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此話一出口,周遊和李婧司紛紛震撼當場!畢竟,這個消息著實是太過不尋常也太過突兀,周遊緩釋了好久才回過神來:“這麼說來,葛行間隻不過是你的化名,你根本就不姓葛?”“臭小子,那隻不過是黃陽子師父給我起的道號。”葛行間(林昇)撇撇嘴巴,隨即又微微皺了皺眉:“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些年我做過許多惡事,想要殺我的人也比比皆是,雖說都沒那番本事,但總歸是跟蒼蠅般惹人生厭。”“那請問西梁皇子,你去了北戎州後又發生了什麼?”周遊的語氣微帶調侃,他從來都是波瀾不驚之輩,隻要自己的性命無恙,那麼其它事情對他來說都是過眼雲煙。“當然是跟著黃陽子修習道術。”葛行間抬頭望天,好似在懷念當初的那段日子:“那時候我還很年輕,也算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黃陽子將一身道法和道門禁術皆傳與我,因為那時的黃陽子已然垂垂老矣,他不想衣缽無人傳承但又來不及回到中都府道門,所以我便撿了個大便宜。”“教完你後他死了,那道門自然會認為是你有問題。”周遊順著思路說道。葛行間聞言笑笑:“好徒兒,跟你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省事兒。不錯,我逃亡北戎州的消息並沒有瞞住西梁穆家,而黃陽子歸天的消息也傳到了中都府。穆藍微這個心機之輩製造言論添油加醋,直接便把我說成了一個謀害道門首座的千古罪人!”“還真挺冤的,我聽著都憋屈。”周遊慵懶的揮揮袖子,從葛行間手裡搶過葫蘆討了口烈酒喝。“誰說不是呢?不過我也懶得進道門跟那群家夥解釋,當時道門前來緝拿我的道士遍布天下,但偏偏本領又都不如我奈我不得。唯有一個青年道士還算有幾分真本事,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名號,就是之前的北戎州國師司馬種道!”“果然是這家夥。”周遊笑笑:“師父和他關係如何?”“和你跟你師弟差不多嘿嘿。”葛行間給了周遊一個隱晦的眼神,周遊秒懂隨即衝著懵懂的李婧司做了個鬼臉。葛行間笑著看這對璧人擠眉弄眼,嘴巴也沒有閒著繼續說道:“當時除了司馬種道沒人真的信我,我也就把黃陽子的本事教給了他一些。不過西梁穆家的仇我一定是要報的,因此隻身一人潛入西梁城,隱姓埋名開了一個書畫鋪子。”周遊聽到此處差點把酒噴出來:“嘖嘖嘖,師父就您那醜兮兮的字還能用來做生意?”葛行間聞言又是一頓白眼:“你瞧不上的東西多了,那是你要求太高,為師的書法還是頗有幾分韻道風骨的。隻是你這小子渾然不懂欣賞,咱們這點上算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周遊聞言滿臉鄙夷,擺擺手示意趕緊翻篇:“那您往下說,林大書法家。”“咳咳。”葛行間撇撇嘴巴,一把將酒葫蘆搶了回來:“後來的事顧南亭應該跟你說過了,我用了一年時間勘察整個西梁皇城的地形,又用了兩年時間完成了陣法部署,最終在距今十四年前完成了整個西梁大陣的排布!”“果然是驚天手筆,師父你也真的是敢想敢做!”周遊和李婧司紛紛倒吸涼氣。“沒辦法,我林家慘遭滅門血洗,上上下下數千人的性命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但我勢單力薄孑然一身,除了此法外根本想不出其他方式和整個穆家對抗!”說到此處,葛行間雙眼通紅,每一根鼓起的紅血絲都滿溢著林家的冤仇濁血。氣氛微微變得有些發沉,周遊也正經了一些:“那後來呢,這陣法殺了不少人吧?”“穆家幾乎滅絕大半。”葛行間這話說得微微傲然,語氣裡也有了幾分釋然意味:“鮮血必須要用鮮血來償還,不過遺憾的是穆藍微此僚著實難搞,他煽動道門的複仇情緒將我變成嗜血邪魔,號召天下門派來合力圍剿我,最終也隻得功虧一簣。”“一個人敵對整個天下,師父已足以自傲了。”周遊拍了兩下他的膝蓋。“那時候還沒想那麼多,我的大陣撐不住張太白等人的合力圍剿,最終也隻能棄城逃亡。”葛行間微微黯然地搖搖腦袋。周遊聽到此處指指自己:“那我們三個弟子又是從何而來?”問到此話時,葛行間的眼神變得更加古怪了些:“你是在橈唐國峨眉誕生的,你的生母是峨眉女俠,具體名號我就不提了。當時我帶著還是嬰孩的你跟黃陽子一路來到北戎州,後來又在西梁複仇的時候帶走了鏢門門主狄江傾的幼子,也就是你的師弟周旋!”又是一個令周遊二人震撼的消息傳出,周遊快速追問:“那周旋可知曉此事?為何要帶走他?”“還不是因為鏢門!”