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在經過一番努力後,雲墨終於解開了鐵門的機關。秦子瑜當先一步頂開了門。“娘!娘親!我帶爹爹來了,我......”然而鐵門裡並沒有娘親熟悉的身影,隻有一個身著喜服的消瘦姑娘躺在牆角。她麵目清秀,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卻黯淡得很,似乎已經好幾日沒有進食了。“子離!”聽到熟悉的聲音,秦子離抿了抿乾裂的唇開口道:“大哥。”“是我!子離你怎麼樣了?”秦子梁當先一步衝向了秦子離,隨後是雲墨和秦雷。秦子瑜呆呆的看了秦子離一會兒,隨後瘋狂的搜尋著周圍道:“娘親呢?娘親在哪?”秦雷趕忙看向秦子離道:“離兒你可有看到你二嬸?她大概三十來歲,微黑的膚色,眉毛彎彎的,眼睛很大,她嘴角還有顆痣。”“嘴角......有顆痣?”秦子離轉動著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周圍道:“有,有一個。”秦子離伸出手指向了另一處的牆角。秦子瑜趕忙撲了過去,但見鬼,什麼都沒有啊!“你眼睛有問題嗎?那裡根本沒我娘親!”乍然看到一隻蜘蛛開口,秦子離愣了愣,隨後搖了搖頭道:“你看不到,不代表我看不到。那裡有一位三十出頭的婦人正伸出手摸著你的頭,她......咳咳!叫你......子...瑜。”子瑜......秦子瑜?秦子離的記憶還停留在跟天鳶相認那會兒,自然會有此疑問。雲墨歎了口氣,遂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下。秦子離不敢置信的捂住嘴道:“竟發生了這麼多事......”秦子梁摸了摸秦子離的頭,將她扶了起來。自從林氏被金鵬殺了後,秦子梁對林氏和秦子離的怨似乎淡了許多,人都不在了,還計較那些做什麼?他們畢竟是親兄妹啊。“什麼叫做我看不到,你看得到。爹爹,她是什麼意思!爹爹......”秦雷痛苦的上前抱住秦子瑜道:“她是你的姐姐,她的眼睛......能看到人死後的魂魄。”蛛腿一軟,秦子瑜跌到了秦雷的身上。魂魄,娘親死了嗎?終是晚了一步......“我要殺了金鵬!我要殺了那個金鵬!!!”猩紅的蛛嘴張大,眼看著秦子瑜就要控製不住自己噴出毒絲時,一隻溫暖的手撫上了她的腦袋。“他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去害任何人了。所以不要失去理智,你現在這樣會傷害到你的家人。”眾人轉過頭時,正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這的天鳶輕撫著秦子瑜的腦袋。“獸神姑娘,是你。”秦子瑜已經冷靜了下來,她微微掙脫開秦雷的懷抱看向天鳶道:“謝謝你,幫我去秦家傳達這個消息。”天鳶搖了搖頭道:“是我承蒙秦家照顧了。可惜終究是來晚了。”秦子瑜默了默,又流出了眼淚。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長久以來支撐她活了這麼久的心願,依舊還是沒能實現。一家三口,一起歡笑,一起吃飯。秦子離看到秦子瑜的樣子,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母親。就在這段日子,他們先後離開了她。即便他們有諸多的缺點,依舊是她血脈相連的父母。人世間的相聚和離散為何如此無常?為何不能更長久些呢?秦子離擦了擦眼角看向角落裡那個魂魄道:“二嬸,你直到今日都不肯離去是因為二叔和子瑜妹妹吧?你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團聚,怎麼能不吃一頓團圓飯呢?”琥珀色的眸子光華流轉,秦子離朝葛雲夫人招了招手,葛雲夫人的魂魄不受控製的走向了秦子離。“子離!”“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撐得住,足可以讓二叔他們一家好好團聚一次。”秦子離說到這燦然一笑道:“彆忘了我可是最招鬼物喜歡的人。”葛雲夫人的魂魄緩緩走入秦子離體內,光華一閃,‘秦子離’悠悠站起身道:“雷哥,子瑜。”秦雷和秦子瑜一把環住她,三人泣不成聲。接下來是收拾善後,以及秦雷一家人短暫的相聚時光。眾人並沒有去打擾這一家三口,而是各自忙活了起來。秦子梁去找林大夫和秦老夫人了。秦丹一個人去埋葬了父親。紅龍歸隊,天鳶她們在這座浮空樓裡搜查了一番。還彆說,挺有收獲的。除了地上那隻被毒暈的雷鷹,還在浮空樓三樓的西北角找到一隻珍稀妖獸。那是一隻美到讓人不敢直視的七彩孔雀。不開屏尚且如此惑人,開屏後不知是怎樣的光景。紅龍看著看著不禁流下了鼻血,被九獄和紫都,我一腳你一爪給硬生生拍醒後,仍舊癡迷的看著那隻孔雀。天鳶狐疑的盯著紅龍下腹部的長毛道:“紅龍,你是公是母?”紅龍瞪了天鳶一眼,背過身不讓她看。“不讓看便不讓看吧。雖然猜不到你的,不過我能猜到它的性彆,能開屏的孔雀自然是公的。”