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赤足(九)(1 / 1)

詭樓謎陣 貓子不二 1794 字 3天前

其實方舟身後的眼睛並不是白朗,而是來自於張白的“關係網”。自從他把那些流落彭城街頭的“小兄弟們”團結在一起,他獲取消息的速度就越來越快。正當白朗和十三仙相對枯坐,糾結於沈天青怎麼遲遲不露麵的時候,張白已經收到信息:沈天青出現在一家名叫“素子心理谘詢”的診療室,而且還是被人抬上去的!這讓他大驚失色,慌忙向十三仙彙報。“你還專門安排了人跟蹤沈天青?”白朗皮笑肉不笑,“那有沒有專門的人跟蹤我啊?”張白連連搖頭。其實哪有專人跟蹤,不過是他把幾個近來跟仙姑一起查過案的人都納入到觀察網內,隻要有人看見他們比較奇怪的行蹤,就會反饋給他,他再酌情跟十三仙商量。沈天青是最近的重點關注對象。“彆管有沒有人跟蹤你,現在的關鍵是這個‘素子心理谘詢’問題很大,”十三仙瞥了白朗一眼,“之前有幾個在我這裡算過卦的客人曾經提到,這個谘詢室,打著心理疏導的旗號,實際上采取的行為卻很極端。他們提供的服務有戒除網癮、強效催眠等等,往往會把客人搞得神誌不清。沈天青怎麼會去那種地方?他一定是被逼的!”白朗不置可否。從今天上午跟沈天青的會麵來看,他情緒還算穩定,而且顯然有意要約十三仙見麵,在這種情況下的確不太可能主動去進行什麼心理疏導。再加上他又是被“抬”進去的,這裡就多了一層強製的意味。可是沈天青也親口承認過,他患有躁鬱症,會不會是今天晚上忽然病發,所以不得不送去治療室?“我那個兄弟看見的時候覺得蹊蹺,就在心理治療室樓下假裝乞討。他看見沈公子被送進去不長時間,又有一個人來了。這人心善,給了我兄弟一把零錢。”張白小心翼翼地說,“隻是他掏錢的時候,我兄弟看見,他的警徽露了出來……”“是方舟。”白朗喃喃,方舟說過,今晚要跟沈西來見麵,看來會麵地點就在心理治療室。一切儘在沈西來的掌握之中,他特意月方舟來這種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極力展現沈天青病情的眼中,顯然還是想進一步把沈思月的死亡轉移到沈天青身上。十三仙注視著白朗,“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白朗下意識地反問,“什麼怎麼辦?如果方舟在場,那我能確保沈天青是安全的。”“我是問你,方舟組長是站在你那邊的人嗎?”十三仙直截了當地問,“過去我以為你們倆是夫唱婦隨,可是現在看來你對他並不夠了解。”“他是我上級,我對他是服從,”白朗回答,掏出手機,“不過我可以問問他,看沈西來有沒有什麼新動作?”方舟簡短地回複了信息,他認為這些情況還沒必要對白朗隱瞞。沈西來出門去接電話,此時觀察室裡隻剩下方舟和那名催眠師林素子,兩人都把視線投向玻璃窗內,觀察著沉睡中的沈天青。他睡得並不安穩,時不時還會手腳抽動。“看起來就像個孩子,是吧?”林素子說,“給他催眠的時候,他那樣無助地發出哭聲,就像小朋友一樣可愛。”把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逼得像個孩子一樣地哭,這根本不是可愛,是可怕才對。方舟一麵想一麵問,“林醫生,你給沈天青治療有幾年了?”“我不是他一直以來的主治醫師,”林素子回答,“其實這是我第一次對他進行深度強效催眠,看診都隻是憑借之前醫生的文字報告。他在英國那幾年,一直由一位資深的心理醫師負責,他非常信任她,除她之外,其他醫生都不願意麵見。”“就是他剛剛叫出來的格林醫生?”方舟恍然大悟,“你對那位醫生有了解嗎?”林素子點頭,“那位醫師在業界內很有名望,隻可惜英年早逝。沈公子是她經手的最後一位病人,很可惜,也是她唯一一名沒能根治的病患。我本人也在倫敦生活過一段時間,還曾經去拜會過格林醫生,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但我們在針對病人的治療手法上存在一些分歧,所以也隻有那一麵之緣。”“既然你現在接手了格林醫生的患者,那你會沿用她的治療手法嗎?”方舟問,“畢竟可能沈天青會更適應之前的方案……”“當然不行!”林素子斬釘截鐵地打斷,“正式因為格林醫生在治療過程中太過保守,導致過度保護患者情緒,才不能徹底治愈沈公子。現在我采取的深度強效催眠法是我獨創的治療手法,在患者的幻覺之中,能直擊他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讓他在崩潰之中啟動思維的自我修複程序,也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重新把精神拉回正軌。”“你是指以毒攻毒?”方舟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剛才沈天青才會那麼痛苦?”“這還隻是第一次,”林素子眼神炙熱,“我確定他看到了一些東西,但是他還不能說出口。等到他能坦白地說出來,不僅你們能得到想要的真相,他的心病也就永遠好了。”