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也太帥了吧!”驅車返回花嶼山途中,倪笑澄仍然沉浸在方才的劇情中不可自拔,“這種橋段我隻在電視劇裡看過!”而邱羽綸這會兒倒是冷靜下來,方才幫人出了一口惡氣的暢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心事重重,躊躇良久,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發問:“笑澄,你覺得我會不會太過自作主張了?”“當然不會了,如果學長不出麵,我也不會讓他這樣欺負皎皎的。”倪笑澄下意識道,又稍作思索停頓了幾秒,“不過……你真的打算要封殺那個公司嗎?”“當然不。”邱羽綸笑了笑,眸子裡泛著頑皮的光,“隻是嚇嚇他罷了,封殺了他的公司,最終受苦的還是旗下藝人,更何況,我隻是囑咐他小心周轉罷了,對吧?”“我就知道是這樣。”倪笑澄仿佛舒了口氣,語氣中有一絲雀躍,“學長,這麼多年了,你一點都沒變。”“彼此彼此吧。”他笑看她一眼,把控著方向將車子平穩地駛過彎道,“不過,我的自作主張,並不是指那方麵。”“那……?”倪笑澄一時沒反應過來。邱羽綸歎了口氣,“我是怕,皎皎會覺得有壓力。”雖說相識不久,但他能感覺到她骨子裡的倔強和要強。這二十萬,他自作主張地攬了下來,而她又怎麼能坦然接受他的幫助呢?即使用受傷誤工補償這個理由,大抵也是行不通的。他可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變成債主與債務人啊。“學長。”倪笑澄想了想,才開口問道,“你剛才說想簽下皎皎,隻是權宜之計嗎?”邱羽綸愣了愣,隨即又綻開一抹無奈的淡笑,鄭重其事道:“不瞞你說,發生事故之後,我曾經在網絡上搜索過她。”“然後呢?”“她出道三年,卻連視頻都寥寥無幾。”邱羽綸說得很慢,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握住方向盤的雙手卻微微使了力氣,“不應該這樣的。”倪笑澄比誰都明白,論努力程度,寧皎皎要比自己要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在她們公司官網找到了她的個人簡介,照片顯然是好幾年前的了,連精修都沒有,下麵隻有一則她參加固定綜藝的詞條。”她聽著,便愈發覺得心酸。“於是,我找了那檔綜藝來看,跳了好幾期都沒看見她當嘉賓,最後我終於注意到了。”邱羽綸稍稍停頓,仿佛刻意地壓抑著情緒,“她穿著兔女郎的衣服,站在背景板前,根據節目需要舉牌子,或是遞送道具。”這原本並沒有什麼。然而從這個節目的第一期到最後壽終正寢,主持人都換了三波,寧皎皎竟然一直站到了最後。每一次,她都做好了一切綻放的準備。每當鏡頭掃過時,她都笑容美麗,儀態萬方。隻是,聚光燈從來沒有青睞過她。“她應該被更好地對待的。”邱羽綸的語氣裡充滿了遺憾,甚至還有一絲難過,“如果有可能,我是真的想簽下她,隻怕她不願意。”聞言,倪笑澄先是一喜,複又被洶湧而起的難過給淹沒了。哪來的不願意呢?隻是被現實逼得無路可去而已。僅差一步便可得到夢寐以求的一切,然而這一步,卻宛如天塹。“我和皎皎是一年多前認識的。”倪笑澄看著窗外模糊的街景,一邊陷入了回憶,“那會兒我剛入行,是正兒八經的小菜鳥,而皎皎已經出道三年多了。”“我第一次上綜藝,差點被一個男藝人吃了豆腐,是皎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像個女俠一樣。”