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伏了白骨鷲後,靈獸譜裡便有十四隻妖獸了,這意味著天鳶已經可以召喚兩隻妖獸出來了。天鳶想了想召喚出了佘雀,讓它來馱著秦雷。這樣既省了時間,又省了人力,眾人的行進速度也變快了。到了千針樹林後,果然還是熟悉的五兒在樹林外圍放哨,見天鳶帶了人過來,裡邊還有男子,五兒舔了舔唇上前道:“獸神大人!”五兒的出現沒驚到天鳶,卻是嚇到了秦家人。他們哪裡見過這樣的怪物,下半身是蟲,上半身是人。秦子梁和秦丹咽了咽口水,護在了家人前麵。天鳶朝他們安撫般的笑了笑,便上前摸了摸五兒的發頂。五兒開心的笑道:“五兒想大人了,這次過來要不要去村莊裡坐坐?”天鳶倒是想回去看看蠱師們,但秦家人恐怕不大能接受那個村子。天鳶想了想問道:“不知那幾位懷了身孕的蠱師可安好?”“好著呢!胃口大肚子也大,一定能生下大胖小子。”看到五兒燦爛的笑容,天鳶也放了心。她將五兒拉到一邊,將此行目的說與她聽。五兒聽後,噘嘴道:“大人又不能長住嗎?可惜了。哎,不過最可惜的是那幾個男子竟是大人的朋友,否則......”看到五兒詭異的笑容,天鳶立馬便猜到了她的想法。“不可以!”“哦......”五兒噘嘴又看了一眼秦子梁他們,才深深的歎了口氣。看來相公還得自己努力去找,獸神大人顯然沒空操心這些事。一路護送他們來到了西麵的湖泊,五兒便又繼續回去放哨了。五兒一走,秦子梁他們紛紛鬆了口氣。那個怪女人一整天的盯著他們,從他們的臉一直盯到腳跟,來回無數次了。要不是天鳶在這,估計她得吃了他們。秦子梁虛脫般的挪向天鳶道:“鳶兒妹妹,剛剛那個女人,她到底是誰......”“她們是蠱師一族,隻是遇到了一點變故變成了現在這樣,你不用太過害怕,我會約束她們的。”“那就好,那就好。”秦子梁大大咧咧的把胳膊掛在天鳶肩上,卻不料身後突然傳來了嘶嘶的聲音。秦子梁剛剛被安撫的小心臟,又忍不住狂跳了幾下。他慢慢回過頭,正見到一臉陰沉的九獄。九獄的眼睛盯在秦子梁那隻掛在天鳶肩部的胳膊上,秦子梁咽了咽口水,趕忙將胳膊收了回來。“抱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抱歉什麼,總之順嘴便說了出來。九獄眯了眯銀色的眸子,將天鳶攬到了懷裡。正當它用下巴婆娑著天鳶的發頂時,天鳶猛然拉開包袱,將食物遞到九獄麵前道:“餓了嗎?快吃!”“我不餓。”“你餓!”天鳶不由分說的將食物堆到了九獄麵前。九獄最近真的太奇怪了,時不時的就要粘著自己。不是臉貼著臉,就是胳膊纏著胳膊,總之一定要有密切的接觸。說是餓了,它也沒有狼吞虎咽;說是不餓,它卻總是伸出舌頭舔她。害她最近也變得奇奇怪怪的。等見了醫師,一定要詳細問問九獄究竟怎麼了。唉,希望不是什麼重病。一行人在湖邊架起了火堆休憩,日暮西斜,周圍漸漸暗了下來。天鳶抱著胳膊直直的望著夜空,陰雲密布,無星無月,他會來嗎?秦子離見天鳶抱著胳膊,以為她冷,便從包袱中抖出一件兔毛披風,披在了她身上。天鳶回頭,正看到秦子離羞澀的微笑。“不冷了吧?”天鳶攏緊披風道:“很暖和。”“那個......雖然我們不是親姐妹,但我能不能......繼續找你說話?”秦子離一直記得那個溫暖的夜晚,天鳶和她頭靠著頭一起睡。那夜,她沒有做噩夢,睡得很好。所以她才鼓起勇氣說了這些她以前不敢說的話。在秦子離忐忑等待答複的時候,天鳶輕輕拉過她的手道:“當然可以,你來找我說話我很高興。”“鳶兒妹妹。”“我以後就稱呼你子離姐吧。”雖然秦子離跟大姐的性格很不一樣,但是卻真的有給她姐姐的感覺。還有其他秦家人。秦老太君會在早上幫她和秦子離挽上發髻,秦大將軍依舊丫頭丫頭的叫著,而秦大哥也把她當自家妹子,並沒有什麼生疏。仿佛他們本就是一家人一樣。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希望這次也能夠化險為夷。