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扶餘的男孩沉默的瞥了王冠一眼,往攝影棚外走去。這一眼看得王冠心裡一哆嗦,不知道為什麼,扶餘看起來不過17歲的模樣,看人的眼神卻異常的陰冷,他好像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隨時都有爆發的危險。許落森剛換上新的戲服,從試衣間走出來,原本通亮的房間突然一片漆黑。“是誰?誰把燈關了?”麵對突如其來的黑暗,許落森強行的抑製著內心的慌亂,隻聽四周寂靜,沒有一個人。他隻好自己摸索著走到門口將燈打開。詭異的是不論他怎麼按,燈都不亮。攝影棚裡本就陰暗潮濕,沒有日光燈的房間與黑夜無異。正當許落森要開門出去的時候,房間從外麵打開了,隻聽“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隙,一陣陰風鑽進來直撲許落森的臉上,就像被一隻冰冷徹骨的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許落森不由得打了一個顫栗。還是趕緊出去吧,他正要拉開門,門卻自己彈開,像被人一腳踢開的一樣,房間都連著震了一震。黑暗裡,許落森清楚的感知到有東西闖了進來,他來不及多想,隻能逃命。意料之內,許落森前腳還沒邁出去,門“嘭”的一聲又關上了,任憑他怎麼轉都開不了門。這種情景許落森已經見怪不怪了,故此他沒有因為恐懼而方寸大失,因為他知道,越是對怨魂心存恐懼,它們就會愈加肆無忌憚,保持理智和它對峙,反而容易找到逃出生天的機會。“你是誰?我和你有什麼仇恨嗎?或者是......你想要我這具身體?”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根據許落森的經驗判斷,這隻怨魂應該不是為了他的身體而來。一般覬覦他身體的得鬼魂都非常渴望重生,他們會迫不及待的想要霸占他的肉身。空氣裡彌漫著濃稠的血腥味,藏在黑暗裡的“人”遲遲沒有說話,妄圖以這種方式攻破許落森的心防。“如果你不是來害我的,請放我出去。”許落森再次打破寂靜。突然地麵上傳來滾動的聲音,像一個凹凸不平的球被拋了過來。許落森深吸了一口氣,弓著背去撿,卻摸到粘稠的那一麵,那裡不僅陰涼刺骨,還能感覺到有東西在指腹下挪動。許落森像觸電了般收回手,粘稠得像糖漿一樣的東西攀附在他指尖,任他怎麼甩都甩不掉。“許落森,你也是個怪物!”話音從許落森的腳邊陰氣森森的傳過來,許落森本想一腳將它踢開,誰知它一口咬住了許落森的裙邊,像蛆一樣的蟲子順勢從它顱內爬進他的衣服裡。“滾開!”“嘻嘻嘻嘻......”詭譎的笑聲遍布在空氣裡,好似在嘲笑許落森的膽小和無能。“你是個半人半妖的怪物,一個被人類玩弄於鼓掌之間,被妖族唾棄的雜種!”笑聲越來越狂妄,他好似很享受將人玩弄於鼓掌間的遊戲,繼續戲謔,“不要以為沒有人知道你的秘密,我能看見你最害怕的、最恐懼的東西......讓我好好想想,你最怕的是那對前天說要給你一個家,第二天就將你帶到實驗室,一次次將你開膛破肚的養父母?還是怕你自己,怕你自己真的是個怪物,怕自己突然變成一個連你自己都不認得的人?每天擔驚受怕很累吧,為什麼要這麼強迫自己做一個好人呢,你是一個怪物,就做怪物該做的事情不好嗎?”“住嘴!”許落森痛苦的趴在地上,想要將牽製住他的東西掰開。他強忍住那些蠕動的蛆爬滿手臂的惡心,死也要掙脫它的束縛。“我在等你與我為伍啊,許落森......你的善良救不了你,能保護你的,是你嗜殺的本性,來吧,與我為伍吧!嘻嘻嘻嘻嘻......”許落森難受的攥緊拳頭,再張開時,他的雙手瞬間長出了尖銳的黑色指甲,輕易的將束縛他的東西撕成了粉碎,房間裡依然充斥著詭異的笑聲。此時的許落森逐漸喪失了理智,他雙目赤紅,不知何時臉上長滿了黑色的毛發,他好似非常難受的大口喘息著,隱隱可見嘴裡兩顆尖銳的獠牙。“閉嘴!”許落森狂暴的掃蕩著屋內的一切事物,他急躁的想要找出那隻鬼,將它徹底粉碎。“糟了!”另一個聲音從角落裡傳出來,許落森反應迅速的朝聲音撲過去。一個黑影也很迅速的從角落中抽出身來,許落森撲了個空,更加暴躁了。黑影閃到門口,他打開日光燈,瞬間房間又亮了起來,躲在角落裡的人正是扶餘。燈光下的許落森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他儼然成了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物,一雙赤紅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看清楚目標的許落森反應迅速的衝到扶餘身邊,不管是力度還是速度,都讓扶餘躲閃不及。