她邊說邊笑,“後來我才知道,她因為這件事丟了好幾個工作,還差點被公司雪藏了,我覺得過意不去,就跑去請她吃飯,一來二去就這麼混熟了。”邱羽綸不由得笑起來,他幾乎能想象到寧皎皎為人出頭的模樣。“一起約飯約下午茶,一起聊圈子裡的八卦,一起痛罵經紀人。”倪笑澄的眼眶湧上一絲澀意,想再說些什麼,最終卻隻能歎一句,“我真的很舍不得她啊。”彼時已是傍晚五六點光景,又是炊煙四起之時,暮色緩慢而溫柔地覆蓋了天地,降低了視野裡的分辨率。花嶼山彆墅,一樓廚房。白逸恬和蕭然還未下班,準備晚飯的重任隻能落在盛妤潔和卓硯青身上。一個大包大攬,一個礙手礙腳,在攝影機的鏡頭下,盛妤潔隻能忍了又忍,心裡恨不得把卓硯青揮到一邊去納涼。不會做飯也就罷了,連打個下手都心不在焉,她隻不過轉身切了個蔥的功夫,轉頭就發現卓硯青已經往鍋裡倒了半桶油。“……你是打算炸了廚房嗎?”盛妤潔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將多餘的油盛出來,重重地歎了口氣,“切黃瓜總會吧?”卓硯青整個人怏怏的,又悶不做聲地照著盛妤潔的指示,拿了刀和黃瓜,跑到流理台的砧板旁,換了個地方發呆。盛妤潔冷不丁一把菜下鍋,巨大的油烹聲嚇得他差點一刀見血。直到玄關處傳來響動,卓硯青整個人才立刻變得生動起來,他控製不住地將自己的脖子往外抻,好看清來者是誰。“好香啊。”白逸恬一邊歎著一邊走進廚房,她剛下班,還穿著藕粉色的職業套裝,腦後鬆鬆地挽著發髻,甜美中帶著乾練,這顏值和品位,提神醒腦,在素人中絕對是出挑的。然而,在看清來者之後,生動即刻從卓硯青的眼神裡消失了。“哇,今天是家常菜啊,我回房間換個衣服,一會兒來幫忙。”白逸恬瀏覽著菜色,又看似不經意地問了句,“影帝還沒回來嗎?”“回來了,下午又出去了。”盛妤潔一邊將菜裝盤,一邊抬眸看了看白逸恬的表情,“和倪笑澄一起。”卓硯青揮著刀子將黃瓜切得哢哢響。“……和笑澄?”白逸恬的臉上果然浮現出一絲訝異之色,隨即又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這樣啊,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白逸恬離開廚房後,盛妤潔看著砧板上被碎屍萬段的黃瓜,終於忍不住向心狠手辣的儈子手發問:“你在等她嗎?”他仍然埋著腦袋一個勁地切切切,“沒有,我等她乾嘛。”盛妤潔涼涼一笑:“你怎麼不問我說的是誰?”“……”仿佛被人戳中心事一般,卓硯青毫無選擇地跳進了對方挖好的坑裡,差點惱羞成怒。也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被人惦記的二人組合終於登場了。“快進來,山裡入夜還真是挺涼的。”邱羽綸一邊說著一邊推開玄關的門,將倪笑澄讓了進來,玄關處即刻便卷進一股涼颼颼的風。卓硯青假裝不經意地走出廚房,才剛站定腳步便看見倪笑澄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遞給了邱羽綸。“謝謝學長。”她正好背對著卓硯青站著,仰首向邱羽綸小聲道著謝。卓硯青警覺地豎起耳朵,腦子裡緩緩冒出數個問號——學長?什麼學長?邱羽綸什麼時候變成她的學長了?儘管他對少女漫和偶像劇的閱曆十分有限,但在他的認知裡,“學長”這個稱謂,可是被賦予了十分曖昧的意義。就在他大腦當機之際,倪笑澄驀地轉過身,毫無防備地便和卓硯青打了個照麵。他下意識地想找些話來調侃,卻在看見她泛紅的眼圈時,儘數梗在了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