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陰謀背後說陰謀(1 / 1)

李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簡直複雜到難以儘述。周遊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看看那位老者,的確從眉眼中能瞧看出幾分神似。“父親,您不是......您不是在陵陽城......”李眠喃喃說不出話來,他靜靜往前走,一直來到老者麵前站定。麵前老者此時已是頗為感慨,但表情上那份狠辣依舊是濃鬱昂然。他輕輕抬手摸了摸李眠的頭,隨即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孩子,彆怪我瞞了你這麼多年。我的確是北戎州的將門之後,我也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的封國和人民,但有些事情你還不清楚,我也本沒打算讓你知道太多事情。你為何要來到西梁城?趕緊速速離去,我有一些事情要和這位周道長商討一二!”老者對李眠的態度依舊十分冷漠,和當初李眠去老宅拜訪時一樣的毫無情感。李眠向來對父親滿是懼怕,但眼下更多的是欣喜雀躍。之前陵陽城大亂,他回到老宅中想要勸父親出城避難,但老者一心執拗並不聽勸,反而決定留在老家裡,做好了跟北戎州共存亡的決心。因此,李眠一直都以為他已經在戰亂中死了,誰成想今日竟然又出現在此處,而且和神秘的梅嶺狀元站在了一頭,端的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畢竟是自家父親,現在見到父親相安無事,李眠內心還是一片欣喜的。他向來對父親畏懼,見他橫眉冷對,自然便默默退下。隻是不知該退到周遊背後還是父親背後,想來想去最後還是站在二者旁邊,不偏不倚。“周道長,你應該不認識我,但是我卻認識你很久了。”老者忽然笑起來,這個笑容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周遊卻隱隱間有一股毛骨悚然的奇怪感覺!“您是李眠的令尊?”礙於對方的身份,周遊看在李眠的麵子上,一時間也鮮少地變得很有禮貌。“老朽李伯勳,犬子沒有和你提起過我,這也實屬正常,畢竟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罷了,不值一提。”話雖這麼說,周遊卻不由得更加警惕了幾分。他的警惕性不是來源於李伯勳,而是來源於身後的那兩個人。不管是神秘的黑袍還是梅嶺狀元溫白書,皆令他感覺有股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其妙錯覺。而且,麵前老者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真氣波動,應該不會道術和陣法,身體雖說健碩但應該武藝不如李眠,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者,為何會讓後麵那兩個看起來滿溢危險的家夥俯首稱臣?因此,青衫道士此刻前所未有的凝重,比之前對陣葛行間時還要專注幾分。畢竟葛行間是自己師父,最後關頭葛行間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正所謂虎毒不食子,葛行間到最後還是給了自己這個徒弟一份生路與前途。但麵前這個家夥,在這個特殊時刻來到西梁城,這時機拿捏未免有些太過敏感了!“既然是李伯父,那晚生這廂有禮了。不知前輩今日來到西梁城所為何事?眼下皇帝駕崩,穆青候大皇子便是主事者,您要找西梁正主,直接找他便是了。”周遊的言語平靜,準備隨機應變。而李伯勳聽聞此話後微微哂笑,隨即又搖搖頭:“周道長,現在不管是你還是我,想要取他項上人頭如探囊取物,這樣的家夥又如何能夠當得起天下共主的名號?