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蟜向來都說一不二,說去下界就去下界。少鳶第二日醒過來的時候,薑蟜已經出發許久了。連招呼都沒打就走了,看來昨日自己提起月尊者,她很不開心呢。“但願是我小人之心吧......”少鳶發了會呆,就蒙住被子倒在了塌上。她如今也確實做不了什麼,無法聚集靈力亦無法戰鬥,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去獸神的神殿替薑蟜祈福了。少鳶正想著心事,不防身子一重,她趕忙掀開被子,便對上了九獄的銀眸。想到昨天兩人做的事,少鳶又是羞澀又是期待,不禁眨巴著眼默默看向了九獄。九獄見她可愛,便俯下身拉開了她的被子。“怎麼?是想與我做什麼事嗎?”少鳶抿了抿唇,突然湊上前親了九獄一下。雖說隻是蜻蜓點水,但仍舊讓九獄很是愉悅。他不禁捧起少鳶的臉,再度撬開了她的櫻唇。舌與舌相互交纏,九獄幾乎攻占了少鳶的每個角落方才緩緩放開了她。“九獄......”少鳶輕輕喚他。“噓!”九獄將食指貼在了少鳶唇上道:“彆那樣叫我,我快到交配期了,怕控製不住。”“其實......”少鳶想到九獄在薑蟜麵前說的話,心裡便不舍得拒絕他,但九獄還是搖了搖頭。“起碼......起碼等你記起了我們之間的事。若是那個時候你還能如此,我便不會再有什麼顧忌。”話雖這麼說,但九獄的四肢卻漸漸纏上了少鳶。這是蛇類的本性亦是交配期之前的征兆。即便九獄還有著理智,它的軀體卻無法控製的與少鳶貼合。少鳶埋在九獄的脖頸中,聞著它身上的冷香,漸漸的亦眼神迷離衣襟漸鬆。眼看著就要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門外的護衛及時敲響了屋門。“少鳶殿下,獸神大人走之前交代我們,讓我們每日督促你去神殿修煉。如今已是辰時,望殿下早些起身。”修煉當然是借口,但對屋裡的兩人來說,無異於晴天一道霹靂。少鳶的眼神一下子就恢複了清明,九獄則將銀發順到腦後,重重呼出了一口氣。“你去吧,我去其他地方轉轉?”“你要做什麼去?”少鳶有些害怕九獄去找彆人。九獄低低一笑,直起身整理著衣袍道:“隻是去打一架罷了,你腦瓜裡在想什麼?”“我才沒想什麼呢。”少鳶從後麵抱了抱九獄,才起身梳妝道:“早些回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極了在家中等待丈夫歸家的妻子。九獄雙目一閃,婆娑了下手指,才低低的嗯了一聲,但此時的他卻有些舍不得離開了。待少鳶挽好發髻後,九獄仍舊坐在床邊沒有起身。少鳶想了想開口道:“一起走?”九獄抬起頭,銀眸一彎道:“好。”兩人便一起出了門。之後他們是在何夕殿門口分開的,九獄去了雲鳳山,說是要找鳳凰打架。少鳶則被那幾個護衛帶到了獸神的神殿。在神殿門口少鳶還遇到了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紫都鳥。紫都鳥見到少鳶挺高興的,繞著她飛了兩圈,竟跟著一起進了神殿。直至站到了獸神的神像麵前,少鳶才歎了口氣,坐定在了麵前的蒲團上。說是修煉,其實也隻是做個樣子罷了。真要能修煉出結果來,她早就能凝聚靈體了。說來也怪,她和薑蟜一脈相承,即便天賦不好,也不至於無法修煉啊。聽何夕殿的宮娥說,她自小就是如此。隻能說是造化弄人了。少鳶閉上眼,按著家傳的口訣慢慢將靈力引導進體內,然而靈力剛接觸到她的身體就潰散了。仿佛她的身體她的血液無法收納這些靈力。