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八方十門皆有人(1 / 1)

“看來這白玉樓,無論怎樣都要走一遭了。”周遊喃喃自語,李顧聞言卻頗為慌亂:“諸位大人,沒有萬全之策,還是莫要登臨此樓為好,那人身手我瞧見過,絕對是江湖十門中的翹楚之輩!”“八方十門?”賀華黎聞言頗驚。李顧輕輕頷首,周旋道:“即便他是十門中人,死人身上插針,很明顯是故布疑陣,究竟他有何目的,還是要找到其人才可明了。”賀華黎:“不錯,而且李顧所言是否確鑿,還需進一步考量推敲,畢竟是一介武夫,所說之言不可輕信,即便是真如李顧所言,百裡太後好端端的生產,即便是孩子來路不明,也不至於赴死謝罪,究竟百裡為何尋死,這也值得諸位考量。”正聊著,周遊抬手打斷:“等一下,何謂八方十門?”這一問,滿場都投來古怪目光,賀華黎:“道長平日裡不在江湖嗎?”周遊笑笑:“我是旱鴨子,從不下湖水。”周旋從旁譏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事不關己也不能高高掛起,師兄你從未聽過江湖事,但也應該見過江湖人,八方十門這江湖奠基之業,不知道實屬是過於孤陋寡聞了!”“和我無關,觀後無感。”周遊隨意的聳聳肩頭。“那繡花將軍也和師兄無關嗎?八方天下,十九列國,有十方門派,獨立於廟堂之外,遊走於江湖之間,各司其職,各顯其能。文郎便是出身儒門,而李眠將軍則是魁門中人。”黑衣道士言罷,賀華黎把這話頭接了過來:“十門乃江湖正宗,是厚土中國上最大的門派組織。外域不敢進犯中原,除了十九列國的國勢威懾外,十門的勢力也不可或缺。早些時候接引諸位入三千琉璃大道的狄翁,便是鏢門現任魁首。”周遊:“外域?我知曉外域的,《古彌丘紀要》有載,北有靈山,萬物寂滅;南有瀚海,生靈沸騰;西有大荒,仙山鎮守;東有瀛洲,萬惡滋生;中有厚土,香火傳教,立十九列國。如此說來,我和我師弟皆是外人。”周旋聞言撇嘴:“彆這麼說,我看師兄你去哪裡都不把自己當外人,現在我們不吵,眼下當務之急是這李顧審還是不審了?”周遊:“李顧暫且收監以觀後效,文般若已經癡傻,但我不大相信,暫且和李顧關在一處。我等現在去鄴妃府,查驗驊安說的那批貨物。我還要和一個人聊聊,紫宸國公的長樂仙宮請公公儘快開放,先王屍體保存時限緊迫,我明天便要去現場取證調查。”賀華黎點頭應允,正說話間,門外進來一位小黃門,趴在賀華黎耳邊囈語兩句,賀華黎聽得神色肅穆,滿場的氣氛也沉了下來。聽罷,賀華黎擺手驅走黃門,看著大家,麵目驚恐:“諸位,剛剛來報的消息,百裡太後在鈺璟宮的屍身不見了!”此言一出,周遊亦是抖了下眉毛。周旋看了一眼文般若:“自文郎遇害之後,鈺璟宮已經加派了人手,為何還會有此般事端?會不會當初襲殺文郎者,和如今盜屍者同出一人?甚至那日養心宮內行凶插針者也是一人所為?”賀華黎:“暫不清楚,黃門來報說沒有人員傷亡。道長所言有可能性但不可妄斷,不過這一番動作已然是雷厲風行!”周旋看看周遊:“師兄,往日你斷案從不拖遝,為何此番一直和我並駕齊驅?”周遊慵懶笑笑:“我心裡已有答案,隻不過是你笨罷了,我又不傻,自然明了。”周旋麵色微白:“那師兄便高談闊論,給我等解惑一番,不然賀公公與你不相熟,會以為你在胡吹大氣!”周遊:“我吹的牛皮都能自行圓滿,這就叫做自圓其說,師弟你即便牛氣衝天也無法破案,這就叫做對牛彈琴!”他說完舉起手指,若有所指的指了指焦尾龍弦,周旋見狀微惱,拽拽胸前黑襟,將古琴綁的更加結實一些。周旋:“師兄還是找找你的桃花劍吧,你的白貓和老馬,此刻也都在人間流放哪!”周遊渾不在意,舉起手中長長的鏈條:“我現在被賀公公送了大禮,已然是負重前行,還是等我枷鎖解開,再想彆的不遲。”