再者說林家才是老朽心中的天下正主,你是林家最後的血脈,身上還有刀劍意這種世間頂級的武學加身,因此說起這天下共主,老朽覺得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此言一出,滿場皆驚!穆青候鐵青著臉,本來以他的個性定然是要找老朽討個說法,但聽到了刀劍意和林家唯一骨血這兩個驚世消息後,一時間也微微驚愕愣在了當場!李眠此刻亦是麵目複雜,一方麵是根本沒想到周遊會是林家後代,畢竟誰會把一個姓周的道士往林家方麵去想呢?在一個便是對自家父親的驚愕,在他的印象裡,李伯勳就是一個落魄的將門後人,家裡並不富裕也沒有什麼更多建樹,因此李伯勳一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這個兒子身上,誰成想眼下,這位平凡無奇的爹竟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這令李眠隱隱間有些難以接受和理解!不過,若說此刻誰是最為驚愕,定然便是周遊。周遊的擔憂還是實現了,不論是自己的身世之謎還是刀劍意皆是不傳之秘,除了他和葛行間之外根本沒有告訴其他人,即便是李靖司這種定情之人也沒有告訴,即便是李眠這種掏心窩子的知己之人也沒有告知。畢竟,周遊不是那種大嘴巴的家夥,這些事情說起來也無甚新意,因此也就都保持了緘默,但眼下李伯勳竟然全部都知道,這又如何不讓周遊驚愕莫名!“你還知道些什麼?”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微微發冷。“你還想暴露些什麼呢?周道長?比如你師父臨終前還未使用卻傳承給你的絕殺大陣?”李伯勳再次語出驚人,但表情上依舊是如沐春風般恣意自在!“你說什麼?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根本沒有去過淩天閣!”周遊這下子是真得搞不懂了,之前在淩天閣決戰,他根本沒看到除了他們不周山道之外的其他人等。但眼下這李伯勳竟能精準洞察一切,簡直好似開了天眼一般令他深感無力!“這又有什麼難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你做了就彆怕人知道,而且這世間隻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還真的沒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李伯勳這話說得異常霸氣,當然根據他目前所掌握的這些信息,他的確也是有霸氣的資格。周遊隱隱間感覺到,西梁城的大難海遠遠未完,甚至是剛剛開始!本來以為葛行間便是他要經曆的最後一個劫難,誰成想這手黃雀在後是這樣的猝不及防又莫名強大!“李前輩,照你這麼說,那你是要跟我好好談談了,我現在就站在這裡,你想說什麼儘管跟我說便是了。”周遊準備順水推舟,隨機應變看看他究竟要耍什麼花招。“如此剛剛好,其實我還蠻喜歡你這後生的。我活了一把年紀啊,實在是遇不到一個能夠與我對峙的有意思的人,即便是葛行間那小子依舊是沒意思,我當初安排穆藍微輔佐他起勢,製造乾星門慘案和菩薩蠻兵變,屠儘林家血骨,總算是培養出一個世人懼怕的邪魔外道,誰成想最後還是抵不過一個情字,為了自家徒兒願意放棄一切,不好玩啊!”“你說什麼?”此言一出,無論是周遊還是李眠,無論是穆青候還是穆念安俱都驚訝地喊出聲來!“怎麼可能......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怎麼可能!”穆青候滿溢不可置信地大吼,但李伯勳根本連正眼都不打算瞧他一眼。周遊亦是深深震撼,感覺自己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玩弄了!不光是自己,這隻手可能在葛行間年輕時候就開始操縱了!等等,一隻無形的手?“原來我的感覺是正確的,你就是那隻在十九列國背後摸摸操縱天下大勢的無形的手,你就是那個家夥!”