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一年霞光(1 / 1)

坐在公交車上,窗外陌生與熟悉的風景雜糅在一起,被記憶潤色多年後再一次重現,交織在心頭竟有種言不明的溫熱。甚至有一瞬間讓她覺得從前的19年才是一場夢,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一時間她也有些恍惚了。“你們以後要是再敢欺負鹿小鄭,下次就不是臉上出血了!”林至暮聞著熟悉的聲音找到離家不遠的小胡同裡,果然看到8歲的小林至暮將嚎啕大哭的鹿小鄭護在身後,凶神惡煞地與兩個高她半截的男孩子對峙著。她頭發淩亂,手肘和衣服上泥跡斑斑,有幾塊地方蹭破了皮通紅一片。顯然他們已經大戰了一場,小林至暮傷得更重些,但她仍硬著脖子一點都不肯服輸。這一身浩然正氣,不愧是我!林至暮在一旁賞識的看著兒時的自己。“怎麼!還想打啊!”說著兩個男孩子擼起袖子又要動手,林至暮一個箭步衝上去,像拎猴似的一手一個,“哪裡來的屁小孩,欺負女孩子算什麼本事,有種跟我打啊。”兩男孩愣了愣,緊接著涕泗滂沱的掙紮起來,“媽媽!快跑啊!抓小孩的壞人來啦!”林至暮差點忘記現在自己是個凶殘的惡棍模樣,見他們如此膽怯,剛放他們下來,兩個男孩子撒腿就跑,鹿小鄭也跟在他們後麵,哭得更加悲壯了。現在隻剩下兩個林至暮大眼瞪小眼,大林挑眉問,“你怎麼不跑?你不怕我?”小林遲鈍的搖了搖頭,說:“我好像認識你,你是誰啊?”認識?林至暮疑惑的看著小林至暮,仔細回想:我什麼時候認識過一個這麼醜的人?這麼快就出現了漏洞,難不成這個幻境裡的“醒夢人”就是小時候的自己?或者設局者的道行本就不高,前麵也隻是他裝腔作勢而已?幻師但凡想要製造一個天衣無縫的幻境,必定要將所有的細枝末節都算進去,要想捏造一個滴水不漏、龐大而又縝密的虛擬世界。這個過程是相當繁瑣而複雜的,很難獨自一人完成,不僅耗時還伴隨著諸多風險,需要極其細致謹慎並且有耐心的人才做得來。幻術三派中幻天問氏最擅長製作幻境,林至暮也學過,不過毛毛躁躁地隻學到了一些皮毛。“那你告訴姐......叔叔你還知道一些什麼?你知道怎麼離開這個地方嗎?”小林至暮指著胡同外,“你可以坐公交。”林至暮半信半疑的打量著小林至暮。其實要確認她是真是假不是沒有辦法,記得小時候歸塵道人教她術法的時候,背著夏三思偷偷窺算過她的天命,隻是算了個開頭就不了了之了。不過歸塵道人倒是還告訴她,她天生有一處和其他人不同:林至暮的左手掌紋有一套完整的脈路,它屬於另一個人,那人與她羈絆頗深,來日有緣必會相見。而她的右手有兩條交叉的生命線,其中有一條為“死脈”,對應著她未來的劫數,神奇之處是用刀輕輕劃破“死脈”是不會流血的。老一輩的人都喜歡說,人一生的軌跡都被老天爺眷刻在了每個人的掌心。信與不信全看個人,反正林至暮好奇心重割開過自己的“死脈”,果真沒流一滴血後就徹底走上的迷信的道路。林至暮從口袋裡掏出一把15公分長的匕首,小林至暮還是一臉懵懂的看著她,就劃一刀應該沒關係的,林至暮緊張得冒冷汗,她也不知道這一刀下去是什麼結果,聽天由命吧!“給老娘滾開!彆碰我女兒!”這一句話是從天邊傳來的,又急又躁,林至暮瞬間分辨出這是她母親大人夏三思的聲音!夏三思來得很急,她完全不顧會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一路殺氣騰騰地飛簷走壁而來。“死肥豬!還不放開我女兒!”林至暮愣了愣,猛地發現夏三思口中的“死肥豬”是在說自己。不過這個場景怎麼這麼熟悉呢?林至暮驚恐的看向小林至暮,這個畫麵......果然下一秒小林至暮用力的推開她,雖然沒怎麼推動,但她急切的眼神和記憶中的沒有任何偏差,“你快走,我媽特彆不講理,她會殺了你的。”匕首從林至暮已經石化的手中滑落,“哐當”一聲過後,夏三思也落地了,快準狠的鉗製住林至暮的脖子,沒有急著發力。林至暮隻覺得腦袋“嗡”的一響,失真了。她想起自己8歲那年被綁架的情形,那張模糊的臉已然清晰,8歲那年她被“綁架”,而今天她“綁架”了8歲的自己,記憶變成了一個圈,今天的遭遇8歲那年就已經注定。