紅龍聽到這話,臉一下子僵住了。隨後蹬蹬蹬的遠離了七彩孔雀。七彩孔雀也不在意,依舊來回展示著它的美麗。它的美,無視性彆,無視種族。啊~它是這世間最美的生物。就在七彩孔雀的自戀到達頂點時,天鳶一指點在它額頭上,不過一會兒它便被收伏進了靈獸譜。當天鳶看完七彩孔雀的生平後,她有些嚴重懷疑人生。這是何等順風順水的妖獸生涯。它因為美麗,所以要什麼,彆人就會獻上什麼。它因為美麗,所以一戰鬥,對方就不忍心打它,隨後自動認輸。它因為美麗......無數個美麗的故事,組成了傳奇的它。當天鳶翻開靈獸譜的第十三頁時,七彩孔雀對她眨了眨眼,竟在七彩霞光中開屏了。天鳶趕忙合上靈獸譜不敢再看。剛剛她的心口竟砰砰跳了起來,這是何等驚心動魄的美。即便身為人族的她,都差點一顆心掉在它的身上。“罪過,罪過。”“怎麼了?”“九獄,你快讓我看看你!”九獄狐疑的轉過身,正對上天鳶認真的視線。“嗯,九獄也很好看,銀色的頭發銀色的眼睛,最重要的是它是人類的模樣。我的審美應該是這樣的,而不是一隻孔雀。”“那是自然,孔雀怎麼可能有我好看。行了,不是說還要去金烏神殿處理些交接事宜嗎?走吧。”天鳶趕忙跟上九獄的腳步。金烏神殿裡的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雖然原先的金烏神也不怎麼管事,而是交給下屬,但換神供奉可是大事,這些下屬一時有些無措,在等待天鳶的指示。天鳶對這種事不是很擅長,她雖是族長之女,但平日裡受到的教育並不包括管轄一片土地和其中百姓。另有些舊例換到她身上實不妥當,倒讓她一時有些犯難。恰在此時,雲墨出現了。天鳶詢問過後才知道是秦雷讓雲墨來的。雲墨的到來可謂是及時雨,他學識淵博,且擅長此道,幫了天鳶很大的忙。一時間,原本靜悄悄的金烏神殿開始井然有序的運轉起來。是夜,秦雷他們一家三口回來了。秦雷和秦子瑜顯然哭過了,眼睛都有些紅紅的;但他們的神情裡卻沒有多少悲傷,反而透著平和。葛雲夫人應該是一位很會安慰人的女子吧。天鳶朝葛雲夫人笑了笑,葛雲夫人亦回以一個溫暖的微笑。隨後一陣光華閃過,秦子離終於恢複了意識。秦雷和秦子瑜對視了一眼,雙雙就要拜謝秦子離。秦子離趕忙扶起了他們。三人說了會話,秦子瑜便扶著秦雷去休息了。秦子離沒有馬上離去,而是抬頭看了眼月色,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須臾,秦子梁來了,他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了秦子離的身上。一瞬間秦子離撲到了秦子梁懷裡。兩兄妹放聲大哭。哭了許久許久,他們才互相攙扶著各自回房。再然後,秦丹也回來了。不過一日間,他仿佛換了個人。原本沒心沒肺的神色被孤寂和悲傷所取代。父親的離去終究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打擊。然而有悲傷的地方就會有溫暖。一壺熱酒,一個微笑,雲墨一改往日的沉穩,一把攬過秦丹的肩道:“陪我喝一杯。”秦丹吸了吸鼻子,胡亂的點著頭。天鳶雙手枕在窗沿上,看著今夜的秦家人久久沒有言語。人生無常,聚散往往不由人。但是失去什麼的時候,同樣也會得到什麼吧。隻要不是一個人,隻要還有陪伴,就能走下去,一直一直,直到再也無法行走為止。暖夜涼風,天鳶迷迷糊糊間閉上了眼睛。一邊的九獄本在逗弄著一條小蛇,見天鳶遲遲沒有動作,不禁丟下小蛇跑去查看。卻不料這丫頭竟枕在窗沿上睡著了。是太累了嗎?九獄用手指戳了戳天鳶的臉,沒有反應。又戳了戳,還是沒有反應。無奈的歎了口氣,九獄一把將天鳶抱在懷裡道:“笨丫頭,這裡都能睡著,是有多累啊?”天鳶下意識的偎進了這個冰冷的懷抱中道:“九獄......”“嗯?”“九獄。”“乾嘛在睡覺時叫我的名字?”“九獄,不會......離開...吧......”銀色的眸子微張,九獄俯下身將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道:“不想我離開嗎?”“嗯......”天鳶閉緊雙目拉住九獄的銀袍道:“不要......離開...永遠......永遠...”“永遠什麼?”九獄低沉纏綿的嗓音環繞在天鳶的耳旁,但是她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似乎是真的睡著了......感覺到懷中的呼吸聲慢慢的變得均勻綿長,九獄本想將天鳶放到床上,卻突然有些不舍其中的溫暖。猶豫了一下,九獄輕輕抱著天鳶一起倒在了床榻上。“人類,都是這麼溫暖的嗎?”囚禁在地下宮殿幾百年,九獄厭煩了冰冷,有些貪戀這種溫暖。它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天鳶的長發道:“或許一直這樣,也不錯......”九獄用自己修長的身體包裹住天鳶,陷入了短暫的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