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眠和扶餘幫林至暮清掃完家裡被打碎的瓶瓶罐罐就離開了,那時候,天已經將近泛白,林至暮站在陽台上,輕輕的舒了一口氣。這一晚雖然過得亂七八糟,但林至暮心裡總算是輕鬆了不少。從前她就像被困在一個看不清周圍環境的迷霧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麵對的是什麼,更不知道身邊的人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些一樁樁一件件的秘密,曾經壓的林至暮喘不過氣來,如今大概都知道後,也並沒有想想中那麼難以接受,反而如釋重負了一般,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許落森泡了一杯熱牛奶遞給林至暮,他在林至暮家住了這麼多天,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每天晚上一杯牛奶,抵得過十句晚安。微風徐徐來之,一切都好像在慢慢變好。許落森站在林至暮旁邊,輕輕柔柔的說了一句,“新年快樂。”“許落森,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許落森轉動眼珠子,仔細的想了想,“好像並沒有。”“那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林至暮又問。“我已經失業,目前也麵臨著十幾家公司的追債問題,總而言之,我無處可去。”許落森一臉無奈的看著林至暮,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你不喜歡當明星嗎?”許落森定格了幾秒,然後搖頭,“我還挺喜歡這個職業的,能夠學到很多東西,能夠經曆很多普通人經曆不到的事情。”“那你大可以繼續做下去啊,放棄乾嘛?我還是當你的保鏢,我保證絕對沒有人敢欺負你。”林至暮亮出自己沙包大的拳頭,得意的昂起頭。“我已經見識過了。”許落森將林至暮蠢蠢欲動的小拳頭壓了下去,“不過當明星,應該也是不可能了,我是妖,被所有嚴密關注著,對誰都不好。況且我徹底得罪了陸哲遠和樊啟明。”林至暮擺擺手指頭,“不不不,你現在得罪的隻有樊啟明,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陸哲遠了。”“為什麼?”“陸哲遠被老林驅逐到了鏡世裡,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出來。”說到這裡,林至暮對林紹恩昨夜突然的爆發還是陣陣心悸,要是沒有突破好,林紹恩隨時都會走火入魔,心脈爆裂而亡,不過想想,當時有玄猊獸的護法,老林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兩人說話間,突然覺得微風變成了陰風,林至暮打了個哆嗦,直言道:“知道你來了,出來吧。”不一會兒,風七褪去黑袍,出現在林至暮和許落森的眼前,風七看了一眼許落森,猶豫的和林至暮說:“我知道你大難不死,我現在和你說這些非常過分,但是失態緊急,我隻能現在就來找你了。”“什麼事?”林至暮見風七一直在暗示許落森的存在,她不為所動,“說吧,沒有外人。”但風七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他知道,你會很麻煩。”許落森雖然不知道風七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他懂得看人臉色,見林至暮也有些為難,也不多做停留,取走林至暮手中喝完的牛奶杯,笑著進了廚房。林至暮挑眉,“這下可以說了?”“樊啟明要炸毀千歲崖了,他越來越焦慮,好像是有人預算了他的死期將至,他等不了了,準備這幾天就動手。”“他死期快到了,所以他去找死了,沒毛病啊。”林至暮聳聳肩,哪裡需要像風七一樣大驚小怪的?“但是如果樊啟明真的死在了羽淵,被人類發現了就糟糕了,樊啟明的地位在人類社會舉足輕重,你是知道的,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一次炸千歲崖不可能做到不動聲色,我們必須趕在他之前動手,你明白嗎?”風七說得有理有據,林至暮不是不明白,隻不過她去過一次羽淵,知道羽淵是什麼地方,這一次去,隻怕就沒有那麼好的命了。好不容易和許落森有相處的時間,林至暮本來想待到她大限將至的時候再去,她真的想好好珍惜這些來之不易的時光。“沒有時間考慮了,如果這個地方被人類發現,玄盟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摧毀羽淵,你心裡是知道的。”“但是我能怎麼辦?”林至暮心煩意亂的說。