天鳶這般想著的時候,夜空中的烏雲竟朦朦朧朧的散去了,隨後一輪圓月高掛空中。月色當前,銀雨飄然而下,下方的人都愣住了。這是何等美麗的奇景,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的九獄都睜開眸子有些震驚的望著天空。須臾,圓月中延伸出一座橋,一道身影踏著銀光走下橋來。他白衣如雪,麵目溫雅,正是自稱月臨仙的醫師。“醫師!”天鳶幾步上前,卻被月臨仙阻下了。“小心又沒入水中,受了寒。”月臨仙微微一笑,待上了岸才拉過天鳶的手走向了人群。秦家眾人早就呆了,這人何等風姿,何種手段,竟讓他們生出了粗鄙庸俗之感。秦老太君本想著自己會交際,閱曆深,要說服那醫師並不難,如見見了本人,卻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而一向足智多謀的雲墨,也閉了口不敢多言,這個人不是他能招惹的。九獄曾經聽天鳶提起過月臨仙,但如今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碰麵。妖獸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強,比它巔峰時期更強。在他麵前,他竟生不出反抗的念頭。即便是那花神,金烏神,他都有一戰之念,但麵對他,他卻無法生出那樣的心思。他一定是某位神,某位年代久遠的神。九獄麵色凝重的低下頭時,月臨仙正朝它看去。“真是一條罕見的九頭蛇,原身應是銀靈蛇吧?難得難得。”月臨仙似想到了什麼,對天鳶笑道:“近日它可能會有一些變化,不過不用擔心,這是每個生靈必經的階段。”“所以九獄並不是生病,也不是餓?”月臨仙溫和的點了點頭。隻要不是想吃我就好,天鳶悄悄鬆了口氣。月臨仙饒有興趣的看著天鳶變幻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而另一邊有個人卻在一直盯著他。這位公子......笑起來真好看。秦子離看著看著不禁癡了,等她有所覺的時候,趕忙通紅著臉低下頭。天鳶與月臨仙也算是見過兩次麵了,雖說對他有些忌憚,但既然已經欠了這麼多人情也不在乎再多一件。“其實這次來......是想請醫師救救這位秦大將軍。”月臨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救他,難,也不難。”“此話怎講?”“他壽數無多,若想續命便是逆天而為。你......願意承擔這個因果嗎?”“逆天......而為?”天鳶抬起頭直視著月臨仙道:“那天究竟是什麼?它憑什麼製定人生老病死,憑什麼決定哪條路可走哪條路不可走。我自幼時起便不信天不信命,隻信我自己。請醫師告訴我怎麼治他!”“怪不得在你身上,我感覺不到任何天地法則。初時,我覺得是你不懂怎麼運用它們,但原來卻是你在排斥它們。想成就神位光靠信仰之力是不夠的,你必須得認同這片天地,吸納它們的法則,引導信仰之力,錘煉靈體,方可一舉成神。而現在你身上的靈體......”月臨仙難得皺起眉頭道:“它在強大,卻雜亂無章。”月臨仙話音剛落,天鳶便捏緊了雙拳。而在此同時,天鳶體內的連進也適時出聲道:他說的沒錯,缺少法則的信仰之力不過是一團亂麻,你如今隻是靠著它的力量戰鬥,卻不得其法,不如......“我不認同彆人強加給我的規則,我知道,有幾次夜間,我隱隱能感覺到一些規則之力。但是獲得它的代價,便是要順著彆人製定的規則走,我做不到。我不喜歡那樣。”“不順著他們的規則,你莫非要自己製定規則不成?”月臨仙輕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覺得有趣。“有何不可?”說這話的卻不是天鳶,竟是緩緩走過來的九獄。“隻知道循著老路走的人永遠不可能到達頂峰。”“但是不順著老路走的人,可能無路可走。”眼見著月臨仙與九獄針鋒相對,天鳶擔心九獄,不禁將它拉回身邊道:“其他事暫且不提。