賀華黎聞言慚愧:“道長見諒,實在是不忍囚困於你,奈何案子未消,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不過咱家也算是宅心仁厚,這鏈子修長拖地,道長行動無阻,倒也不至於影響生活,宮裡如今亂象頻生,道長這般打扮,也並不算稀奇。”“那便各為其主,各自行路,我先去鈺璟宮瞧瞧,先和諸位拜彆。”周旋說完便走,黑袍大展風風火火,文般若淺笑吟吟的跟了上去,被賀華黎差人製住帶去了淑刑院的囚房,文般若也不掙紮,一路笑的癲狂,但也傻得可憐。賀華黎指指李顧,李顧明白其意,轉身跟著侍衛走了幾步,忽然止步回身道:“賀公公,我突然想起一事想要稟告!那日那個穿針行刺之人,穿著貌似似曾相識!不過在下不敢明講,還是如驊安一般留下書信為好!”這方式已然不新鮮,賀華黎也處之淡然:“你且如實稟告,若是屬實無誤,咱家給你做主!”周遊從旁觀看,看著賀華黎又收走了一封書信,默然不語,貌似是一點都不好奇。賀華黎帶著李顧也告退,隻剩下周遊一個人站在堂中,他感覺有些微冷,裹了裹身上的道袍,發覺自己已經好久都不曾有寒衣了,整整發簪,抖抖身子,推開門臉,就這般出了淑刑院。外麵已經見晚,庭院裡沒有景致,一株古槐樹種在中央,旁邊伴著寒杏,槐樹已經枯黃,寒杏卻開的荼蘼。天上飄著零落的清雪,薄薄一層並不濃烈,壓在杏花上毫無波瀾,有的積了很多,微微一顫,抖了一地霜白。花蕊悶騷的舒張,上麵有幾滴初晨時的冰露,裡麵晶瑩剔透,半數已然結晶。有的黏在花瓣上隨風晃蕩,忽的一甩掉了一半的身子,飄在風裡悠悠蕩蕩,最後落在一隻胖狗的眼瞼上,胖狗擠了幾下眼皮,慵懶的打個哈欠,枕著肥厚的爪子繼續酣睡,每睡一下都會打一串的鼾。靈瑜站在槐樹下發呆,若有所思嘟著小嘴,雙手背後晃著身子,鈴鐺叮鈴作響,見周遊出來後煥然一笑,隨即又若有所思嘟著小嘴,繼續晃著身子,繼續叮鈴作響。周遊來到她身邊,他比她高了半頭,剛好可以掃掉她頭上的清雪,靈瑜將地上的大酒保抱了起來,眼神踟躇的望著周遊道:“小毛道,我想太子哥哥了。”周遊聞言微微發愣,隨即淺淺一笑,摸摸靈瑜的頭道:“去找他吧。”靈瑜:“小毛道,你和我家太子見過麵嗎?你覺得他怎麼樣?”周遊睜開眼皮莞爾一笑,他自然想起了和太子初見時的不快,靈瑜見他不答,又追問了一句:“究竟怎麼樣,你說話呀?”靈瑜提到太子涼,滿臉的桃花燦爛,周遊看著她笑,也跟著她一起笑。然後,他對她說:“他很好。”靈瑜和周遊沒說幾句,便帶著胖狗找當日出宮的老太監去了。這邊廂周遊出了淑刑院,裹著身子走在寬闊的宮道上,兩麵是遮天蔽日的漆紅宮牆,牆外麵隻能看到高天,火紅一片赤霞如奔騰不息的鑾駕,亦如佛陀巨大的手掌,掌心輕輕一托,便在宮道中央孕出一輪灼陽。宮道狹長不見儘頭,夕陽灑落寸寸如虹,佛手下溢出薄暮雲霞,滾滾如煙火鼎盛,好似嫋嫋蒸騰的天地熔爐,又似千裡狼煙般野火燎原。紅色的雲彩落在地上,灑在牆上,淋在青衫道士的身上,周遊抬起頭,眼前的日落大道上開滿火色蓮花,然而孤芳自賞,雖色澤濃豔,卻越看越顯得哀傷。周遊感覺自己像隻未烤熟的紅薯,外表紅潤溫熱,內裡卻刺骨寒涼。這條路走了一個時辰,深宮內苑往往都是這般光景,皇帝車輦行駕出遊動輒便要半數時日,況且這宮廷建在山上,宮殿群落幽深隱匿,便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估計也要好久才能傳到外麵的耳朵裡。不過這並不影響謠言與軼事,因為宮裡的人更需要這些東西讓他們有話可說,這裡的嬪妃宮女,有的終其一生都難以相見一麵,因此談不上什麼灑淚揮彆,也談不上什麼人情淡漠,準確來說,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因為這宮裡,根本就不算人間。不過他還是很開心的,因為身後沒有了侍衛跟隨,當然這也是鄴王的原因。臨行前賀華黎叮囑過他,通往鄴妃府這條路插翅難飛,入地無門,因此侍衛都留在了宮道外,這讓青衫道士著實鬆了口氣,畢竟他也是男子,不喜歡被這麼多男子看著。