變異後的許落森力大無窮,他每一拳的力度至少能擊碎一塊岩石,照這種打法,扶餘不死也得殘廢。扶餘硬生生的挨了幾拳,鼻梁已經被許落森打斷了,他忍著痛艱難的回避著許落森的攻擊。“怎麼回事,我已經收了結界,為什麼還是沒人聽見聲音!”扶餘幾次衝到門口想要將門打開,都被許落森製止了,許落森徹底失去了理智,他此刻隻想要將眼前的人拆成兩半。“我知道你現在還能聽到我講話,等一下會有記者衝進來,不想被曝光,就立刻冷靜下來!”扶餘一邊疲憊的躲避,一邊想辦法讓許落森恢複理智。“就算你不為了自己,想想在乎你的人,最後身敗名裂的,不隻是你!”扶餘再一次被逼到角落,被許落森活活打死是遲早的事情。“算了,死就死吧。”扶餘突然躺在原地,不躲了。正當許落森奮力出擊時,房間門被打開了。第一個闖進來的是楊苦朔,他見到許落森變成了一個滿身是血的怪物,來不及驚訝,立刻退了出去將門關上,門外的世界突然變得嘈雜,似乎有很多人,吵吵嚷嚷。見到楊苦朔後,許落森突然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後,漸漸恢複了理智,他臉上的絨毛褪去,一雙殘留著血絲的眼睛茫然的看著扶餘。此時的扶餘已經被他打得血肉模糊了,但他還是忍著痛從地上爬了起來。“你是誰?”許落森冰冷的聲音質問他,剛才驚心的一幕幕,一下子又鑽回了他的腦中,聽門外的響動,八成的可能性是記者,如果真是記者突擊,想必也是有備而來。許落森心裡很清楚,他被算計了。“你現在問這些有用嗎?想想待會兒怎麼應對記者吧。”扶餘捂著自己的鼻子冷漠推開許落森,打開房門。門口果然蹲了很多記者,楊苦朔拚命的想要遮住這些鏡頭,但為時已晚。記者們仿佛是那天生的導演,越是戲劇性的鏡頭越是令他們興奮,繁密的鏡頭忽閃忽閃,爭分奪秒的取下他們寫腳本前的“證據”。滿手是血的許落森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呆呆的看著門外的閃爍的鏡頭,放棄了抵抗。這一天遲早要來的,許落森早就做好了準備,不過,他一定無可避免的讓楊苦朔失望了吧。扶餘趁亂不見了蹤影,楊苦朔好不容易將記者都關在了門外,房間裡隻剩下了他和許落森。“到底怎麼回事?我剛才看到你......”楊苦朔臉色不太好看,這件事遠遠不同於從前的花邊小新聞,這場風波發酵起來就是眼前的事,憑楊苦朔的本事,保不住許落森。“我又發病了。”許落森臉色慘白,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噩夢中掙脫出來,“要不是你闖進來,我可能真的會殺了他。”楊苦朔焦慮的來回踱步,想著解救的法子,最後長歎了一聲,又不甘心的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全都前功儘棄了!”三四年前,許落森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都不算,他是一個孤兒,沒有來曆和背景。幸運的是遇到了楊苦朔,一心養育、栽培他,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了一席容身之地。楊苦朔不僅僅是許落森的經紀人,更是他的監護人、恩人,他把自己的職業生涯都賭在了許落森的身上,牙縫求生幾年,好不容易從這個擠破頭的行業爭出了點名堂,誰知還沒來得及施展拳腳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這兩天各大網站、報紙的頭條均被許落森的負麵新聞占據,許落森名聲大噪,從來沒有火的這麼徹底過。一時間許落森和“心理變態”、“殺人狂魔”、“邪教組織”、“暴力狂”等詞眼頻頻出現在各大新聞廣播裡,社交平台上更是鋪天蓋地的謾罵聲。按照常理,此時許落森的粉絲應該站出來維護他才對,可自從視頻被爆出後,坐實了以前“怪物”的傳聞,便再也沒有人敢替他發聲。再往後許落森更有可能會成人類的公敵。新聞剛被爆出來時,就有許多粉絲聯名要求換掉《青榆案》的男主角,陳旭東迫於輿論的壓力,隻好召開新聞發布會,試圖通過“解釋”來解決這件事情,看看事情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發布會當天,許落森乘坐一輛不起眼的出租車來到會場,還是被一些眼尖的粉絲逮個正著,他們像起義軍一樣義憤填膺的舉著“嗜血怪物”、“殺人償命”的旗子將他們的車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