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事初明(1 / 1)

十裡春風,香氣撲鼻。江州城開始越來越亂了,城裡的米麵油糧被搶劫一空,江州府衙門口擠滿了要求開倉放糧的人。江州城如今被周邊諸縣孤立,不得進出。江州城人重商,幾乎都沒人務農,外頭的地已經荒蕪成片。就是此時種下,想要收成,也得是數月之後。宋關雎與蕭玉和同出,街上已經不複往日的喧鬨。“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可以與太子殿下攜手,不知夫人是何意?”馬車上蕭玉和坐在中間,洛遊俠與宋關雎各坐一邊,洛遊俠依然笑得單純無害,宋關雎依然看不慣,板著臉,冷著眼。“宋宋啊,我家盛兒晚上睡覺好打被,你可得注意些,彆的讓他著了涼氣。”洛遊俠緊挨著蕭玉和,宋關雎看著不甚煩躁。“夜間都是蕭大人在照顧在下,在下還真不知道,蕭大人會有打被這一癖好。”不說極為失禮,且說她宋關雎如今也不是能隱忍的人。洛遊俠被她這話給氣得杏目睜圓,瞧著宋關雎,她竟輕飄飄地撩開了馬車簾子,看著外頭目不轉睛。蕭玉和也不知這兩人,在暗自較勁個什麼。說來都是他極為看中的人,正想說話緩和一下氣氛,洛遊俠又開始說話了。“我瞧著你啊久居官場,這渾身上下,渾然一股子男人味。不過你送來的那個春紅倒是不錯的,長得乖巧漂亮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溫柔和煦,真真是個好姑娘。”洛遊俠笑著一張臉,整個人似乎是沒了骨頭,軟趴趴地靠在蕭玉和身上,一雙眼睛,挑釁地看著宋關雎。宋關雎並不與洛遊俠再多說,她雖身為女子,但向來不喜與女子多加打交道。她不免想起當初劉相之女,劉思蘭,那般巴巴的想要與她作閨中密友,自己都給故意蹉跎了。如今想來,她約莫是不喜與女子打交道的。這女子,讀書甚少,閨閣無事,總喜好拈酸吃醋,你爭我奪。宋關雎打小見慣了恭王府中那些事,概莫是那時候,便對女子多為抵觸了。“母親,您在說些什麼?”蕭玉和麵色微沉,瞧著宋關雎一臉冷漠,似乎又回到了初見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清清冷冷,拒人於千裡之外。洛遊俠慣好嗔視,似是責怪,又似是委屈。“還當當初神醫蕭鼎臨終托孤之人,是何等風華,也不過如此。”宋關雎冷冷一句話,說得冷嘲熱諷。洛遊俠緊緊捏著蕭玉和的手臂。蕭玉和也覺得宋關雎此話說得重了些,“綾羅,這是母親。”宋關雎眼神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你侍妾呢。”“宋綾羅!”蕭玉和大喝一聲,洛遊俠的臉被他的肩膀膈應,連忙躲閃,瞧見蕭玉和生了氣,嘴角帶著隱隱得逞的笑意。宋關雎此人善隱忍,還是她不願意在他們麵前隱忍,有時候,順應對方的心意,倒也不失為一件妙事。“停車!”宋綾羅冷嗬一聲,馬車外的行文連忙叫停。“宋大人,怎麼了?”宋關雎掀簾子,跳馬車,動作一氣嗬成。“你做甚?”蕭玉和見宋關雎大踏步的走了,本想跟著一起走,卻被洛遊俠給拉住了臂膀。“彆管她,咱們走咱們的,行文,走!”洛遊俠此時正是得意,將不相乾的人給攆了下去,這心情是沒由來的舒暢。蕭玉和擔心宋關雎,但是又被自己的母親給拖住,真真是左右為難。“這青蓮鎮往江州城,可要些腳程,彆的磨破了腳丫子,又來找人醫治才好。”洛遊俠的聲音照樣軟糯,聽來卻是刻薄得很。馬車絕塵而去,宋關雎立在路邊,等灰塵儘滅,才開始徒步行走。計算著時辰,怕是黃棋應該已經帶著宋家祖母離開了,隻是不知可能安穩出境?這身上的銀兩大半已經給了黃棋,也不知道身上的小塊銀錁子可夠她住宿之餘,再租借一輛馬車。如今江州城的局勢怕已經開始明朗,她得儘快趕去才是。行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身後隱隱又有馬蹄聲傳來。“黃棋?你怎麼又回來了?”這些日子,宋關雎將黃棋的病勢隱瞞得深,他服藥不過三日就已經大好。但是宋關雎還是自己留了一手,引蕭玉和又給了將近十日的藥丸。黃棋跳下馬車,“大人,殿下另行派了人送宋家祖母回都城,奴才見著他們出了邊境就回來尋大人了。”宋關雎眉頭微皺,她要黃棋親自送人,可不僅僅是為了宋家祖母。“大人放心,送的人是莫問,奴才已經將東西都儘數交給他了。”黃棋瞧出宋關雎眼裡的擔憂,連忙解釋。