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她波瀾不驚,稍許鬆了口氣,卻很快又失落,換做一年前的蘇綠,那是立刻要翻臉大鬨沒完的,是她長大了,還是淡然了。“她叫蒲葦,比我小兩歲,地道北京姑娘,是個畫家,開了間畫室。我們沒有同居,我還沒有從你大鬨天宮的陰影走出來,哪敢輕易同居。”他想以輕佻些的言語緩和這古怪的氣氛。“好吧,我知道了,既然你們沒有住一起,我去你那裡,應該對她影響不大吧,再說了,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前女友吧,你們又沒有結婚,我要去。”蘇綠堅持。他猶豫著:“萬一你和她吵起來,蘇綠,我不想你受傷害……我也不想傷害她。”“卓昂爸爸,我很乖,我保證我不會在她麵前亂說話的,我向你保證,可以嗎?我怎麼會讓你傷害她,我隻是想你多陪我一會兒。”她大眼睛可憐兮兮哀求著他,求他帶她回家。他心一軟,答應了下來。一大桌菜上來,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大塊雞放在他碗裡,極乖的樣子坐著,期待的目光,說:“老大,你先嘗,我孝順吧。”他笑眯眯地,揉揉她的頭發。她越乖,他越是喜歡的不得了。“你要聽話多吃一點,小綠葉要茁壯成長,長成一株小樹。”他給她夾她愛吃的菜,把她的碗堆得滿滿的。手機在桌上震動了起來,蘇綠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蒲葦”來電,他並沒有把蒲葦的號碼存成很親昵的名稱,回想在南京的時候,他的手機通訊錄裡,蘇綠聯係人這一欄備注的名字是小綠姑娘。她到底是不能代替我在卓昂心裡的位置的,蘇綠想。“喂,蒲葦,我們還在吃飯,嗯……好,吃完就回來,你想吃什麼,我帶給你。”方卓昂在電話裡和聲說。至少蘇綠聽出來,他還是在意蒲葦的,不管愛不愛,這種在意已經讓蘇綠很不安了。她很明顯地吃醋了,卻裝作一點也不明顯。“老大,是不是蒲葦阿姨等急了,催我們回去?可是我還沒有吃飽——”她無辜地眨眨眼睛,摸摸肚子。方卓昂微微笑,側臉在光芒的照射下棱角分明,他拿起紙巾幫她擦掉嘴角的油膩,說:“慢慢吃,直到你吃飽為止,不過不可以喊蒲葦阿姨,這樣很沒有禮貌。”“卓昂爸爸,我十八歲,她二十八歲,比我足足大十歲,她這年齡隻能做我的阿姨,不然,你的意思就是我老咯。”她說著迅速做了一個吐舌頭的鬼臉。方卓昂笑著搖搖頭,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寵溺到極致,溫柔到極致。“你才多點大呀,還在我麵前提老,傻瓜。”他眯著眼笑,眼角三道魚尾紋,在蘇綠看來,那魚尾紋,都那麼迷人。成熟的男人才有的魚尾紋笑容,眯著眼笑,露出淺淺的三道魚尾紋,最英俊了。那是像蔣森那樣的年輕男孩子沒有的氣質,蘇綠乖乖吃進一大口飯,米粒故意粘在嘴角上,她指指自己嘴角上的米粒說:“老大,你看……”他還是那麼默契而耐心地擦掉她嘴角的米粒。她故意將時間拖延到晚上十點才和他回去,她坐在車上裝成很害怕,問他:“老大,蒲葦阿姨會不會生我的氣啊,我們到現在才回去,她等你一晚上了,她會發脾氣凶我吧?”“沒事,她和我在一個小區,等不到我,她會回去的,彆擔心。”方卓昂說。“她有你家裡的鑰匙嗎?”“有,因為有時候她會幫我取文件,所以,她有鑰匙會比較方便。”他小心翼翼說。蘇綠說:“那你也給我一把鑰匙吧,這樣我周末回來方便。”“好。”他應承。他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家,像一對失散後又重逢的戀人一樣,電梯門打開,公寓門口的感應燈似乎壞了,蘇綠亮著手機幫方卓昂照著光,黑漆漆的,他擔心她怕,他很習慣性地摟住了她,輕聲說:“彆怕,很黑,但有我。”就像過去回家遇到停電時一樣。她怕黑,會擠在他懷裡,好像他的胸膛會發光,她還給他取外號為“發光水母”,在他的胸膛,有最亮的光芒。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並不是那一年的南京,而是在前世的煙火,這個男子也是這樣摟著她。我們,和從前那麼像。這場景,一如既往。這世間有那麼多人,而我想得到的隻有你。有一個人,你隻需要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他是你一生中最喜歡的人。過往之後,無論你遇見再多優秀的男子,聽到多少句我愛你,都不再及那個人給你的擁抱來的深沉。 門被從內拉開,一道光閃出,蒲葦穿著睡衣立在門前,蘇綠覺得蒲葦這樣的衣著出現在方卓昂的家裡是很不雅的事,而蒲葦看到方卓昂摟著蘇綠溫柔的一幕也覺得很不舒服。“蒲葦阿姨,你好。”蘇綠很有禮貌地說。方卓昂輕晃了晃蘇綠的肩膀。這樣的稱呼讓蒲葦的臉都氣青了,她轉身徑直走到沙發上,修長的腿翹在茶幾上,沙發旁放著一疊文件,還有一杯紅酒,她正眼瞧也不瞧蘇綠,眼睛盯著正前方的電視說:“方卓昂,我有事要和你單獨談談。“方卓昂對蘇綠說:“你去洗澡,乖。”一個乖字,讓蒲葦更是心裡極憤。方卓昂坐在蒲葦左手的沙發上,低頭不語,他已預料到蒲葦想要說什麼,也許會是一頓爭吵,可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控製情緒,蘇綠在這,他不想讓蘇綠為難。“設計圖我已經完善好了,都放在這裡,你明天再過一遍。我畫室那邊有些忙,如果需要調整,你儘早給我打電話,我好安排。”意料之外的是,蒲葦並沒有談及蘇綠的事。“好,我明天在公司開會研究一下。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送你回去睡覺。”方卓昂起身說。蒲葦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以更愜意的姿勢靠在沙發上,舉起紅酒杯,抿上一口,很磁性的聲音說:“我今晚,不走了,睡你這裡,我爸媽出去旅遊了,我一個人在家害怕。”她那薄如蟬翼的性感睡衣也很識時務,狠狠春光乍泄了一把,明擺著,蒲葦是絕對不放心方卓昂和蘇綠單獨在這所房子裡過夜的。蘇綠在走廊上都聽得一清二楚,她閉著眼睛,安慰自己,要想打敗這個女人,務必要比她還要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