的一小塊啊。”“隻要是柩空,一小塊我也要拿到它。”“就算你拿到它了,你要怎麼走出黑海呢?就算它真的存在,它也出不了黑海。”林至暮眼神犀利,“出不了黑海,我可以出這個幻境,你不是告訴我,這裡隻是靈丹青做的一個幻境嗎?隻要拿到柩空,破除幻境,我就有機會活下去。”“你是不是想多了,黑海是真實存在在方壺裡的,不是你創造出來的,況且你的環境中連醒夢人都沒有,你要怎麼破解這個幻境,幻術天師做的幻境啊,這世界上有幾個人能破解得了?”林至暮突然提出一個假設,“是不是我死了,靈丹青就回來了?”“也許吧,你死了,回來的也隻是靈丹青的靈識,何況是在黑海中,就算是靈丹青,也同樣無計可施。”“我們不是有方壺嗎?”林至暮笑得皎潔。鶴野再一次潑冷水,“歸塵道人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嗎?方壺是認主的,我和夏三思是通過你的幻境進入方壺的,歸塵道人是強製打破方壺的結界進來的,我們除非找到一個是由方壺主動選擇進入這個世界的人,才能通過方壺走出去。”林至暮思緒飛快流轉,突然定格,她打了一個響指,“是烏思言!我終於知道歸塵道人為什麼會讓我結交烏思言了,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早就給我布置好了一切。”“那現在我們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鶴野笑道,“我去幫你找東風。”“等等!”林至暮拉住急著要走的鶴野,鶴野疑惑的回頭望著林至暮,隻聽她繼續說,“順便把我的西風也接過來吧,還有有一個叫問秋的人,你見過的,他也是歸塵道人留給我的錦囊妙計,把他叫過來應該有用的!”鶴野勉強答應,“真是欠了你的,你等著,我去去就來。”說完,鶴野三步作一步騰空而起,踩著石階輕盈而迅速的離開了羽淵。果然之前在千歲崖見到他都是在裝模作樣,他在千歲崖和羽淵分明可以來去自如。鶴野離開後,又過了一個小時,岸邊的藤蔓越來越短,幾乎五分之三都已經沒入了黑海之中。林至暮焦慮的來回踱步,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外麵的天似乎都已經快亮了,林至暮隱約聽到頭頂有震動,不一會兒,鶴野一個人先來了。“上麵怎麼了?”林至暮見鶴野行色匆匆,連忙詢問。“是樊啟明,他已經將千歲崖挖空了,想必再過半天,就能夠將羽淵挖出來。”“這麼大膽,就不怕招來玄盟的人嗎?”鶴野嘲笑,“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會在乎玄盟不玄盟的嗎?”“你怎麼也知道他要死了?”林至暮問。“許落森在沙漠替你找賒刀人問秋的時候,我也正被歸塵道人拉著四處漂流,在沙漠那晚,我有幸見到了樊啟明和問秋,再告訴你一個小八卦,樊啟明其實是問秋的兒子,問秋早些年私會過一個樹妖,後來樹妖的本體被毀,就再也沒有然後了。”“就因為這樣,樊啟明也是一個半妖,所以他也想得到柩空?但我看他火急火燎的啊。”“那是因為他的死期將至,我想這些你應該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吧,你師父歸塵道人也因為救你欠了賒刀人問秋一個人情,現在歸塵道人自己回了原本的世界,看來這個人情得讓你自己慢慢還了。”“說道問秋,他們人呢?”林至暮問。“他們啊,他們是人類,被樊啟明的人扣押住了,樊啟明不讓他們靠近這個施工地點。”林至暮豎起大拇指,“連自己親爸都敢扣,也是很利害啊。”“畢竟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怎麼也知道趨利避害啊,況且問秋隻是他血緣上的爸爸,兩個人從沒有一起生活過,沒什麼感情的。”那他們的計劃怎麼辦?林至暮再一次陷入了僵局,其實林至暮和樊啟明到不定是對手,畢竟兩人的目的都非常統一,就是把柩空從黑海中拿出來,如果樊啟明有什麼比較好的辦法,讓他試一試也不是不可以,倒時候等柩空出世了再考慮要不要一起使用的問題。想到這裡,林至暮也不再糾結了,她反而更加擔心風七,要是他在那裡找到了柩空還好,若是沒有找到,又被困在永遠沒有光明的黑海中,得多絕望啊。“你在想什麼?”鶴野問林至暮。林至暮笑笑說:“我在想,要是樊啟明能夠拿到柩空,也不失為一種好事,要不我們直接出去把他帶過來吧,也不必他這麼興師動眾,要是真的把玄盟的人引了過來,我就倒黴了。”“那誰去把他帶過來比較合適呢?剛才我已經跟他打過照麵了,他一準不會再信我。而且,也許你不知道,歸塵道人算出來樊啟明的死期,就是這兩天,地點也就在千歲崖。所以問秋被抓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勸說樊啟明放棄柩空,否則真的活不了。”“他是個聽勸的人嗎?”鶴野搖頭,“顯然不是。”“我去把他帶進來吧!”這時候一隻白貓從頭頂跳下來,化作一個翩翩少年,此人正是豁眠,他自告奮勇的對林至暮說。林至暮見到他非常吃驚,“你怎麼回來這裡?”豁眠玩笑的聳聳肩,“我家正在被拆遷,下樓來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