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和後,說:“卓昂爸爸,以前你總是說我像麥兜,那隻漫畫裡的小豬,性子慢吞吞的,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都是那麼無辜的樣子,可是既然是無辜,你為什麼要懲罰我。”“我有膽固醇、我嘴巴長瘡、我有拜拜肉,可麥兜爸爸還是寵愛我,你不會離開麥兜,對嗎。”“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豬豬肉肉。是不是,麥兜爸爸,你彆走了,好不好,彆去北京,就留在南京。”蘇綠說著,掩麵低泣,她不想自己冷靜下來,麵對他,冷靜下來便是傷痕。他陪著她做了心理治療,輕度抑鬱症,她開始了一段時間的服藥,但,即使他對她有太多的不放心,他還是走了。“蘇綠,你要是再敢試圖殺掉自己,我會徹徹底底恨你,因為,你殺掉了我最心疼的姑娘,我不答應,永遠不原諒。”他的話,讓她清醒。隻要活著,就還會有在一起的可能。如果上天賦予我財富和美貌該多好,這樣我要使你難於離開我,就像現在我難於離開你。你離開我,一定因為我還不夠優秀。之後,她就發誓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學,進入了瘋狂準備考試的階段,學習成績有了前所未有地突飛猛進。她死了一次,又活過來了,即是重生。隻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周丹娜。蘇綠和艾細細去周丹娜媽媽開的那家美容院找過,人去樓空,都消失了,毫無音訊。過去一年在南京的記憶,就這麼淩亂而破碎。公交車搖搖晃晃,她連自己到了哪裡都不清楚,她還以為自己停留在南京,隻知道車一路開,同記憶一起晃到南京,為了方卓昂,她任性地差點跳樓,如果不是他來的及時,她會不會真的縱身一躍。那個時候,她冷漠到了極致,似乎沒有了他,她內心再無溫暖和愛,她把自己用寒冰冷凍起來,她不想聽到任何與方卓昂有關的消息,卻又想儘辦法去打聽。得知他在北京開了公司,有了漂亮的女朋友,還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他好像比在南京時更春風得意。果然,他說他和她不適合,瞧,他離開了她,過得這麼好,事業和愛情都蒸蒸日上。她低頭,嗅自己肩膀上的味道,她隱約可以嗅到他擁抱她一夜後殘留的氣息,他的目光,分明還是割舍不下屬於他們的那段過去。不,不是過去,還會有未來。她這一次,要從蒲葦那裡,奪回方卓昂,他本來就是她的歸屬,她不是第三者,蒲葦才是。她忽然站起身,在一個不知名的站台下車,她蹲在路邊,不知該怎麼辦,車水馬龍,又該去哪裡。她將手機開機,在通訊錄裡翻到了方卓昂的電話,剛一撥通,就按了掛斷鍵。想了想,她把電話打給艾細細。“蘇綠,你昨晚在哪裡啊,消失了一天一夜,手機也打不通,我急壞了,你找到他了嗎?”艾細細急匆匆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我找到他了,昨晚,住在他那裡。”她想到昨夜,那個極短暫的重逢,她依偎在他懷抱中,小心翼翼,生怕天要亮了。“你們……之間沒發生什麼吧?”艾細細提心吊膽,生怕蘇綠會被方卓昂怎樣。蘇綠抬頭看見遠方開過來的黑色車輛,那是和方卓昂開的同一款車,車遠遠而來,黑色的路虎,車牌號也相似,她盼望著車裡的人是他,她的心跳一下就加速了。車駛近,車裡是陌生的男人,她頓時失落,如果是方卓昂多好,他會停下車,像以前那樣,抱著她,帶她回家。“我倒想有些什麼,隻是,他若即若離。我能感覺到他還愛我,可他在拚命克製自己,我感覺那個女人也不會輕易退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隻想擁有他。”她對艾細細說,在這個時候,除了方卓昂,隻有艾細細,她還能向誰傾訴。艾細細沉默了幾秒,極認真的口吻問蘇綠:“我要你回答我,也是回答你自己,如果沒有這個男人,你今後,會快樂嗎?你考到北京,是為了什麼,僅僅見他一麵,默默祝福他,還是,得到他?”“失去他……好可怕,我好不容易見到他,我對他的感情還是那樣深刻,我不能失去他,那比失去自己還痛苦。失去他,就等於失去我自己。”蘇綠喃喃地說。“倘若失去他,看著他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你會很痛苦,那就不要折磨自己,折磨他,你們都是成年人,喜歡彼此,就不要顧慮,蘇綠,如果我是你,既然都到了北京,那麼這一次,絕對要讓方卓昂回到你身邊。”艾細細給蘇綠打氣鼓勁。掛了電話,蘇綠站起身,頭有些暈眩,太陽曬的她眼發花,她想找個地方坐下,不想吃任何東西,甚至連一口水都不想喝,炎熱的天,她厭惡這樣讓人身上冒著微汗的天氣。回學校的路該怎麼走呢?剛打電話給艾細細忘記讓她查一下了,更可笑的是,她並不清楚自己又是身在哪裡,隨意上了一輛公交車,又隨意地下車,陌生城市,陌生的建築。這不是在南京,如果在南京,她在任何一個地方下車,都可以找到來時的路。可是,這裡有方卓昂,有他的城市,才是家所在的地方。在街邊看到對麵一個星巴克,她記得在南京的時候,他等她放學,就在星巴克等她,他坐在靠櫥窗的位置,她背著書包一放學就可以看到他。他端坐著看建築設計雜誌,桌上一杯咖啡,他說每次他一杯咖啡快要喝完的時候,她就放學了。她想要去馬路對麵的那個星巴克坐坐,想象他坐在她身邊喝咖啡的樣子,他的身姿,他的話語,美好的回憶,還可以重溫。過馬路,走斑馬線,這還是他教她的呢!她回頭望去,就好像看到過去的那一幕,他站在她身後,牽住她的手把她往懷抱裡拉,他皺著眉說:“過馬路要走斑馬線,不許闖紅燈。”她還戲謔他皺眉的樣子真像大叔,他啊,真是她的大叔呀。蘇綠微笑著,耳邊傳來刺耳的鳴聲,她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光芒,接著一黑,毫無預料地暈倒在斑馬線上,把身後的行人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掐她的人中,說這女孩剛還回頭微笑,怎麼好端端就暈了。車來車往,人群圍住了暈倒的蘇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