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蕭鼎論(1 / 1)

紀貴妃之後,再無人能探看宋關雎。蕭鼎根據牢房頂部透過來的光線,一天天的記載著時間,宋關雎也看懂了那些計數法,一劃代表一個黑白的輪回,也就是一日的時間。宋關雎看著那些符號,不由得歎息“都七日了,也不知道江州局勢如何?”“莫管了,莫管了,靜心打坐,如今你是沒得法子的。隻有等局勢大定,你怕是才有機會出去。”蕭鼎近日來,日日教宋關雎鍛煉身體,一個動作往往要保持一炷香的時間,初做的時候,雖然有些痛苦,但堅持久了,似乎每日做下來,都會覺得神清氣爽,舒適得很。就連腦子,都會清醒許多。想來蕭鼎這個神醫的名頭,也不是白白得來的。“出去?先生倒是比我還看得開,如今這外頭,怕是再沒有人替我遊走了。”宋關雎是真的把蕭玉和放進心裡了的,每每思及,這心裡都著實難受。蕭鼎看著宋關雎,“我以前不相信命,但是越活得久,越是深有體會:命中注定。你天命如此,會受此等波折煎熬,也是正常。”宋關雎笑了笑,“可惜沒有酒,該敬先生一杯。天降大任於斯人,苦心誌,勞筋骨,先生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小娃娃聰明,你啊,若是當真生在男女平等的年歲裡,怕是無人能及。”蕭鼎歎了口氣,“可惜了,皇帝是越老越糊塗啊!”蕭鼎說來說去,又開始歎息,眼瞧著外頭的光線又開始慢慢消失,這個地牢又恢複了黑暗,這一日,又要過去了。“先生,世人都說先生是被當年的國師朱含禮,報複滅門,可是真的?”宋關雎終於還是問出口了,蕭鼎身上,實在是充滿了疑問,他為什麼還活著?又為什麼會斷了兩條腿?蕭家,蕭玉和,到底知不知道蕭鼎的存在?而蕭鼎,又到底知不知道蕭玉和?還有,那兩個最有作用的令牌,在誰的手上?蕭鼎沉默了許久,“朱含禮……他怕是,再也不會原諒你了罷”宋關雎皺了眉頭,朱含禮不會原諒他?“我當年受他恩惠,卻陷他於絕境,如今淪落至此,也是報應。”看來當年之事,正史記載,當真有偏頗。“我觀野史,有人說,當年朱含禮欲施新政,可是還沒有推行,國師府就遭受漫天大火,連帶著他也消失了。就此之後,朝中再無人敢提新政之事。”宋關雎酷愛讀書,好的壞的,都喜歡看,所以總能從彆人的隻言片語中,就猜了個大概。“是啊,那場大火,我出了不少的力,若不是他的信任,我將他灌醉迷暈,他也不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說來,我蕭家斷後,也是應該!”蕭鼎這些年,看來也是有頗多的體會。宋關雎並不插話,多年不與人交流,蕭鼎偶有怪異,形似自言自語,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說下去。蕭家斷後,看來蕭鼎是一早就知道,蕭玉和不是他的孫子。他們那一輩的牽扯,實在是太多了。“我告訴你,蕭家滅門,是那位……”蕭鼎指了指頭頂,宋關雎卻是一盆涼水,灌倒底,手腳一陣冰涼。看著蕭鼎麵上帶笑,說出這話,若不是他前幾日的正常,宋關雎真會認為他是個瘋子,滿門儘滅,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我啊,這輩子救人不少,卻偏偏害了最不該害的那個人,該!該!該!”蕭鼎依然笑著,長長的胡須不停地抖動,宋關雎看著,心裡一陣陣複雜。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蕭鼎,她心頭泛酸,不由得心生同情。蕭鼎一生,隻有一個兒子,他的那個兒子生來就是雙腿殘疾,偏偏醫者難自醫。後頭就是結了親,也沒有給蕭家留下後人。“先生,若是往事傷心,先生大可不必多提。”“不不不,不傷心,小丫頭,朱含禮如今,是何局勢了?”宋關雎幽幽歎了口氣,“我看他,大勢已控,若是此次江州寧遠順利成行,怕是皇家最優秀的兩位皇子,都會死於非命。”“哈,哈哈,哈哈哈……”蕭鼎喜大笑,這會子聽了這話更是笑得大聲。“寧遠小兒,都長大了?可堪重任,可堪重任!”“先生可知,朱含禮一黨,意欲何為?”宋關雎並不知道,蕭鼎是從何來的高興快意?一旦朱含禮控製局勢,土地分割,權力分散,皇權下放,這個國家將如何控製?等待百姓的,就是群龍無首,一盤散沙,說不定,隨時都有各自為王,分崩離析的後果。“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佛陀門存在的意義?”