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便利店離開後，打工小弟終於翻了一個碩大的白眼。大半夜的專程跑到便利店裡來虐狗，沒考慮過狗的感受嗎？！他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去整理一下貨架，起身時忽然碰掉了櫃台上的一張小票。對了，剛才離開的那個女生還了充電寶，又買了兩瓶熱奶茶，還問他借了筆，似乎在小票背麵寫了些什麼。“送給你啦。”她似乎還說了這麼一句。他有些疑惑地將小票撿了起來。“笑……什麼？”他眯著眼睛費勁地辨認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看不大懂。這麼一張奇奇怪怪的鬼畫符，他由衷地不太想要，又總覺得隨便扔掉好像會被詛咒，想起她方才奇怪的行徑，他心有餘悸地將小票收進了抽屜裡。此刻，鬼畫符的主人也並沒有走遠，她正站在巷口，與來接她的那位大少麵麵相覷。“所以，你的車……”倪笑澄指了指停靠在巷口的那輛轎車。“我不是說了嗎，車胎擠爆了。”卓硯青擰著眉頭，甩得一口好鍋，“誰知道這個巷子口這麼小，嘖。”“就是，這個巷子口怎麼這麼小。”她學著他的口氣，相當給麵子地忍住沒笑。也是了，這位蓋世英雄登場時總是要掉根鏈子。卓硯青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要不是急著找她，他這個老司機怎麼會急得擠爆輪胎。他摸出手機低頭一看，謔，都這個點了，隻能等明天再叫人換胎。想到這裡，卓硯青正要點開叫車軟件，隻聽倪笑澄開口道：“嘿，我們坐地鐵吧？現在應該還能趕上末班。”他垂眸，隻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眨巴眨巴地瞅著他。“坐地鐵快還是叫車快？”沒怎麼坐過地鐵的大少誠懇發問。聞言，倪笑澄稍作思索，這會兒大馬路空蕩蕩的也不堵車，“那肯定是叫車快啊。”卓硯青將手機收起來，挑起下巴，拍板做了決定，“走吧，坐地鐵。”月明星稀。路燈的光在兩人的身後澱下交疊的影子。夜深了，連風都靜下來，氣溫仍然很低，她卻奇跡般地再也不覺得冷了。此前為數不多的幾次同行，他總是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麵，而這一刻，他卻配合著她的節拍放慢了腳步。末班的地鐵裡空蕩蕩的。兩人並排坐在門邊的座位上，此刻倪笑澄才徹底有勇氣複盤方才被人跟蹤的經過。“你確定不是錯覺？”他蹙著眉同她確認。“一開始我也不太確定，是不是我神經過敏。”她停頓了一下，“直到後來，我假裝打電話，卻不小心弄掉了手機，低頭去撿的時候，看見那人藏進了拐角處的陰影裡，但他的影子卻露了出來，手裡似乎還拿了東西。”想起這個畫麵，她仍然覺得心裡發毛。“你覺得會是誰？”卓硯青抱著胳膊，試圖換一個角度看問題，“是專門針對你，還是隻是你倒黴遇上了變態。”“我當然希望是後者啊。”倪笑澄一臉愁苦，“我隻是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與人無怨無仇，誰會專門盯上我啊。”“你前陣子不是才剛得罪過人嗎？”他表示不讚同。“誰啊？”她嚇了一跳。卓硯青指了指自己，隨即收到了倪笑澄的一個白眼。“會不會是私生飯？”他又提出了一個新設想。“哇，連這麼專業的名詞你都知道。”倪笑澄由衷地表示驚歎，她覺得這個名詞對於不太關注粉圈的直男來說有點超綱。卓硯青解釋道，“妤潔之前被這種人跟過，當時就報警了。”“這樣……”忽然聽到這個名字，倪笑澄霎那間覺得一陣恍惚，半晌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對了，你今晚怎麼會突然聯係我？”聞言，他也愣了一下。一直全神貫注地處理著她的問題，他竟然將自己的事情全都拋諸於腦後了。“今晚，我跟名蕊的總裁見麵了。”卓硯青才剛開了個頭，倪笑澄的眼睛就亮了，“然後呢？他怎麼說？提到簽約的事了嗎？”“嗯。”他點了點頭，卻不似她那般雀躍，反而心事重重。而她似乎也敏銳地察覺到了，故意打趣道：“怎麼啦？他提了什麼不平等條約嗎？船王的兒子他也敢坑啊。”他捧場般地淡淡一笑，“就因為是船王的兒子，人家才來找我簽約的。”她若有所思地沉吟幾秒，才開口向他確認道：“所以，他們希望打著‘船王兒子’的招牌，以此為賣點，來宣傳你嗎？”“是。”他點了點頭，安靜地等待著她的結論。地鐵飛速地前進著。玻璃窗上映出她專注思考的側臉，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卻莫名令他無法移開視線。終於，她抬起眸，眼神相當篤定，“由船王兒子設計的作品，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會買。”他勉強從方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大腦開始緩慢消化著她說的每一個字。“即使沒能力買，也會因為好奇而當一個貢獻熱度的吃瓜群眾，你看，嫁入豪門是許多女生的夢想對吧？”倪笑澄煞有介事地開始描繪著她的想法，“我覺得在新作發布會上，還可以增加一個由你親手幫女生戴首飾的環節。”卓硯青承認自己跟不上她的節奏，隻能一臉懵地聽著她繼續說。“當然，必須通過預約購買新作，才有資格到現場參加，如果預約人數太多，就用抽選的方式。”倪笑澄越說越興奮，“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現場幫人戴首飾，這是什麼新型的羞恥PLAY？！他大少爺自打娘胎出來後，都還沒這麼拋頭露麵地現場營業過！沒察覺到卓硯青一言難儘的表情，倪笑澄似乎對自己的提議還相當滿意，“這是我的創意，版權所有侵權必究，如果不請我當代言人的話，可不準你偷偷用了去哦。”“所以，你是支持我簽約了？”他啞然幾秒，才艱難地提取了一下中心思想。他的本意，是想憑借自己的力量，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卻沒想到還未起跑便被貼上了屬於父親的標簽，這不是與初衷相悖了嗎？“當然要簽啦。”倪笑澄一點兒都不替他糾結，“你都不知道，我們明星立個人設有多辛苦，觀眾不一定買賬，還一天到晚擔心人設崩了，你自帶人設還放著不用，不要太浪費哦。”他抱著胳膊沉默著，似乎在凝神思考著她說的每一句話。“說到底，你父親的名頭或許能為你吸引到許多受眾，但高開低走的例子也不少，我們圈子裡有多少出道即巔峰的藝人啊，星二代也不在少數，然而實力跟不上，時間一長都糊得不見人影。”倪笑澄心有戚戚焉地歎了句，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熱鬨隻是一時的，今後你能留住多少，就看你的真本事了。”“……”他眉心的褶皺漸漸消失了。說來也神奇，她的話裡並沒有什麼大道理，但每一次卻都能讓他豁然開朗。“怎麼樣，我說得是不是很有道理？哇，我是不是該去上上什麼脫口秀之類的節目，感覺能吸一大波粉。”她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我要讓淮景哥給我安排安排。”“不過，你說讓我給彆的女人戴戒指，是認真的嗎？”他還是對這個提議耿耿於懷。如果立場對調，讓彆的男人給她戴戒指，他可是要砸場子的。不過話說回來，她是個演員，劇本裡這種情節可是隻多不少啊，如果有尺度更大的，這還得了？！想到這裡，卓硯青久違地被喪氣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