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但不能排除更壞的可能。方舟暗想:人們常說,遺忘是治愈一切的良藥。但在林素子看來,不僅不能遺忘,甚至還要被迫記起那些痛苦跟恐怖的東西,甚至一切秘密都被扒得精光。萬一沈天青根本承受不住,徹底瘋了,那怎麼辦?這根本無異於變相地害人。方舟還想問一句,“接受這樣的催眠治療,有沒有經過沈天青本人的同意?”然而還未等他問出口,林素子就轉過頭來看向方舟,“你是警察,你一定明白在審問犯人時的那種感覺吧?那種一點點接近謎底的快感?”方舟倒吸了一口涼氣,“在你眼中,病人就是犯人?”“本質上差不多,”林素子莞爾一笑,“畢竟我們心底最黑暗的東西,往往都是贖不清的罪孽。”從三流廣場打車到素子心理谘詢室大概有二十分鐘的時間。白朗默不作聲,在腦子裡把等下可能會發生的種種情況統統過了一遍。方舟願意把現在的情況告訴給他,這起碼不是壞事,說明關鍵時刻,方舟還是願意對他伸出援手的。但沈天青的情況就不好說了。方舟說他剛剛接受了“催眠治療”,目前沉睡不醒。白朗就在心裡打鼓,雖說虎毒不食子,但沈西來可不是普通人,萬一他借機對兒子做了一些什麼手腳,難保不會讓他永遠這麼沉睡下去。出租車上,十三仙就坐在白朗身邊,小心地維持著距離,始終把目光投向車窗外。今天她又戴上了變色瞳片,漆黑的眼睛就像日式的玩偶一樣,讓人看不透情緒。是她提議儘快去看看沈天青,又在攔到車後不由分說跳了上去,白朗知道自己攔不住她,卻也隱隱感受到十三仙內心的擔憂,也許她跟沈天青之間還有其它關係。兩人各懷心事,一前一後下了車,直奔治療室樓上。白朗預先發了信息,方舟出門來接,看見十三仙後臉色明顯不悅,“沒想到這陣風把仙姑也給吹來了?”白朗開口解釋,“組長,我們想見見沈天青,他本來約好了今晚要跟仙姑見麵,說有西城花園雙屍案的線索要談,結果卻被帶來了這裡。我們有理由懷疑,是有人故意想讓他閉嘴……”“他有線索為什麼不直接跟警察說?”方舟責備地瞥了白朗一眼,隨即壓低聲音,“現在沈天青神誌不清,你們見他也沒用!”“如果讓他留在這裡,我怕他永遠也清醒不了!”十三仙語氣冰冷,她的視線越過白朗,看見走廊上那間觀察室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半,裡麵露出一張女人的臉,正對他們投來滿腹狐疑的目光。白朗也注意到了那個女人,隨即把聲音壓得更低,“組長,我建議由我們先帶走沈天青,他現在算得上是案件的關鍵證人,我們帶走他也在情理之中。”方舟搖頭,“沈西來已經說了,沈天青目前的情況需要治療一陣,就算警方想取證,也不能硬來。“話剛說完,隻聽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沈西來走來。白朗一麵感歎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麵暗叫不好,看來這趟不僅很難帶走沈天青,自己還要被迫跟老狐狸過招。當年父親在喜福會做事的時候,一提起這位沈總就滿麵愁容,顯然是不願意做他那單生意。不知道是不是父親的態度導致了沈西來的報複,讓他不惜潑來一盆“協助殺人分屍”的臟水。想來如果他知道了白朗的身世,之後會采取什麼行動可不好說。“喲,方組長怎麼出來了?這位是?”沈西來大方地打量著白朗,“請問怎麼稱呼?”方舟硬著頭皮回答,“他是我們重案組裡的同事白朗,剛剛在附近辦案結束,我就叫他過來了。因為他……”“因為我大學的時候主修心理學,對躁鬱症治療很有研究,”白朗開始順嘴胡編,“畢業的時候,我的設計作品就跟催眠療法有關。聽組長說,沈公子正在進行催眠,我就一定要來看看。”“沒錯,白朗他對這些很了解!”方舟順利地接下去,“我是想讓他過來看一看沈公子的情況,對接下來案情的分析也有幫助。至於……”他原本想著這下應該介紹十三仙了,不知道該給這個女孩安排一個什麼身份,不料卻在轉過頭的瞬間,赫然發現十三仙已經不見了蹤影!就這麼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沈西來一出現,十三仙居然就消失了?就算人能瞬間移動,也不可能移動得這麼快?再看一旁的白朗,似乎早有心理準備,居然還氣定神閒地主動跟沈西來握手,隻是視線亂飛,似乎一直在觀察周圍的牆壁。難道牆上有什麼蹊蹺?方舟也四麵看了看,忽然餘光略過一個黑影,把他嚇了一跳——一個人居然緊貼著沈西來背後的高牆,四肢並用,如同碩大的蜘蛛一樣迅速移動著,眼看著已經移動到了沈天青所在病房的拐角處。隨即人影從牆上安然滑落,轉過臉來對著方舟和白朗使了個眼色,正是十三仙。這個女孩還真不簡單。方舟對眼前的一切難以置信,白朗倒是立刻理解了十三仙的需求。他直截了當地指向觀察室,對沈西來說,“請問裡麵那位女醫生就是給沈公子進行催眠的人嗎?我想跟她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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