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欽州想請客的心是真的,雖然隻是在家裡,他的手藝也比不上外麵的大廚,但做幾道家常菜卻沒問題,而且爸媽弟弟正常時間都不在家,姚樂樂不至於不自在。然而姚樂樂卻沒這麼快能定下時間,她雖是富家女,卻不是有閒人,儘管新戲剛殺青,接檔的劇本還在挑選當中,她卻不得不利用這段難得的空閒時間,為她爸媽將來注定要交到她手上的生意出一份力。“雖然我這陣子可能去不了,但我可以雲吃菜啊。”姚樂樂竟然提議。趙欽州不懂她的意思,疑惑地問:”什麼是,雲吃菜?”“啊?你不知道?現在不是很多雲養娃雲養貓之類的嗎,沒聽說?”姚樂樂拍額一笑,“你肯定很少看網絡上的東西。我跟你說吧,雲吃菜就是你把你做的菜拍照或者視頻發到群裡,我隻要一進群就可以看到了啊,看到就等於吃到。而且我現在一想這個辦法真不錯,因為你的其他粉絲也看得到,這麼一來,搞不好你又圈了一波粉絲,以後還能兼職做個美食播主。”姚樂樂真是越說越覺得自己這個腦洞開得絕妙,還給自己鼓起了掌,趙欽州對這個雲吃菜雖然還是半明不白,可看她這麼高興,自己也跟著高興。直到分彆趙欽州也沒明說會不會這麼做,私心裡他當然不願意過多的向陌生人展示自己的生活,然而主意是姚樂樂出的,請客是自己提出來的,他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隻是做飯拍照,應該不會太難。跟姚樂樂短暫見麵後的當天傍晚,趙欽州再次收到裴展的電話,因為這時家裡沒有彆人,不用擔心太吵,他便接了起來。“今天這麼乖?”裴展開口就是調笑,“看來昨天的教育很成功。怎麼樣,對我打這個電話有沒有覺得很意外?”趙欽州坐在飯桌邊,正對著一碗剛出鍋蒸熱氣騰騰的青菜素麵為難,聞言也沒表現出任何抗拒,平淡道:“不意外。你不是說,打電話,就要接,我知道,你肯定要,測試的。”“嘿喲,不錯啊,才一天而已,本事長了不少嘛,還知道推理預測了。”裴展難得沒有陰陽怪氣,聽起來倒真有幾分高興,冷不丁又問,“是姚樂樂給你施什麼迷魂陣了吧?她跟你說什麼了?”趙欽州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擺放麵碗上的筷子。他剛才本來是在研究怎麼拍照的,但試了幾次效果都不怎麼好,一是他拿不住拍照角度光線,而且他的手機也是個老古董,像素差,怎麼拍都很模糊,不過他當然問不會為了拍個照另換手機,隻能是在現有基礎上怎麼好怎麼來。聽到裴展提姚樂樂,趙欽州的手滑了一下,結果把筷子碰掉了,他懊惱地低呼一聲,這才回那頭說:“你怎麼,知道……”裴展搶斷他的話,哼道:“我怎麼知道你跟姚樂樂見麵?見麵就見麵,你這麼大反應乾什麼?難道真被我說中了?”“沒,沒有!不是因為,這個……我把筷子,弄掉了。我剛要吃飯,你吃了嗎?”趙欽州仗著天高皇帝遠,也敢不正麵接裴展的話茬了。他知道姚樂樂跟對方的關係,有什麼事互通消息並不奇怪,他隻是不想說太多他和姚樂樂的事,以前的經曆他可並沒忘。裴展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了,沒好氣說:“我還沒吃,餓死了,又不知道吃什麼,這破地方連個像樣點的飯店都沒有。喂小傻子,你吃什麼?”趙欽州略皺了皺眉,倒也不是介意對方稱他小傻子,他本來就傻,他是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一樣,可一下又說不上來,順嘴接道:“吃麵。”“好吃嗎?”裴展問,“給我看看,我他媽已經連吃了三個晚上泡麵了,以前在國外也經常吃泡麵,搞得我現在隻會煮泡麵也就算了,更操/蛋的是早吃膩了,聞到那個味兒都受不了。”