來到鄴妃府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府裡起了燭火,小橋流水很是考究,周遊道明來意,有小廝提著燈籠接引。入門便是回龍壁,繞過有一方金漆魚缸,裡麵有很多銀錢,厚厚的在池底鋪了一層,兩條遊魚在水中互相咬尾嬉戲,提燈觀望,好似太極。小廝:“這是王妃養的,初時隻有拇指般大小,如今已然壯如手腕。”周遊指指水中倒影,水裡的周遊搖搖晃晃,無關時聚時散,好似悠遊清風:“我對魚不感興趣,我隻想看看我的臉。”“道長生來俊俏,如此清淡剛好。”小廝例行誇讚。“我指的不是這個,你看看我的模樣,我好像一隻狗啊。”周遊指指自家的臉,小廝聞言錯愕,不知這話該怎麼接,周遊亦是沒有為難她,搖頭苦笑兩聲轉身便走。“驊安在何方?他指認的貨在何處?”小廝:“您指的是今兒晌午來的馬夫吧,他早就走了,至於貨物,請隨我來。”言罷,二人曲折回環又過了幾處庭院,最後來到一處杏林前。此處的寒杏比它處還要茂盛繁多,周遊望著滿眼紅豔,一時間不由得看的癡了,直到小廝用手微微晃眼,方才回過神來瞧看當場,卻發現杏林中竟然坐著一個人獨自飲酒,正是錦衣華服的鄴王。小廝為其引薦,隨後恭敬侍候一旁,鄴王見周遊前來沒有起身,而是抬手指了指對麵的石凳。周遊也不含糊,抖抖道袍坐的穩當,氣度沉凝眉眼堅定,誰知林中葉風鼓蕩,猛地刮過眉梢,道士青衫打透,抽著膀子打了一個噴嚏。鄴王示意小廝:“取件孔雀大氅,贈予道長禦寒。”小廝應允,躬身倒步退走,鄴王看向眼前道士,雖說眉清目秀但卻平平無奇,沒有絲毫氣度反而多了幾分倦懶。當即便不去管他徑自飲酒,誰知周遊毫不怯場自然熟絡,拿起桌上空杯也開始搶鄴王的酒喝起來。鄴王眉眼含威,但道士渾不在意,酒越喝越酣,二人竟都漸漸有了醉意,而這怒意也隨之消了。“你是太子涼的人?”鄴王總算開口了,不過周遊搖頭,繼續喝酒。“那為何要為我弟弟出頭?”鄴王又問周遊,周遊晃晃腦袋:“我欠了一個傻子人情,傻子辦不到這件事,我隻能幫他辦了。”“為他這麼一個傻子,真的值得入這莽原宮廷?”鄴王自然不知他指的便是李眠,周遊也不打算和他說太多。周遊:“初時是有些怕,不過現在習慣了,因為又有一個人也和我拜托了此事,閣下應該也識得,是喜歡太子的姑娘。”鄴王哂笑:“一猜便是那個妖精,但你可曾知曉,你現在在查的這樁案子其實不是個案子,可懂本王心意?”“不過是奪嫡之爭罷了,千古老套毫無新意。我也知曉作為太子門客來你府內會有何般危局,不過我並不怕,除生死外皆無大事,看破說破能奈我何?”青衫道士一派灑脫,鄴王笑笑拍手稱好,小廝取來孔雀大氅為周遊恭敬披上,周遊望著一身華麗皮囊,擺來擺去似乎好不自在。“那邊那些箱子,可是驊安運來的貨物?”周遊所指之處位於杏林東陲,一堆箱子陳列在岸,上有封條貼的是鏢門的標誌。鄴王點點頭,周遊此行就是為了查驗貨物:“那您如何證明,箱子裡的貨物未曾動過手腳?”鄴王聞言苦笑:“你瞧瞧這府中,可還有兵將在嗎?我府中目前僅剩幾名小廝,金銀田產,王妃一房,再無其它。此地鏢門送來貨物多達千件,封條亦是不可複刻,你覺得靠我手下這些小廝,能做出多大的事來?”周遊了然,的確自案發之後,禁衛軍便將大禮官與鄴王軟禁起來,鄴王所率兵馬皆在濮東郡,無法來到皇城上達三千琉璃大道。鄴王也懂得權衡之道,明白此刻不是逼宮用強的時候,畢竟這裡是自家祖業,目前也沒有逼宮的必要,大禮官的情況未明,也必須給西梁幾分臉麵。周遊起身來到箱子身前,有小廝遞上開箱剃刀,周遊親手開了一個高箱,打開後卻把自己嚇了一跳——箱子裡全部都是大雁,嘰嘰喳喳,好不熱鬨,皆被捆住腳掌綁在稻草間,掙紮扭動,望之心驚!周遊回身看向鄴王:“王妃要這般多的大雁,究竟所為何事哪?”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