所以,她是真的穿越了!“說!為什麼綁架我的女兒?你圖什麼?繪靈圖還是囚魄?”繪靈圖是什麼林至暮還是聽夏三思講過。傳說繪靈圖能使萬物成精,像這種能夠打破六界平衡法器向來都是由玄盟監管的。不過繪靈圖比較特殊,它是祖傳的法器,玄盟沒有權力收繳,隻能要求幻玄林氏自己監管並禁止使用。至於囚魄,作為夏三思唯一的女兒,她竟聞所未聞!“我......”林至暮剛張嘴,夏三思手指猛的發力,掐斷了她後麵的話,“什麼都彆說!我知道你是為了囚魄來的,你雖然是人類但一身煞氣,絕不是什麼善類,休想哄騙老娘。道上的人要是還有不認得我的,在這裡我再說一次,有人膽敢犯我一毫,我便殺得他九死不能還生,明白?”“你聽我......”“什麼你啊我,我不聽!讒言媚語的話留著和玄盟的人去講吧!”依照夏三思的性格,林至暮今天反正是解釋不清了,夏三思被公認的隻認死理而且完全不給人辯駁的機會,她要強的性格在未婚未育前更誇張,現在至少學會了留活口。林至暮正愁著遇到了世紀難題,小林至暮突然蹲在地上叫喚起來,“我頭好痛啊,媽!我的頭好痛......”林至暮心領神會,她記得自己小時候就是這樣放走“綁匪”的。夏三思鬆開林至暮脖子,神情從剛才的暴躁變成了冰冷,“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冰冷是夏三思發出的死亡詔書,越冷靜代表她越憤怒。林至暮覺得她此刻的目光就像一把冰刃,將她從頭到腳淩遲了一遍,林至暮感到有絲絲涼意侵入骨縫裡。其實儘力解釋是有機會讓夏三思相信自己的,夏三思比誰都明白“親眼所見未必真”的道理。隻是此時若和她解釋,不管她信不信林至暮都沒什麼好下場,信了多半也是被夏三思狠狠嘲笑一番,然後領回去做所謂的“魔鬼訓練”,從此過上沒有自由、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沒有想過傷害她,你得先放我走,我要保證自己的人生安全。至於我是什麼人,我願意說,你未必信。”“好,我放過你,你先救她。”夏三思十分爽快,她是個言而有信的女人,林至暮知道自己是逃過親媽這一關了。“嗯......這是我的獨門秘術,所以你需要回避一下。”夏三思臉色愈加難看,她抿著嘴,半天才從牙縫裡吐出一個字,“行。”才走出幾步的夏三思突然回頭,她取下盤在頭上的木簪子,擲於地上,嘴裡念念有詞,那支木簪瞬間生根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樹蔭籠罩了大半個胡同,巷子裡的光線一下子幽暗起來,這棵樹隻有林至暮能看到。“我女兒若有半分損傷,你這一生都休想走出這棵樹的陰影。”林至暮認得這支簪子,它是夏三思從不離身的法器,名斷枝。傳說斷枝大有來頭,太古伏羲氏曾花費數千年建造天梯,妄圖人神共位,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建成。最後天梯毀於上古的一場大戰中,隻剩下這根斷枝被遺留至今。斷枝落地則生根,樹根在一分鐘之內可蔓延500公裡,常被夏三思用來追蹤。這一次夏三思終於頭也不回的走了,她轉個角,靠在牆上,滿臉困惑,“見鬼,我為什麼要信他的話?”這時她右手上一枚手表亮起了紅燈,發出細碎雜亂的警報聲,夏三思煩躁的將它卸下來,放進口袋裡。林至暮心情複雜地撫摸著小林至暮的臉,琢磨著也該走了,“你以後千萬不要輕易的得罪人,知道了嗎?世態炎涼,人心險惡,一不留神就會中了彆人的圈套!一定要擦亮眼睛看人啊!”小林至暮拉著她的衣角,儘是不舍,“我以後能跟你一起玩嗎?我真的覺得你好熟悉。”“應該不會再見了,畢竟我也要回自己的家。”“你家離這裡很遠嗎?”林至暮沉默半晌,繼而回答,“對,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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