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破局(1 / 1)

“怎樣?”許落森問。“喜歡堵上一切,去執念著一件事情。”歸塵道人舉起酒杯,話裡有話的說:“不僅僅是人,妖也是。”鶴野瞥了許落森一眼,苦澀一笑,“不僅僅是妖,半妖也是。”“哎。”問秋輕輕歎了口氣,“畫家因為自殺,在冥府受了五百年酷刑,再入輪回道時,他還是沒有放棄執念,心心念念還想要再帶著記憶去一趟人界,去看看他上一輩子留下的畫作有沒有流傳百世。”鶴野說:“冥府沒有人敢私自放他回陽界吧。”“不,還真有這麼一個沒規沒矩的夜遊神,私自帶他回了一次人界,隻不過畫家回到人界後,所看到的一切令他大失所望。”“他沒有名留百世?”樊啟明也不由自主的問道。問秋還是搖頭,“他死後,他的畫作被奉為了神作,流傳至今,起初他欣喜萬千,因為他的畫作被拿到全國展覽,有一些賣出了驚人的高價。”“還不知足?”樊啟明冷笑著搖頭。“他失望的並不是這些,他看到當世人為了一己私心得到這些畫,個個爭得頭破血流,他盯著那些他費儘心血創作出來的作品,曾經在他眼中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純淨,可是過了五百年,再去品他自己畫的那些畫,就像一隻隻磨牙允血的魔鬼,裡麵埋了多少條人命,誰又知道呢?這不是他作畫的初心,那些一心想要得到畫的人,也並非他的伯樂,換個角度看,他的畫依舊無人問津。”許落森似乎聽懂了問秋的故事,埋著頭,隻留下沉默。鶴野接著問:“後來畫家的結局,怎樣?”“說來,那夜遊神也是可憐,他出於好心私自放畫家最後去人世間看一眼,最後畫家卻不顧冥府的規矩,將他自己的畫燒的一張不剩。畫家被冥府七根鋼槍打散了魂魄,那夜遊神也被牽連貶了職。”鶴野:“這麼說,那夜遊神也算有情有義。”樊啟明輕笑道:“為愚蠢的人買單的人也聰明不到哪裡。”歸塵道人握酒瓶子的手指了指問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突然將這層窗戶紙捅破,每個人的反應都變得微妙起來,特彆是樊啟明和問秋,問秋起初愁雲不展,調解了一會兒,也算放下了心中的執念。“念在我們相交一場,你就直說了吧,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他。”問秋直截了當的問歸塵道人。“可彆這麼苦大仇深的看著我,我現在也沒想把他如何,不過你兒子實在不是省油的燈,你該考慮的是,如何教育他,不要讓他以後玩什麼小把戲,撞在我的手裡。”歸塵道人的言外之意鶴野和許落森都聽明白了,他們現在所在的局非常迷亂,入局之人多之又多,隻是大多都像樊啟明一樣,他們喜歡自作聰明,以為自己能夠站在高處,妄想動動手指就能擺布彆人,殊不知早已被彆人所擺布。問秋深深的看了樊啟明一眼,雖說他們之間很難看出有血緣的羈絆,但任誰也能感覺出問秋還是在意樊啟明的。樊啟明就不同了,他被歸塵道人施術帶到這裡時,隻在問秋出現時正眼看過他,自此以後,他便一直表情冷冽,漠不關心的盯著彆處。“好吧,就當你賣了我一個麵子,你把他放了,我替你做事。你也不用跟我裝了,我大概也能算出個緣由來,是為你了那小徒弟吧。”問秋也是一個明人不說暗的主,他揚了揚身上的沙塵,眉眼間出了奇的利落。“早知道你一直在裝傻。”歸塵道人也站起來,“事情呢,也沒有那麼麻煩,我徒弟大劫到了,我需要你規避一些風險,我不向你賒刀,我這個人不賒東西,隻明著搶。”“瞧你說得多驕傲。”鶴野吐槽道。“可以,但我向來也不做虧本的買賣,我這次幫了你,你也得幫他渡劫。”問秋眼神示意的看向樊啟明。“如果真是按買賣算,那豈不是讓我虧?你兒子可是半妖,我怎麼可能保得住?”“半妖”二字刺痛了很多人,許落森一直安靜得猶如一個隱形人,這一次反倒是向來沉穩桀驁的樊啟明坐不住了,他蹭的一下站起來,目光三分怨氣的怒視著問秋,壓低著嗓子道:“我不要你憐憫我,既然你不想要我,那我就與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又何必現在假惺惺的來這一套父子情深?”歸塵道人打斷他們,“吵架回家關起門來自己吵,現在隻談公事。”問秋逃避的將目光從樊啟明的怨懟裡抽離出來,看向歸塵道人,“我說一不二,你是知道的,我就這一個要求,我不求你舍身忘死的保住他性命,隻需儘力即可,你答應了,我便與你合作。”“成交。”歸塵道人爽快的將酒瓶子遞給問秋,問秋接過,一飲而儘。