“怎,怎麼給你看?”趙欽州心軟,一不小心就變成言聽計從了,裴展在那頭樂,稍頓又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視頻啊,不然怎麼看?”“可是,我手機……”裴展不樂意了,低罵道:“這麼磨磨唧唧!我先掛了加你微信,趕緊給我通過,聽到了嗎?”趙欽州隻能看著電話切斷,又看到裴展果然發了好友請求過來,他通過了,卻沒有接馬上又發過來的視頻邀請,他不喜歡這種過於親密的舉動,也終於明白他剛才一閃而過不安是什麼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裴展好像在用一種蠶食的方式,一點點浸入他的世界,而他從不覺得他的世界是適宜向外人開放的。裴展又一次發起請求,趙欽州也再次無視了,他選擇飛速拍一段他用筷子挑動麵條的視頻作為安撫,儘管他不知道接下來的後果會是什麼。裴展收到的就是這樣一條堪稱敷衍的視頻,鏡頭倒是對準了標的物,能看清那是一碗麵,然而不知道是趙欽州手機太差還是技術太菜,總之他看到這個東西跟他短暫期待過的美食相去甚遠。他歎了口氣,暫時按下打電話給趙欽州一點必要教訓的衝動,將手機攥近手裡,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他的棲息地。今天果然是忙碌的一天。然而這忙碌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儘管馬不停蹄,到頭來卻發現原來隻是原地打轉。裴展進門後第一件事就是撲進床裡趴著,剛才從逗弄趙欽州獲得的片刻快樂已經消散了,他現在有一種被巨石壓身的感覺,而這種渾身無力的感覺就是當初被裴淵沒收經濟大權時都不曾體會過。回想今天做過的事,他上午跟姚樂樂通完電話後,倒是因為她的一句輕蔑之詞而靈光一現。姚樂樂因為一貫看不上裴展的行事作風,聽說他最近都忙著做市場調研,極不屑道:“不就賣東西麼,賣珠寶跟賣醫療器械不都一樣嗎,什麼東西賣什麼人,找準目標客戶不就可以了嗎,用得著說得好像等你做完就能拯救蒼生一樣。”因為姚樂樂這句話,裴展跟室外環境一樣混沌的大腦算是小小迸開一條窄縫,指引著他接下來在“任逍遙”網咖耗時一上午,終於磨出一份包含四十幾個大小問題的調查問卷。他信心滿懷打印了一百份,之後就直奔他去過的那家綜合性醫院,卻不想問卷沒發出去幾張就被保安轟了出來。接下來的大半天,裴展就隻能扛著“心血”在醫院外的路邊,等待任何一個路過的人,然後陪著笑臉走上去,有時能幸運地得到人的一句謝謝,有時卻是剛接過去的東西就被隨手丟進垃圾桶裡。那雖然隻是一張紙,在裴展看來卻有一種自己的尊嚴也被丟進垃圾桶的感覺,好幾次他差點要衝上去跟人理論,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裴展在床裡趴了幾分鐘,手機在旁邊響了一下,他掀起一隻眼看屏幕,竟然是趙欽州又發短信過來,那個慫包到底還是怕自己,趕著道歉來了。“對不起,我不喜歡跟人那樣聊天,會說不出話。拍的視頻能看嗎?就是簡單的青菜麵,你要不想吃泡麵,也可以自己煮點這個麵,加青菜或者雞蛋火腿都很好吃。”裴展翻過身半坐起來回信息:“趙欽州,你是不是挺怕我的?跟我說話這麼困難,跟姚樂樂也會這樣?還有你這算什麼毛病嗎,跟你身上的傷疤有關係?”趙欽州隔了幾分鐘才回:“我去畫畫了,你要沒吃飯趕緊去吃吧。”裴展翻了個白眼,冷笑,心想慫包就是慫包,逃跑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