“你帶我去羽淵就行,黑海我下,如果我不能活著回來......”風七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一枚小巧的翡翠瓶子,“這裡麵裝著我搜集了好幾百年的精神遊絲,我把他交給你了,請一定要幫我救回他,再幫我跟他說一句,對不起。”林至暮木訥的結果瓶子,心亂如麻。這時鶴野突然從樓上的陽台上跳下來,奪過翡翠瓶子,還給風七,“這些話你留著自己說吧,你才等了幾百年,你以為半妖是這麼好救回的嗎?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柩空,何必要一而再的自欺欺人呢?”風七緊緊攥著手中的瓶子,指節都有些泛白了。林至暮第一次見到風七這幅表情,就像是如臨末日了一般。“鶴野,你這是做什麼?”林至暮推開鶴野,將風七手中的瓶子再一次取回來,安撫的對他說,“我答應你。”鶴野微微也有些動怒了,“你答應他做什麼?彆忘了你也答應過我,要跟我一起回去的。”“回去?回哪裡?”怎知這個時候許落森一臉茫然的站在他們身後,他的目光移到林至暮的身上,有一些是求證、有一些是失望。林至暮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手忙腳亂的比劃著,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句話來。要告訴他嗎?她要去羽淵找柩空的事。但如果他知道,她勢必是很難去成的。鶴野淡淡的瞥了許落森一眼,他本可以和許落森直接攤牌,但是看到林至暮左右為難的樣子,他冷朝一聲,撞開林至暮的肩膀,一腳踩在陽台的欄杆下,一躍而下,離開前,林至暮清楚的聽到他冷冷的說了一句,“你對我的承諾從來沒有兌現過。”林至暮歎了一口氣,對許落森說:“你怎麼來了?”“林叔叔醒來了。”說完,許落森垂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生氣了嗎?林至暮懊惱的撐著額頭,突然她又猛的抬起頭,“什麼?老林醒來了!”林至暮興奮的剛要去林紹恩的房間看看情況,被風七不安的拉住,“你還沒有明確的回答我,我可以相信你嗎?”風七的存在一下子又將林至暮拉回了現實,抉擇就擺在她眼前。眼看著日子正在恢複正軌,她這一去必定不複返,但是如果不去,可能就要與柩空永遠的失之交臂了。林至暮咬著牙,沉默了許久,最終給出答案,“今晚動手。”“好,我在千歲崖等你。”風七釋然一笑。“你不怕正如鶴野剛才說的那樣嗎?世界上根本沒有柩空,你知道黑海是什麼地方嗎?你跳下去,就永遠不會浮上來,你會沉在不見天日的海底,海裡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就算你死了,你的魂魄也會永遠被禁錮,這種絕望,你永遠想像不到。”“那樣也好,就公平了......”林至暮沒有聽懂風七話裡的意思,他已經消失不見了。聽著屋內夏三思開始審問楊苦朔,林至暮也確信林紹恩已經醒過來了,不然夏三思是一步都不肯離開的。走近房間,隻見林紹恩躺在床上,雖然眼睛睜開了,卻雙目失神的盯著著天花板,空洞無物,任憑林至暮怎麼叫喚也沒有任何回應。林至暮找到夏三思,不解的問:“怎麼會這樣?”夏三思冰冷的目光看向楊苦朔,楊苦朔現在已經是皮開肉綻了,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好不屈服的盯著彆的地方,嘴巴咬的死死的。真沒想到有一天,林至暮回以這樣的和楊苦朔對話,從前楊苦朔雖不大喜歡林至暮,但好歹也是一條線上的戰友,如今立場不對,就更加不入彼此法眼了。“給彼此都留一條活路不好嗎?何必做得這麼決絕呢?”林至暮勸說楊苦朔。“在道上聞名遐邇的夏三思會給我留活路?”楊苦朔自嘲一笑,再一次逼近嘴巴,不肯多說半句。夏三思氣不打一處來,抽出彎刀望楊苦朔的腿上狠狠的刺了進去,“我才不會讓你這麼快就死。”這場景林至暮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轉過身,在門口透了透氣,繼續攻克楊苦朔,“我向你保證,隻要你能讓林紹恩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我就放了你。”楊苦朔:“你以為你是誰?”林至暮僵了僵,虛笑起來,“我以靈丹青的人格擔保,這總可以了吧,我不僅是夏三思唯一的女兒,靈丹青更是她的師父,你放心,在這個家裡,我說話還是作數的。”夏三思白了她一眼,但好在楊苦朔終於態度沒有那麼強硬了,他猶豫了很久,直言,“其實林紹恩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跟我沒有太大關係,在我收走他的靈識之前,他就因為情急解鎖了自己的所有潛力,所以卡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