紫都鳥啾啾了兩聲,有些疑惑眼前的事。少鳶朝紫都鳥露出了一個苦笑,便站起身繞到了神像後方坐了下來。這裡是整座神殿中她最喜歡的地方。沒有光亮,沒有聲音,一切都被神像阻隔在外。隻有在這裡她才能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不至於被自卑和挫折打擊到站不起來。紫都鳥見少鳶久久沒出來,它啾了一聲飛過來停在了她的膝蓋上。那兩隻墨紫色的小圓眼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看著少鳶,仿佛是在擔心她。少鳶摸了摸紫都鳥的羽毛道:“我沒事,久了都習慣了。其實不能修煉也好。你看姐姐,她倒是能修煉,卻不得不去做很多危險的事。就像這次,她要去斬殺道尊者和佛尊者......”少鳶這廂正在跟紫都鳥說著話,卻不料殿內的一個角落裡突然有花瓣飄落,隨後一根蔓藤悄無聲息的伸進了神殿。這個動靜能瞞得過少鳶和門外的護衛,卻瞞不過五感靈敏的紫都鳥。它飛快的啄了少鳶一下,隨後用翅膀指了指那根蔓藤的位置。少鳶驚訝之餘,小心的探出了身子。隻見一根翠綠色的蔓藤正在殿中延展,分裂,時不時的還會有花瓣飄下。它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少鳶一下子就想到了神殿中藏著的修煉功法。那是源自於上古時期的功法,據薑蟜說那是她們祖先一代代傳下來的。少鳶下意識的握緊雙拳,就要叫嚷出聲。然而她才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翠綠色蔓藤發現了!翠綠色蔓藤快速的上前捆住了她的全身,少鳶想要掙紮卻是徒勞。邊上的紫都鳥見了一聲鳴叫,便襲向了綠色蔓藤。就在鳥喙要啄到蔓藤的瞬間,蔓藤上突然浮現出了一個透明色的薄膜,那薄膜一下子就擋住了紫都鳥的攻擊。是神力!少鳶一下子就認出了那股力量。她心內急轉,在想著蔓藤的主人是誰。這一想便想到了道尊者旗下有一位花神,雖隻是下位神,卻頗有奇異之術。少鳶認出了花神,花神自然也認出了少鳶。就在門外護衛聽到鳥鳴聲推門進來的時候,便見花神的蔓藤攜著少鳶逃出了神殿。“快追,有人闖入神殿,劫走了少鳶殿下!”後麵的護衛們趕忙提劍追了上去。花神一路拖行著少鳶逃走,紫都鳥則頑固的跟在後麵緊追不舍。花神實在煩了這隻鳥,不禁分出一根蔓藤抽向了它。眼看著紫都鳥就要被花神所殺,少鳶奮力從蔓藤中伸出雙手護住了它。“不要傷它。”蔓藤隻頓了一下,就劈頭蓋臉的朝少鳶和紫都鳥抽去。這便是沒有力量的悲哀,少鳶的臉上、腿上和肩膀上都被蔓藤狠狠抽過,鮮血炸裂。紫都鳥悲鳴著,不甘著,那雙墨紫色的雙眼將這樣牢牢的看著那根蔓藤,仿佛要把它刻在內心深處。總有一日,總有一日我會殺了你!花神還想要再教訓她們,卻聽到後麵傳來了追趕聲。普通護衛她自然不懼,但其中似乎還有下位神的氣息。看來薑蟜還是挺重視這個妹妹的,不知用她來換功法,可不可行。花神這般想著,也沒空教訓這一人一鳥了,便用蔓藤一並捆住逃向了萬獸境外。少鳶忍痛等著救援,心卻在逐漸往下沉。都這麼久了,那些護衛都沒有追上來,反而是花神在逃跑中還時不時的能教訓她們。少鳶幾次試著掙脫,都沒有成功。身體在逐漸的往下掉落,少鳶知道自己已經出了萬獸境了。途中那花神的本體更是顯現了出來。那是一個身具異香,體態窈窕的女子。她全身都隱在一團粉霧之中,隻露出纖纖玉足和一雙柔嫩的手臂。那手臂處繞著一根蔓藤,而蔓藤的另一邊則卷著少鳶和紫都鳥。“嗬嗬~你們倆就陪我去下界走一遭吧。