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麼日子?卓硯青覺得,大概是老天在懲罰他出門不看黃曆。女友好端端的突然便要鬨分手,雖說他並沒有用情太深,但眼下的確不是恢複單身的好時機。他好不容易把人約出來,壓著脾氣好說歹說,總算讓氣氛緩和了幾分,哪裡知道轉眼就天降奇兵,還自帶一頂綠帽。而眼下,氣走了女友,哦不,氣走了前女友的這位綠帽俠反倒還一臉錯愕,真想頒個影後給她。“這位小姐。”卓硯青拿餐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我想我應該不認識你。”倪笑澄心裡OS:我也不認識你啊,我隻是不想讓你抽煙。雖然目的達到了,但是代價似乎大得超出了預期。她覺得有必要好好解釋一下,然而還未開口,對方又搶先一步。“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他邊說邊脫下濕了的西裝外套,“想拿肚裡的孩子跟我敲竹杠,你恐怕是要失望了。”“???”倪笑澄聽得一頭霧水。是整蠱嗎?有什麼綜藝劇組在暗中偷拍嗎?等等會有一群staff舉著“大成功”的牌子出來圍觀她的窘態嗎?她下意識地看向寧皎皎,想從後者的表情裡找出幫凶的證據,然而寧皎皎竟然假裝事不關己地研究著菜單。倪笑澄茫然的神情被卓硯青解讀為心虛,他顯然不想給她解釋的機會,停頓幾秒便再度開了口:“雖然我媽是很想抱孫子沒錯,但前提是,這孩子得是我的種。”他將煙頭摁進了煙灰缸深處,陰著臉下了最後通牒,“滾吧。”“……”倪笑澄的表情就像川劇變臉,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先道歉,還是先解釋,抑或是乾脆先罵人。這男人到底是活在什麼狗血倫理劇裡啊?“這位先生,首先……”倪笑澄還未開始她的長篇大論,便被人捂住嘴拖到了一邊。寧皎皎終於看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她喝多了。”寧皎皎的塊頭對付起倪笑澄還是綽綽有餘,後者隻剩嗚嗚抗議的份。“閉嘴。”寧皎皎壓低了聲音在倪笑澄耳畔道,“有人偷拍。”“什麼?狗仔?”倪笑澄立刻忘了自己想要解釋的初衷,她一把扯開寧皎皎的手,“是專門來跟我的嗎?”“你瞎興奮個啥,我直覺就沒好事。”她將墨鏡架在倪笑澄的鼻梁上,又隨手為她罩上了帽子,“總之閉嘴,開溜,我已經結賬了。”倪笑澄被寧皎皎推著往外走,緊張之餘還不忘心虛地回頭看一眼那個倒黴蛋。男人坐在昏黃的燈光下,發梢還泛著水珠。明明是個不好惹又氣焰囂張的二世祖,說話也不好聽,氣場卻喪得不行。雖說這個誤會造成的結果有些慘淡,但看起來他並沒有打算追究,至少並沒有攔住她落跑的腳步。抑或是已經沒有心情追究了。自己的無心之過卻給人帶來了無妄之災,縱然對方嘴上也沒客氣,倪笑澄突然就覺得有些內疚。雖說寧皎皎看男人的眼光差得一言難儘,但野生的直覺卻常常準得出奇。翌日,倪笑澄起了個大早,跑了個小通告,中午回家補覺,沒睡兩分鐘就被方淮景的來電嚇得坐了起來。方淮景的來電鈴聲和彆人不一樣,音量和節奏的激烈程度都足以讓沉睡中的人突然驚醒,倪笑澄睡眠質量太好,此舉也是唯恐錯過重要的通告,雖說方淮景也從來沒給過她什麼像樣的工作。“喂,淮景哥。”她清了清嗓子。“現在來公司一趟。”電話那端傳來簡潔有力的指令。“……”倪笑澄看了一眼窗外毒辣辣的太陽,由衷地爆出一聲悲鳴,“哥,我才剛下通告?”“車子就在樓下。”不容置喙的語氣輔以周到的服務,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她走一遭了。“哦。”倪笑澄暗忖,這茹毛飲血的資本家還算有點良心。她慢吞吞地起床換了衣服,頂著烈日挪騰到小區門口,左看右看也沒發現公司的車。這方淮景該不會是誆她?還是司機師傅嫌她咖位太小放她鴿子?倪笑澄摸出手機打算告狀,還未摁下撥出鍵,耳畔便響起了短暫的車鳴聲。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隻見一輛保時捷緩緩停在路邊,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男人的臉來。男人約莫二十八九歲,五官與輪廓依然很年輕,或許是因為不苟言笑,整個人莫名有種苦大仇深的憂鬱氣質,偏偏又美如冠玉,像個自帶劇本的亡國皇子,把一群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迷得不行。每當有剛進公司的小藝人想和方淮景套近乎,倪笑澄都腹誹她們看不清資本家的本性,什麼亡國皇子啊,分明就是小氣吧啦的吸血鬼伯爵,把好資源都給了流量,唯恐被她這樣的小透明糟蹋了去。“你怎麼自己來了?”倪笑澄把“受寵若驚”四個字充分地體現在了表情和語氣裡。“剛在附近和人談事情,就順便過來了。”方淮景說著便解鎖了車門,“上車。”平日裡跑通告,有公司的車子接送時,她一般習慣於坐在後座,而此刻倪笑澄在副駕和後座之間糾結了一會兒,才抬手拉開了副駕的門。衣食父母和司機師傅,她自問還是能分得清楚的。方淮景抬手調整了一下後視鏡,餘光瞥見副座的倪笑澄稍顯拘謹地係好了安全帶,眉眼不自覺地稍稍舒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