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舊案重提陰謀論(1 / 1)

議事大堂內萬事商定,當下再無話頭。眾人紛紛散去,鄴王伴著一眾隨將回到了自家大營。營帳裡一片愁雲慘霧,裘老和梅久郎負傷在身唉聲歎氣,馬淩甫憋著悶氣在校場上操練軍士。唯有周白笙還算知書達理,耐著性子陪鄴王喝了一頓小酒。行軍時期飲酒不可多,二人麵前僅僅擺了寒酸的一小壇。“殿下,您也彆怪罪大家有脾氣,五萬人馬還如此疲憊,即便是有城關險峻閉門不出,最多也隻能守個月餘時辰。”周白笙歎了一口氣。他知曉鄴王心如明鏡,此番定是有自己的揣度。因此陪他喝酒也不再多話,鄴王不開口便絕不出下一嘴。鄴王看他一眼:“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局麵我們都經曆過。眼下我們舉國上下隻有二十萬軍隊,這其中還有很多綠林好漢和民兵,周道長這般安排其實已經是捉襟見肘。”“那我們也太過冒險。”周白笙並不認同此話:“派往南淮麓和洪峰峽的勢力都滿溢充足,我覺得那道士明明就在偏袒太子。老夫知曉他是趙涼的謀士,這點殿下您可不得不防!”鄴王聞言微笑,輕輕拍了兩下周白笙肩頭:“我知道老將軍為我著想,但我和我弟弟不一樣。我的確想要我父王的江山社稷,但若是守不住這三處城關,北戎州將變成下一個蒼梧。到時候江山都沒有了,又何談王位和社稷?”周白笙老眼流淚滿是感動:“殿下才是最應該坐上那位置的一代明君!”“我弟弟其實也可以,他隻是好勝心太強罷了。”趙胤擺擺手:“國家遭遇如此劫難,我輩本就應當站在前頭。以往父王在世時我還有幾分狠辣,但忽然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趙胤望著麵前的酒杯靜靜發呆。“何事?”周白笙問。“相比於奪位,我更愛這個生我養我的國家。”趙胤言罷,周白笙已經涕淚縱橫。太子涼和周遊在西陵關又安頓了三日,在第四日朝陽初升之時便進了陵陽城。路上,二人騎馬並行。本來太子涼是坐轎子的,邀請周遊一起但被果斷拒絕,理由是周遊放心不下自己的拐子老馬。太子涼本就是知人善任之輩,當即也選擇跟周遊一起吃這份苦。“等一會兒我便去洪峰峽,按照道長計策指揮那裡的戰鬥。道長率軍前去南淮麓,此番我也稍稍放下心來。”周遊聞言笑笑:“上次我孤家寡人都沒死,這次殿下更不用擔心這些。”太子涼忽然皺眉:“道長,我還有一事不明,你之前說李眠將軍即將從魁門率軍馳援,但魁門哪裡會那般容易被說服?”“肯定會的,隻要李眠沒被他們折磨死,就一定會的。之所以要折磨他,一方麵是那三萬名魁門軍的死的確無法交代,另一方麵便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出兵找借口,換言之,那個魁門門主需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周遊隱秘一笑,但太子涼卻有些茫然:“道長,我沒聽懂,恕我愚鈍。”“不難猜想,謀士必須要懂得抓住每一個細節。”周遊笑著看他:“還記得那個死去的老太監賀華黎嘛?”“當然,他死後第二日死訊便傳出宮來,這不是什麼瞞得住的事情,怎麼了,難不成說他和魁門有關係?”太子涼眼神微緊。“當然,這關係嚴絳看得出來,我師弟也能看得出來。”周遊一臉篤定:“早些時候我在宮中查案便起了疑心,為何他能夠掌控禁軍兵權,為什麼能夠憑一己之力壓製住鄴王和溫侯俊,宮中隻有禁軍,但宮外卻有江湖,因此他絕對借用了江湖勢力。”“江湖勢力......和我一樣的策略。”太子涼笑笑。“不太一樣,殿下召集的都是北戎州本地江湖草莽,但賀華黎此人背後卻是八方十門中人!”周遊喃喃。太子涼聞言驚愕:“難不成是鏢門?鏢門一直在配合他駐守三千琉璃大道,那道選拔三人入宮探案的聖旨也是由狄江傾一手發布!”“太子果然心思機敏一點就透。”周遊笑笑:“狄江傾自然是其中一脈,但僅僅憑借鏢門自然不敢如此底氣十足,他背後一定還有一股更為隱秘的勢力,這股勢力想要借機做大自身,實現更宏大的版圖企圖!”言罷,周遊又想起葛行間跟自己聊的話。葛行間一直讓自己注意鏢門,此刻往日種種已經逐漸浮現答案。“難不成說,這股勢力就是魁門?但魁門向來處江湖之遠不插手廟堂事宜......難道說這是他們一直打得幌子?”太子涼睜大了雙眼。“這世上我所見之人,除了我和道童漸離之外沒有不喜歡爭名逐利的。”周遊笑笑:“即便是靈瑜郡主亦是天天想著當太子妃,我認識的峨眉姑娘也想著幫老父親攘外安內。魁門想要暗中做這一切插手列國事物,就必須先撇清自己做到片葉不沾身的光輝立場!”“如此說來,果真是陰險狡詐。”太子涼默默出了一頭冷汗。周遊見他這般又是笑笑,回身看了兩眼八步趕蟬:“現在殿下還會覺得八步趕蟬是真心為了報恩而追隨於你了嘛?”