周遊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沒人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但李伯勳三人卻會心一笑。“現在才領悟過來還是太晚了啊少年,不然你以為我在金墉城真的是什麼狗屁謀士?區區兩個列國之間的縱橫還真的令我們李老看不過去!”說話的是梅嶺狀元溫白書,此刻的他麵目憔悴,似乎經曆過某些傷心的事情,但說起這些還是滿溢自豪感覺。“原來從一開始,謀劃就開始了。”周遊繼續說著稀奇古怪的話。“孩子,你還是太嫩了些,不過你的成長速度超乎了我的預料,你本身的能力也比之前所有人都更強,所以我覺得要跟你好好玩玩,這也算是我的晚年幸事了,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李伯勳笑得非常釋然。周遊:“我師父葛行間臨死之前跟我說過,他之所以給我留下絕殺大陣,就是因為還有未完的劫難在麵前等著我。那時候我還想不明白,現在看來就是為了和你對峙。早些時候在箭樓後山,我和師父就討論過你的存在,隻不過當時我們僅僅隻是猜測,後來我和司馬種道也說過這件事情,誰成想今日你總算是願意露麵了,這樣也好,我從來不畏懼明麵上的敵人!”周遊此刻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反倒是還有一絲絲希冀的張狂!李伯勳聞言亦是滿眼讚許:“說實話,我一直在期待著,期待會有那麼一個有意思的家夥,能夠逼迫我親自出手出麵。但這一輩子匆匆而過,無論是穆藍微還是趙星闌都沒有做到,張太白和李岸然也沒有做到,葛行間自然也沒有做到,但你做到了,所以你要引以為傲!”一陣陣大風猛烈刮過,李眠此刻眼神裡滿是陌然。他不認識自己的父親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本來他就頭腦愚笨,此刻更是渾渾噩噩不知該站在哪方。穆青候和穆念安此刻亦是噤若寒蟬,他們基本上已經聽懂了一些,此刻仿若兩片孤苦無依的浮萍般滿是戰栗。不過,穆青候此刻還是有幾分膽魄和底氣,畢竟在西梁城外還有所剩不多的幾萬金甲雷騎,他向來也不是什麼輕言放棄的人。周遊冷笑:“閣下,你往日裡隱藏的這麼深,說實話也是苦了你了。既然你把話都說清楚了,那麼咱們接下來便打開天窗說亮話。既然整個天下和世間英傑皆在你股掌之中,那麼我就想問問,你究竟還想要什麼,難道說你想要穆藍微的位子?”“皇位?你覺得那玩意兒坐著有意思嗎?你想要的話,現在就可以坐上去。”李伯勳笑得很暖,但看在眾人心中卻飄起一層冷意。“那你要什麼?你還有什麼依仗全都亮出來吧,畢竟現在還是在人家穆家的地盤兒,還是要給人家幾分情麵。雖說你根本不在乎他們的麵子,但總該是給我幾分麵子。”周遊忽然隱秘一笑。“小小年紀說話比老朽還含糊,你想說什麼直接說!”李伯勳盯著他。周遊指指城門:“如果僅僅是你們三個人,那我今日就可以讓你們走不出這裡。你們即便是狂妄自大,也不可能如此目中無人。因此你們一定會有所仰仗,而且你一直能夠藏在暗處左右天下大勢,背後肯定也有龐大的勢力為你所用,不然你根本無法足不出戶便獲取情報並做出計策,所以還是敞開了說說吧,到這一步了,沒必要藏著掖著!”“果然是牙尖嘴利的後生,既然你這麼說,那麼便如你所願吧。”李伯勳笑笑,隨即抖手示意了一下身後兩個人。“既然是老相識了,那我就先來吧。”溫白書緩緩上前,但還是很有分寸地朝著老者矮了一腳,足見對李伯勳的畏懼與尊重。周遊:“剛才聽聞說你是白玉樓主,江湖上也有赫赫威名。怎麼說,現在城外難不成說來了你的門徒?”“你覺得呢?”溫白書並沒有直接將話說破。李伯勳笑笑:“溫白書乃是江湖翹楚級彆的人物,他還有個身份你應該不清楚,還記不記得你在陵陽查的那個龍鳳大案?”此話一出,以周遊的智慧自然一點就通:“你說什麼?”“嘿嘿,小友果然聰慧。”李伯勳繼續微笑:“不錯,溫白書便是百裡太後的情郎,也是那個把北戎州攪得沸沸揚揚的私生子的親生父親!”周遊聞言麵色陰翳:“照此說來,一切都可以說的通了。