宋關雎點點頭,“分割土地,男女平等”“我一開始也覺得他是錯誤的,這世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裡能分給百姓?男女力量生就不對等,又哪裡能平等?”蕭鼎的想法,正是宋關雎的想法,土地歸帝王,男尊女卑,這是朝楚多年來一直遵從的,怎麼可能說改就改?“可是小丫頭,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憑什麼有的人生來就高人一等?憑什麼有些人,一生努力,卻得不到半點公平對待?憑什麼男人就是可以從政?女人就是隻能待在閨閣,相夫教子?”蕭鼎咄咄逼問,宋關雎被問的啞口無言。“至少科舉之製……尚且公平”宋關雎說的沒有底氣,至少她是通過科舉,改變了自己命運。不必依附於男人,可以灑脫的放手。“不,科舉也不公平,首先,女人是不能參考的。其次,真正底下的人,也是沒有機會參考的,因為他們尚且,食不果腹,又哪裡有機會與時間,去讀書識字?”蕭鼎的話,醍醐灌頂,宋關雎一時間深受震動。“宋大人能夠入仕,想來家勢不差,隻是不知,是何許人家?”蕭鼎突然提問,宋關雎竟是不知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先生說的對,我若是生在貧苦人家,溫飽尚且不能解決,哪裡又能讀書識字,走上仕途?”宋關雎有心隱瞞,總覺得恭王,在其中怕是不可或缺的一個角色。蕭鼎的言論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宋關雎委實惶恐。“先生,為何會被關在這裡?”蕭鼎一代神醫,按理來說受人尊敬,那位,究竟為何會將他囚禁於此?莫不是因為蕭盛?可當初皇上畢竟放了蕭盛一馬,若是當真滅門,蕭盛是絕無生還機會的,宋關雎是越想,越糊塗。“為何會被關在這裡?此話,說來就長了,終歸一句話:一日坐上高位,就會沉浸其中,恨不能生生世世都霸占著那個位置。”蕭鼎這話說的輕飄飄,但是裡麵卻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宋關雎難以置信。“先生的意思是?”蕭鼎又在笑,笑聲有些悲涼。“想要生生世世,談何容易?他就這樣拘著我,成日裡要我,給他想長生不老的法子,這世上,哪有長生不老之法?我被他截了雙腿,扔進這潮濕之地,等死,卻又死不了。”一切都說得通了,皇上對太子和八皇子都沒有明確的態度,不廢太子,卻也給八皇子似有若無的希望,讓二人始終心存隔閡。原來,皇上打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讓位,他一心尋求長生不老,就為了可以永遠坐著那個位置。宋關雎開始笑,如此說來,自己所效忠的,竟是個自私自利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個人,竟然把自己的兒子也當個棋子在用。“那,當年的逍遙侯和恭王爺……”宋關雎其實是想知道,恭王到底是什麼態度?他可知道皇上的心思?“他們倆?都是那個人的左膀右臂,如果沒有死,應該也不會多好過。”宋關雎眉頭緊皺,皇上想要長生不老,永遠當皇帝,皇後和貴妃都被他利用,相互都視對方為仇敵。就連朝臣,他也玩弄於股掌,一心一意擺弄著自己的權勢,這個皇上,當真是好心思啊!“王妃娘娘,下頭,您是不能進去的。”入口處傳來了聲音,王妃?姑姑來了?宋關雎有些緊張,也不知道姑姑恢複的如何了?那日大火,煙霧繚繞,她暈了那般久。“我要見宋大人!”當真是恭王妃的聲音。“王妃,宋大人已經被關到了最下頭,沒有陛下的令,無人可進。”“混賬東西!”“娘娘恕罪!”宋關雎的眼睛微微眯起,這最下頭,必須要皇上的令才能進,那日貴妃娘娘不是進來了的?這貴妃娘娘,莫不是皇上的人?可是她又怎麼會不知道皇上的心思,還一心妄想皇上會傳位八皇子?外頭又恢複了安靜,許是已經走了。宋關雎其實很想見見姑姑,她這些年在外頭,實在是累,尤其是經曆了與蕭盛之間那些事兒,如今心如死水,著實不堪。“你與恭王妃還有交集?”蕭鼎問及宋關雎歎了口氣,“她是我姑姑”“什麼?!”蕭鼎突然激動起來,緊緊抓住牢房木頭。“你是恭王的外女?”宋關雎暗自懊惱,一時間說漏了嘴。真真是,氣煞人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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