正好讓薑蟜看看,她的好妹妹在我手裡~”伴隨著銀鈴般的輕笑,蔓藤中突然長出了一根根尖刺,隨後尖刺沒入少鳶和紫都鳥體內,一人一鳥漸漸失去了意識。少鳶再次恢複意識時,一股濃烈的腐腥味直衝鼻腔。她猛的坐起身,睜開了雙眼。然而入目的情景讓她臉部一陣扭曲,隨後趕忙捂住嘴低下了頭。她看到了什麼!她的麵前都是什麼!空曠無垠的大地上,到處都是鮮血染紅的軀體和零碎的殘肢,他們有些沒有了眼睛,有些沒有了雙臂,有些連腦殼都被削去了大半。明明隻是一眼,卻根本無法忘記,反而在腦海內越來越清晰。那一雙雙蒼白的瞳孔,仿佛有了生命般的追逐著她。少鳶大口的呼著氣,又大口的吸著氣,然而鼻腔內的腥味更重了。它們揮之不去,濃烈的讓人窒息。少鳶顫抖著伸出手抓向了自己的長發,隨後空中傳來一聲尖嘯,一個熟悉的血紅色身影落在了她的麵前。她的紅衣獵獵作響,那紅色比任何時候都要粘稠。少鳶抬起頭,正對上薑蟜憤怒的雙眸。“我不是讓你不要亂跑的嗎!廢物,竟被花神那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抓來了!”“姐......姐姐。”少鳶想要抓住薑蟜的長袍,卻被薑蟜一槍挑開了。隨後前方一道利刃襲來,霎時間天地為之一暗,薑蟜冷冷哼了一聲,為少鳶築起了一個防護罩後,便飛身而上迎向了那道利刃。少鳶木然的坐在防護罩裡看著薑蟜的血煉神槍和對方的神劍碰撞在了一起。隨後光華四散,時不時的便有凡人身軀炸裂,鮮血橫流。越來越多的死人,越來越多的屍體,然而天上的諸神卻無視他們的哀嚎,繼續創造著殺戮和鮮血。那零散站著的士兵們已經絕望了,他們跪在地上瘋狂祈求,瘋狂禱告,卻沒有神傾聽他們的聲音。整片天似乎都被鮮血染紅了。少鳶緊緊抱住懷中的紫都鳥,這就是戰場,這就是神祗嗎?不是說神祗是為了保護凡人而存在的嗎?凡人付出信仰,神祗護佑他們。那是九重天上的宮娥們所傳頌的美好。但她在這裡,卻隻看到了殺戮。沒有善,沒有惡,隻是在屍海上不顧一切的使用神力戰鬥。周圍絕望的呼救聲讓少鳶牙關打戰,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因為她尚且都不能稱之為神,更遑論去阻止他們。砰——砰砰——有一個滿臉鮮血的士兵挪到了少鳶這裡,敲擊著她的防護罩。他的眼中滿是求救,即便失去了一條腿亦沒有放棄希望。他希望防護罩裡那個美麗的紫眸女子能救他。他沙啞著嗓子喊道:“這位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的妻子...還在等著我......回去。我還有個孩子......還小...”說罷,他伏在地上拚命扣頭。鮮血混合著眼淚,一滴一滴滴在了地上。少鳶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救他,然而她剛要把手伸出,突然一道金黃色的卍字從天而降襲向了這塊地方。少鳶甚至還來不及叫出聲,之前那個鮮活的生命就炸成了一團血霧。血水混合著肉塊噴灑在了防護罩上,少鳶的眼前除了紅色已經沒有其他任何顏色了。“啊...啊!!!啊—————————————”尖利的叫聲劃破天際,本在戰鬥的薑蟜突然頓住了。她身體內的一半血液開始沸騰,開始瘋狂,它們似乎要鑽出她的身體去往另一個地方。不!怎麼會!這些血液已經在她體內上千年了,早就是她的東西了,怎麼還會去回應它原來的主人——少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