此言一出,太子涼更是倒吸冷氣:“難不成說,他是魁門安插在我這裡的心腹間諜?”他的聲線壓得很低很低,兩匹馬幾乎快要親到一起走得緊乎。兩個人的雙腿摩挲在一起,這讓周遊微微有些不大舒服。畢竟他還是審美過關的鋼鐵直男,實在是不喜歡和男子這般耳鬢廝磨。“咳咳,殿下知道就好,,沒必要說出來。”周遊笑笑,故意不往後看望向遠方:“他走的是和魁門整體一個路數,故意裝作不插手任何事情,故意去做馬車夫這種苦差事,但也僅僅隻有這樣子,他身上才不會被任何人懷疑到絲毫!”“果真是心機深沉,照此說來有機會出兵攪局,他們不可能會不參加。隻不過既然他們如此心機,我擔憂去到了洪峰峽後會出幺蛾子。”太子涼眉眼發沉。“所以我才給殿下提個醒兒,萬事小心,一定要自己主掌全軍大局。不管到時候李岸然和魁門弟子多麼盛氣淩人,你一定要堅守住不可失了軍權!”周遊的表情也鄭重萬分。太子涼滿眼感激抱拳拱手:“道長簡直就是北戎州之福,涼真心謝過道長慷慨諫言。若是道長不說這些,還真的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發現。”“賀華黎不就是蛛絲馬跡?”周遊詭秘一笑:“其實一開始我也隻是懷疑這老太監,後來發現井底有我師父布下的陣法,進了宮便誣告我的白貓殺人,作案手段是魁門的天樞彗星針,種種跡象直到最近串聯起來我才發覺,一隻無形之手就在背後默默操控!”說到這裡,周遊又想起了神秘的稽查司,表情上也有些許的不自然。畢竟,稽查司是連他的師父葛行間都沒法掌握的至高之謎。太子涼聽到他又提起這起案子,當即也開口追問:“那後來道長是如何串聯起來的?”周遊表情輕鬆:“全盤都已看明了,現在倒是好說了。實不相瞞我在南靖已經尋到了家師,我師父一如既往地疼我愛我,又怎可能會設下陣法坑殺我?再者說那些陣法好似就是在我出現的地方故意布置,這未免也太過巧合,應當是魁門有心人請動了道門高人提前布陣,這個高人應該就是司馬種道這個老家夥。”他頓了頓,繼續往下說。“現在想來,誣陷白貓和天樞彗星針都是為了告罪殺我,故意用魁門暗器就是賊喊捉賊。鈺璟宮裡被偷換的百裡太後屍體應該是在等我去驗屍,而不是在等文般若,隻不過文郎色心大起而撞壞了計劃。冷宮裡的紅衣女人跳井者應該也是魁門的人,一計不成後繼續引我入甕想要殺我。”說到這裡,道士忽然哂笑搖頭:“當時感覺一切都這麼節奏緊俏,現在想想每次案發都是賀華黎必到現場。可能是我剛一入宮手段太急惹怒了他們,也可能是他們知曉了我的身份而要除掉我,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和十幾年前的一些舊事又扯上更大的關聯了!”這話說得太子涼雲裡霧裡,但周遊絲毫不打算跟他說明白。趙涼也是善於察言觀色之輩,當即也不亂問,隻問自己應該問的話:“容我再提一嘴,既然魁門如此凶險,那李眠將軍隨我征戰多年,難不成說他也是最先安插在我身旁的一粒棋子?”“這不會的,唯獨他不會。”提到繡花將軍,周遊的笑靨立時濃鬱起來:“我太了解他的為人了,他本身就是毫無心機的傻子,一個爛好人。若是他安於做棋子,也不會違背魁門意願私自組建魁門軍。他處處在和魁門唱反調,自己卻不清楚門派的真正意圖。估計魁門也是看他這般性格才想炒了他,不過這傻子容易被人利用,但對太子的忠心不用猜疑。”雖滿口傻子傻子的叫喚,但道士的語氣卻是無比溫順雀躍。“如此甚好。”太子涼點頭喃喃,說話間二人已經進了陵陽主街,太子朝著周遊拱手:“即將和道長告彆了,還是要感謝道長隻給西陵關留下五萬兵馬。”周遊聞言擺擺手:“說實話我並不擅長助紂為虐,我隻是答應了李眠幫你奪回王位,所以我才順著你的心意說了那番話,當然前提是我覺得留下五萬兵卒確實正好。”太子涼笑著點頭,周遊又一句話直擊靈魂:“假設說,若是趙胤真的就這般戰死了,你會不會傷心難過?”這話問得太子涼一愣:“說實話,兄長一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我還真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我確實是想要北戎州的王位,當然我也不希望成為一個孤家寡人。請道長放心,你這般助我,我一定會是北戎州載入史冊的賢良國公。”“這就和我沒關係了,我還要替李眠去蒼梧找媳婦兒呢。”周遊大咧咧地擺擺手,隨即不再耽擱也不告彆,就這般拍馬率軍朝著南城門迤邐行去。太子涼的眼眸深邃而又複雜,回身看了看西陵關的方向,隨即也不再遲疑朝著北方猛烈進發。“兄長,我們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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