“這芸芸眾生,我居然最信得過你。”問秋苦澀的笑道。歸塵道人見酒瓶子見了底,無奈的抿了抿嘴,“那就啟程吧。”院子裡空蕩蕩的,自從陳俊毅死後,他的彆墅再也無人問津,豁眠和扶餘再也沒有踏足過半步,陳俊毅的父母也很快將他的遺體接到了內陸,窮桑除了這套人去樓空的房子,再沒有了陳俊毅的半分來過的痕跡。林至暮撫摸著被雨淋過的燒烤架,心中百味雜陳。十一年前,也是在這裡,當時的林至暮想要去千歲崖找到自己穿越的真相,是許落森和豁眠站出來要陪她一起冒險,當時還有扶餘、卓木凡和陳俊毅,陳俊毅是其中唯一的凡胎肉體,他從了解玄門到接受玄門,不過短短幾天,便有了和他們一起赴險的勇氣。“來了。”風七走黑暗中走出來。“嗯。”“我點了凝骨香,不用多久,陳俊毅就會尋著這個味道來找你。”林至暮望著灰暗得沒有一絲光彩的天空,“我居然有點怯場了,你看今天連月亮都沒有。”“對了,我這裡還有一些消息,要聽嗎?”“嗯。”風七看著提不起一點兒精神的林至暮,歎了口氣繼續說:“昨天樊氏集團的董事長突然消失了,消失前他電腦裡麵還有一條編輯好了但是未發送的消息,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隻怕是我師父做的,無所謂了,總之他們從未把我當作一個能並肩作戰的人。”聽著林至暮的抱怨,風七了然的笑道:“其實你又何嘗不是呢?前兩天聽你的故事裡,十一年前在羽淵,你不也是把他們推開,自己跳下了羽淵嗎?”“我那是為了就他們。”“說到底,你也沒有給他們一個跟你並肩作戰的機會啊,既然是朋友、親人,又是什麼不可以一起麵對的呢?”林至暮語咽,一時間恍然覺悟,神色便更加不能自持的自責和懊悔起來。“一切都可以換為思考的,但就算是換為思考,你或許都很難體會十一年前他們看著你跳下羽淵的心境,正如你此刻很難體會他們為了保護你,擋在你的身前一樣。”林至暮垂頭喪氣的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難以自控的抽泣起來。她不是愛哭的人,自從許落森失蹤後,重擊一件又一件的接踵而來,儘管她覺得自己英勇強大,也終是扛不住了。“師父?”林至暮像被電擊了一般,身體突然僵硬。“師父......”是他!是他的聲音。林至暮淚眼滂沱的抬起頭,陳俊毅果然就站在她眼前,隻不過他此刻是透明的,虛無縹緲的,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似的。不變的是,他仍舊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玩世不恭的笑容。“師父最近還好嗎?”陳俊毅走上前,想要幫林至暮擦掉臉上的淚痕,卻總是在碰到她的瞬間穿過了她的身體,他神色漸漸暗淡下來,隨即有展顏笑道,“第一次看師父哭,這才感覺到師父的確是個女孩子。”林至暮知道陳俊毅是想逗她開心,但越是這樣,她越是笑不出來。待她調整好情緒,她問:“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不管是什麼,我都一定替你辦到。”陳俊毅認認真真的想了很久,搖搖頭,“我這一生榮華富貴,要錢有錢,要樂子有樂子,要名聲有名聲......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況且我還有你們這一幫狐朋狗友,值了。沒什麼覺得遺憾的,如果說有什麼放心不下,就是怕你們沒了我,會被彆人欺負。”林至暮破鼻而笑,“這世上,誰敢欺負姑奶奶我啊。”“那就好。”陳俊毅目光突然溫和起來,他微笑著盯著林至暮,目光溫柔得就像月色一般。“對了,你怎麼回事,不就是救個人嗎?你水性那麼好,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被卷進去?是不是有人害了你,你告訴我,我給你報仇。”陳俊毅皺起眉頭,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說到這裡,我正擔心的就是這個,剛才見到你太開心,一直忘了說。那天,我去救人的時候,不是自己沉下去的,是有拽住了我的腳,我慌亂之下透過渾濁的海水隱約看到了那個人。”“是誰?”林至暮迫不及待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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