宋關雎心裡,卻還是隱隱擔憂。“大人大可放心,殿下從未想過要害陛下。”黃棋一句話,卻是在宋關雎的心裡激起千層浪,殿下從未想過要害陛下?“那陛下?”黃棋神色微微一凝,“大人,陛下屬意的太子殿下,一直都是太子殿下。”宋關雎深受震動,終究還是哪裡錯了?如今看來,她也不過就是上位者棋盤中的一顆棋子,兜兜轉轉,她都沒有猜對皇上的心思。“若是大人願意,可以先上馬車,殿下說了,大人若是想要看一場好戲,得加緊一些。”宋關雎心裡諸多不安,這一場好戲,怕是不見得多麼好看。“黃棋,陛下之於我是何打算?”宋關雎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早就被標注好了命盤。“陛下說了,宋大人忠心可表,若是萬事順遂,宋大人自會有一番賞賜。”宋關雎苦笑著上了馬車,兜兜轉轉,還當自己真的是在報效國家,沒曾想,彆人早就看穿了自己,根本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黃棋一路駕車,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到達江州城門的時候,整個人卻仍舊精神極佳。宋關雎看著眼前這人,“黃棋,你真實的身份是什麼?”沒有人可以奔波多日而不見疲憊之色,除非此人慣是如此。若是普通人,能達到這樣的耐力與精神,絕非易事。黃棋有些不好意思,“不滿大人,奴才是陛下之前特意指給殿下的影衛。”“那你是殿下還是陛下屬意放在我身邊的?”宋關雎覺得事到如今,他們怕是也不會特意瞞自己了。黃棋憨憨的笑了笑,“宋大人來得突然,陛下一時間弄不清宋大人的來意,故此想派一得力之人監視……”黃棋說出來,才覺得這話說得不妥當,略微停當,又看了看宋關雎的反應。“殿下便將奴才引了出來,私下特意交代了,得好生護著大人,大人的安危便是屬下的安危,必不可大意了。”宋關雎眼中盈盈,心中苦澀,“那,之前永南之事。”“殿下說,那一招叫金蟬脫殼。隻有他沒了,敵人才會麻痹大意,他便有時間與機會,在暗中做事,到時候將人一舉拿下,自是極好。”黃棋將馬車停在江州城邊,宋關雎瞧見城邊已經守滿了士兵。“我估計,城裡已經快打起來了。”宋關雎看著那些人戎裝待發,算著蕭玉和他們入城的時日。之前所為的項歸蓉引軍入城,還以為是黑奴指使,其實竟是另有其人……“蕭玉和,到底是誰?”宋關雎終究還是問出這話了,還以為蕭玉和當真是陛下一心一意培養出來,對付黑奴的人,可是,那都是蕭玉和的一麵之詞。若他蕭玉和當真是陛下的人,就不會被陛下步步算計。“其實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想著蕭大人此人,必不是蕭家後人那般簡單。大人若真想知道前因後果,依著殿下對您的器重,大人事後去問他,應該是能得到答案的。”黃棋如何能不清楚,怕是自己不是他的主子,他也不能隨意漏了話。宋關雎想好了,此事之後,她若還能在官場行走,一定得培養一些自己的人,萬事都能為著自己,那才是正事。不免心中喟歎,之前還以為尋得良人,如今看來,竟是所嫁非人,如今是萬不能因了他而與陛下作對。“大人,您且在此稍等片刻,奴才,三急!”宋關雎點點頭,眼看著黃棋疾步跑去了不遠處的樹林,瞧見黃棋的侍衛令牌遺落在馬車內的包袱裡,宋關雎心下一思量,撿牌子就往門口走。守城的侍衛將宋關雎一把攔下,黃棋的令牌果然是好用的,輕輕鬆鬆就被放行。就這情勢來看,這江州城定是早就在太子的部署之下了。江州城百姓房門緊閉,絲毫不見往日繁華,道路兩旁桃花已開,梨花更是絢爛,一片紅白相交,好不相得益彰。姚知府是太子的人,這個小雲樓,說來與都城的雲樓如出一轍,但是就項歸蓉和小雲樓的乾係來看,這項家軍與小雲樓怕都是蕭玉和名下的,聽的也是蕭玉和的差遣。要說之前她在蕭玉和麵前,還好一番猜想,假設。說來竟是在班門弄斧,蕭玉和那般聰明算計的人物,卻是在故意將自己往錯處引。宋關雎真是恨透了自己,明明早就察覺,項歸蓉出現在江州有所不妥,卻又生生被他引到了黑奴身上,說來他竟還特意差了身邊人來,演了好一場戲,卻也是難為他了。說來她是當真不想有此一行,隻是,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若當真見死不救,著實於心不安。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