葛行間的脾氣霎時滿盈:“明明是我林家一手栽培出的門派,就因為我父親長臨王的鏢改政策而懷恨在心。穆藍微之所以能號令天下抹黑我誅殺我,背後推手便是這個狄江傾!”“所以......你把他的小兒子偷走養成弟子,是希望他在合適的時候繼續為你所用?”周遊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他現在在西梁仕途不錯,這點非常好。”葛行間笑地分外詭詐。“他的仕途是李岸然前輩引薦的,難不成說李岸然和您?”周遊順藤摸瓜地追問。葛行間聞言擺擺手:“先不談他。”“那就說說漸離,他是從何而來的?”周遊的眼神也開始有些陰翳。“他是山門門主的兒子。”葛行間看了周遊一眼:“我知曉他也下山了,還為了救你而重傷不起是不是?”“不錯,這有何關係?”周遊內心微微驚訝,畢竟眼前的師父好似無事不知,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非常不好。以往都是他看透彆人玩弄股掌,現在反倒是被師父窺伺而渾不知覺,他不喜歡這種無法揣測的陌生之感。“那是山門的功法所致。”葛行間又灌了一大口酒:“山門內功最為醇厚,修習起道術亦是事半功倍,因此漸離年紀輕淺便可以和道門千字輩大師兄公羊千循比肩。但這功法的反噬也著實厲害,每每施展道術便會損耗壽元。因此山門人丁一直不旺最後隻能龜縮於嶺南,不過你這位小道童還真的是重情重義,他為了救你是真的可以不要命的。”“那是真的傻。”周遊說著這話,眼角卻微微溫潤起來。他看了一眼李婧司,李婧司喃喃:“看來你們不周山道還真的是重情重義之流。”周遊笑笑:“這話倒是不假,我那個師弟天天喊著要殺了我,結果我在被嚴絳的九尊圍剿時他比誰都想要保我的命。其實他心腸不壞,就是腦子不太好使。除了偶爾犯傻外沒什麼其他毛病。”“九尊?九個貪生怕死之輩罷了。”葛行間聞言又撇撇嘴。周遊聽出話裡有話:“師父,你認識他們?”“豈止是認識,都是當年在我絕殺大陣裡活下來的人,也是道門派出斬殺我的精銳之輩。隻不過被陣法重創後皆燒壞了腦子,被施展道家秘法藏在某處煉成了活死人。”葛行間的表情有些僵,看來當初的確在九位道士身上沒討到什麼好處。周遊點點頭:“照此說來,當時你進攻西梁的時候我和師弟還太小,現在也記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我現在隻記得我們三人抱著還是繈褓的漸離去到了右江州,在一家酒樓裡被李岸然截殺......”“嘿嘿,繞來繞去還是說不開這家夥。”葛行間又悶了一口酒:“不錯,既然說到這裡便說說楊十三爺和穆臨候。此二人乃是穆家在浩劫後出動截殺我的兩支軍馬魁首,隻不過在路上便被我悄悄處理掉了。而當時李岸然卻恰巧需要和穆家交好,所以他想殺了我拿人頭去找穆藍微邀功。”“這又是為何?”周遊問出了這句憋了十三年的話。“很簡單,當時的刀門正被放逐!”葛行間倏忽間眼角銳利:“自當年圍剿過後,穆藍微為了犒賞前來幫襯的門派搞了排名金榜,凡是入選十大門派者皆會獲得惹眼的西梁國庫底蘊賞賜。而之前還同仇敵愾一起殺我的家夥們立刻便互相廝殺起來,刀門便是在這個時候被劍門趕出了右江州!”“竟還有這等事。”周遊也眼角微眯:“穆藍微這手段不可謂不高明,他想要鞏固皇位又不想勞師動眾,他也懂得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因此用此法讓對其有威脅的門派互相廝殺,他坐收漁翁之利隻需和勝者交好!”“好徒兒,果真是心思縝密,有你師父的三分風采。”葛行間臭不要臉地吹捧一嘴,隨即指了指李婧司:“婧司丫頭,你們峨眉當初也是損失慘重哦!”李婧司聞言微帶怒氣:“幸好前輩指明,不然十大門派還在感謝穆家的犒賞,實際上罪魁禍首卻好似置身事外!”“就是這般道理,所以說舞刀弄槍的玩不過擺弄政權的,無論何般時候都是這般規律。”葛行間笑笑:“其實當年的李岸然也挺慘的,帶著刀門殘部一路求生曆險,但他僅僅是個莽夫,隻想要我的頭來孝敬西梁皇帝。”“不過。”葛行間說著突然頓了頓:“事情到此有了一些轉機。”“什麼意思?”周遊被他看著有些心慌。葛行間指了指周遊的鼻尖兒:“他本來想殺了我們所有人,但他偏偏看上了你這個小東西。”“看上我?看上我什麼?難不成他是個斷袖之癖?可他有兒子啊!”周遊一臉地惡心神色。葛道士聞言哈哈大笑,李婧司亦是滿麵羞紅。“好徒兒,你當時還那麼小,他即便不是斷袖之癖,看上你也是戀童癖啊!”葛行間沒羞沒臊地又說了一嘴,隨即微微正色道:“說正經的,他其實看上的,是這個!”言罷,他微微指了指周遊的桃花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