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覺到身後有人,立刻轉身,警惕得像彈開一樣,離他一米遠的距離,問他:“你要乾嘛,報仇嗎?我可不屑於和你這種大叔打架,掉價!”他雙臂抱懷,用像在動物園觀賞發狂母猩猩一樣的姿態看著她,就那樣和她僵持著。她被盯得都臉紅了,她的肚子也守時地發出了“咕隆”的饑餓聲,在提醒她,到點了該吃飯了,她捂住肚子,想把聲音按下去,繼續保持犀利的眼神望著他。良久,他說:“我請你吃飯。”“我沒聽錯吧,你能有這麼好心?”“誰叫我怕被你報複呢,下次再來這邊,你又潑我油漆,那我怎麼辦。”他笑著搖搖頭。“你意思說,還讓我繼續把事情做完嗎?”蘇綠欣喜問。他默許,笑而不語。兩個“油漆人”在一家茶餐廳裡,坐下,點菜,直到她吃飽喝足。她舒服滿意地靠在沙發上,這才發現他並沒有吃什麼,桌上的菜被她殘卷一空,她有些歉意,說:“你衣服可能報廢了,你還請我吃飯,豈不是很虧?”他給她斟茶,將茶杯輕放在她麵前,她很少見一個男人半身油漆還能這麼紳士儒雅,重要的是,因為他過於完美英俊,所有的人完全都忽略了他“半壁江山”都是油漆。他伸手很自然地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溫和地笑著說:“要是洗不掉,你就成了一個金鼻子姑娘了,你說你走在街上會不會被打劫呢。”她笑了,指著他的肩膀和胳膊說:“你會更糟糕呐,你是個金肩膀金胳膊的人。”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他像個鍍金佛一樣慈眉善目坐在那裡,和之前的嚴肅完全不沾邊。蘇綠對他的印象:是一個好人,並且還是一個英俊的好人。他們的相識,就是如此的捉弄。“先生,這裡不能停車太久,請把車開走。”一名交警敲著車窗,對方卓昂說。這才把兩個人回憶的思緒牽了回來,他開車,說:“先去吃飯吧。南京的一年,回憶太漫長了,我就像能記得每一天的日子。”蘇綠點點頭,乖巧地拉著他的手,兩年前的那一天,第一次相見,往事如昨,印象裡的他和現在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隻是比以前更成功了,倒是劉海沒有過去那麼酷了,略顯得人疲憊。車停在一家湘菜館門口,每次他開車經過這裡,他就會想如果還能重逢,他就帶她來這裡吃最地道的湘菜,他和客戶來過一次,店裡的廚師都是地道的長沙人,菜的口味非常正宗,她一定喜歡。隻是重逢明明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他知道她在南京的哪裡,卻執意一年都不回南京見她。偶爾通通電話,也是詢問她的學習情況,隻有打給她的錢是每月都固定的。就憑這一點,蘇綠就篤信方卓昂還是喜歡著她的。他之所以離開南京,離開她,給她獨立成長的時日,都是為了讓她有更美好的將來,他不想耽誤她的人生。這一年來每當他想回去看看她,就會想到蘇綠班主任說的那幾段話。——方先生,希望你能真正為她考慮和打算,她還這麼年輕,她的人生不是屬於你和你們的愛情的,她應該考上好的大學,不該把學習的時間耽誤在戀愛上。何況你們的年齡懸殊這麼大,她根本都不懂事,而你是成年人,方先生你應該多為她考慮。——方先生,她的學習一落千丈,上課還寫情書。她身上的美好特質在和你在一起之後全都沒有了,她撒謊,叛逆,逃課,還學會了抽煙喝酒,上周還和高三的女生打架,在這樣下去,我們學校隻要勸退了。——方先生,她已經一周沒來上課了,請你幫我們找到她,送她回學校。看到她現在的樣子,考上了A大,他忽然肯定了自己一年前的離去,他和她分手是正確的,如果不是他忍痛離開,她能乖乖回到學校上課,聽老師的話,做個好學生嗎?這樣的話,一年的分離,是值得的,她應該有更遠大的天空。她拿著菜單,點來點去,還是過去她和他在一起常吃的那幾道菜,他問她要不要換換菜吃,彆翻來覆去總是吃那幾道菜,也許有彆的菜她沒有吃過也很好吃。“衣不如新,人不如舊,菜不如常。”她說著,雙手撐在桌上,瘦瘦的臉頰被她擠得肉呼呼很可愛的樣子,她說:“老大,今晚我不回學校了,可以嗎,有個男生總來找我,很煩,我去你那躲躲。”他聽到她說有男生總找她,他心裡就很不愉快,她身邊自是不乏追求者,可他還是有些惱,他合上菜單,說:“哪個小子膽這麼大,下次我去你學校接你,沒過我這一關,可彆想成為你的男朋友。”“那你不怕他們和你打一架嗎?”“哈哈,我都多少年沒為爭女孩子和人打架了,我倒想試試。”他說笑著。“才不要,老大,你彆闖禍,你都三十歲啦,該退出江湖了,還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成何體統。”她裝作是古裝影視劇裡的配音腔調說。她真是學表演的材料,過去撒謊從來都不臉紅的,每次都能瞞天過海。他心裡擔心著如果把蘇綠帶回家,該怎麼向蒲葦交待,他們都快要訂婚了。蒲葦和他住在同一個小區裡,常會來他這邊坐會兒,煮杯咖啡聊聊天,當然,彼此的關係還沒有到同居的地步。“你晚上不回學校,學校宿舍那邊不會有夜不歸宿的記錄嗎?”他問。她笑說:“沒事的,我們很多同學在北京有親戚,就會去親戚那裡住,我也是在北京有親戚的人呀。”明知帶蘇綠回家,蒲葦看到了一定會很生氣,可他還是無法拒絕蘇綠,或者,是他也舍不得才相見就分開。男人在心愛的女孩麵前,永遠都不懂拒絕二字該怎麼開口的吧。“蘇綠,我必須鄭重地告訴你,下午你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我的同事,她是我女朋友,我們打算十一訂婚,我也不知道你會來北京,不然我肯定會給你安排住的地方。”他坦白說出這番話,是不想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她隻是愣了愣,出乎他意料的平靜。“她今年多大,是做什麼的,你們……同居了嗎?你給我找個後媽,我總得幫你把把關。”她理智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