按照此般推論,那賀華黎和狄江傾應該也是你的人了!”“有什麼不可以嗎?”溫白書麵色默然:“這世上所有的江湖門派,敢問哪個不以李老馬首是瞻?隻不過這僅僅是門主知曉的機密,今日讓你們知曉這些,還算是你的福分。”“所以呢,你今番帶來了多少兵馬?”周遊永遠問最重要的話。“兵馬?一個沒帶。”溫白書說得非常篤定,這倒是令道士微微猶疑。李伯勳笑著擺擺手,溫白書躬身作揖禮貌回到身後。他隨即又招了招手,那個黑袍人緩緩走上前頭:“再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希望小友可以喜歡。說起來此人也和小友有大淵源,小友應該也很熟悉。”這話說得分外隱秘,但卻令周遊的心狠狠揪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何會有此般心思,但這種心疼的感覺確是那般明顯。黑袍人靜靜上前,緩緩摘下頭上的帽兜,露出一張帶著金色麵具的臉孔,並未直接向周遊展示出自己的五官。“周道長,我們又見麵了!”“又?”周遊心裡又是一沉,這話說得很明顯像是舊相識,但他還沒繼續發話,身旁的李眠卻拱手上前驚訝出聲:“門主!”“你說什麼,將軍?”周遊聞言又愣住了。李眠此刻隱隱冒出冷汗,伸手指了指麵前的黑袍:“周道長,還記得我去魁門借兵嗎?此人便是我魁門門主!”“魁門......門主?”周遊著實是吃了一驚!穆青候此刻亦是腦門見汗:“世上十大門派裡,最為神秘也最為強大的便是魁門,世間也一直傳言魁門門主武功高強,從來不以真麵目顯露於世,洪峰峽的魁門暗器大敗孔家張家聯合軍!周道長,此人若真的是此門之主,絕對不可小視!”周遊將李眠抓起來拉到身後。此刻的李眠麵色微微愁苦,周遊見狀溫言軟語地安慰他:“將軍,我知道你現在很難。一方麵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方麵是自己的師承門主,一方麵又是我這個落魄道士。一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用牽扯進來,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事情,將軍置身事外便好。”李眠聞言眼角溫潤,但還是異常堅定:“道長,你的事情就是眠的事情,我從來不相信命運,但我相信你。”這話說完,春風不皺,時光旖旎。道士微微一笑,隨即看向魁門門主:“怎麼說,難不成魁門軍現在正站在外麵虎視眈眈,準備等我們一言不合就拿下整座西梁城嗎?”魁門門主聞言笑笑,麵具後的聲音微微渾厚。“閣下說笑了,此次前來都是奉了李大人旨意,李大人想要做什麼我便做什麼。不過剛剛李大人也說得清楚明白,他想讓誰做這個龍椅,誰便能做這個龍椅,但他本身並沒有這個興趣,隻是想和閣下切磋一下。”這話說得李眠微微惱火:“門主,雖說我敬重您也敬重魁門,但我家道長可不是你能品評的人物。再者說你這話未免也有些過了,誰都知道各大封國圍攻北戎州,若不是我家道長謀略過人,陵陽如何能夠守住?西陵關如何能夠得勝?洪峰峽如何能夠退敵?南淮麓又如何能夠大勝?皆是我家道長一人之功績!”“真的是這樣嗎?若是我魁門不給他這個情麵,恐怕他根本走不到最後吧?”魁門門主對此不以為意:“而且,我們先不去說這些事情,我們單單就說陵陽城龍鳳大案時期,若是沒有我去指導嚴絳遊說鄴王,鄴王沒有九尊又如何能夠有後來的事情?若是沒有我在那樓上放令箭,又如何能夠讓濮東郡的大軍收到軍情!”此話說完,李眠和周遊全都傻了眼。“你說什麼......難不成你竟然是......?”“不錯。”魁門門主陰翳地笑笑,隨即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金色麵具,露出來一張異常熟悉的粗狂的臉!“道長你好,我是魁門門主,我也是——醜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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