既然我不信奉這片天地,又何來逆天而為。請醫師將救治秦大將軍的方法交於我。”“丫頭,其實不用......”“秦大將軍,當時在徐國的時候我口不能言,承蒙你們照顧,甚至待我如家人。更不用說幾次救我性命之事。如今您有難,我焉能坐視不理?”天鳶說到這,鄭重的超月臨仙施了一禮道:“醫師,煩請將救治秦大將軍的方法交於我吧。”月臨仙不語,卻是伸出手將天鳶扶了起來,並細心的將她額間的碎發捋到耳後。“我以前曾經見過一隻鳶鳥,它啊,很是執著,明明身軀如此弱小,卻妄想就此飛上九重天。我看著它遠去,看著它上升,又看著它墜落。後來,我時常在想它是真的笨呢,還是懷有他人難以企及的野心。你說呢?”天鳶愣了愣,接話道:“也許它隻是想要離開這囚籠之地,去往真正的自由國度。”月臨仙沒想到天鳶的回答竟是這樣,他低下頭思索了一番才開口道:“其他藥草我都有,唯獨缺了冰淩玉香草。那草長在......”月臨仙一指指向九獄道:“它的故鄉,雪域神山。想必那冰淩玉香草的下落它比我更清楚。”語畢月臨仙踏上銀月橋朝眾人一揮袖道:“找到冰淩玉香草後,便來月見淺灘找我吧。我自會幫你們製藥。”隨即一片銀雨散去,月臨仙消失在了眾人眼前。而在他消失的一瞬間,夜空又重新變回了陰雲密布,無星無月的狀態,仿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秦家眾人擦了擦汗,俱都坐倒在地,九獄則是難得走到一邊,有些沉默。“九獄?”天鳶有些擔心的追上了九獄。“你一定要去雪域神山嗎?”“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可以待在靈獸譜中。”“我不要。”九獄攬住天鳶,將腦袋擱在她的肩上道:“去就去吧,也是好久沒回去了。隻是如今變成這個模樣,倒是要被雪女大人和同族笑話了。”“雪女大人?”天鳶歪過頭去看九獄,卻不料正撞進了它的銀色眸光中。那是天鳶從未見過的柔色,仿佛暖泉叢冰淩中流過,化開了一汪池水。“雪女大人是我們雪域神山族民所信奉的神。她是這片白色天地裡最美麗高貴的存在,與你這半吊子神可不一樣。哦,對了,你知道為什麼那月臨仙不幫你們去神山上采摘冰淩玉香草嗎?如果他真的是月見淺灘的月下仙,那曾經的他啊......向雪女大人求過姻緣,卻被雪女大人拒絕了,所以自然沒臉再去。”天鳶愣愣的聽著九獄講述這些陳年往事,那是她沒見過的九獄。它的眼中充滿崇敬和依戀,與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它每次提到自己,總會露出看不起的神色,確實她幾乎沒幫過它什麼忙,反而每次都靠它相救。唯一一次想要救它的時候,還被它嗬斥幫了倒忙。天鳶輕輕低下頭問道:“九獄,也信奉那位雪女大人嗎?”“自然。”心中一顫,天鳶掙脫開九獄的懷抱定定看了它半響,突然跑向了秦家人那邊。它果然是信奉那位雪女大人的,若不是靈獸譜牽製,恐怕它早就回到雪域神山了。為什麼聽到這個回答,心裡會這麼不舒服呢?九獄,跟她在一起唯一的目的,不就是獲得自由嗎?它總有一天會走的,離開她。離開......天鳶恍惚間停下了腳步,秦子離見了迎上來道:“鳶兒妹妹,你怎麼了?是跟那位九獄公子吵架了嗎?”“公子?”天鳶搖了搖頭道:“九獄它並不是公子......”“怎麼可能?”秦子離疑惑的指著九獄漸漸凸起的喉嚨道:“他這樣總不見得是女子吧?我從未聽過女子長出喉結的。”“喉結!”天鳶心內驚疑不定。九獄不是成年後才能按照伴侶的性彆去決定自己的性彆嗎?可是它如今既沒有成年也沒有伴侶啊,怎麼會開始變換性彆?天鳶有心要去問,但想到剛剛的事,心裡總有些不得勁,遂放棄了這個想法。總歸是它心裡有了心儀的對象吧?剛剛月臨仙也說了,它在經曆每個生靈必經的階段,原來是這樣啊。九獄喜歡的人,是那位雪女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