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獄一邊聽天鳶講述這些天的遭遇,一邊用手指卷著她的長發把玩。在聽說彌天佛的弟子和他的一道意誌被消亡後,九獄不過是挑了挑眉;但當它聽到鐵羽黑背鷲的名字時,卻收起懶散正色道:“在妖獸間曾經流傳過這樣一個傳聞,說妖獸也能成神。而在我聽說過的所有妖獸中,最接近神之存在的便是六翼金鵬、鐵羽黑背鷲還有外域東南方向那條黑河中的河神了。”“黑河中的河神來曆神秘,外域中鮮少有妖獸知道它的真麵目。而你之前提到了六翼金鵬,的確一直有傳言說它便是千鳥郡的金烏神,隻是無人得見真身。至於鐵羽黑背鷲,死了兩千餘年了,沒想到靈魂仍舊沒有消亡,不愧是最接近神的妖獸。我說呢,之前靈獸譜裡怎麼震動的這麼厲害,原來是你收伏了鐵羽黑背鷲的骨頭啊。那種存在所遺留下來的東西,哪怕是骨頭,依舊實力驚人。”說到這,九獄深深的歎了口氣。妖獸骨子裡就好戰,遇到強者自然想較量一番。奈何如今它身上有傷,白骨鷲又與它一道被封印在靈獸譜中。戰,大約是不成的。見,或許還有機會。“如今一共收集到幾隻妖獸了?”“唔!”天鳶扳著手指算道:“你、黑鴉、紅螭......白骨鷲。這樣算來如今靈獸譜中有十隻妖獸了。”“哦?還不錯。”九獄伸手摸了摸天鳶的腦袋,天鳶不自覺的低下了頭。目光所及之處,正好是九獄敞開的領口。然而那是什麼......即便被領口擋住,那如細線般的猙獰裂痕依舊像摻著劇毒的蔓藤盤繞在九獄的皮膚上。天鳶伸出手緩緩扯開了九獄的領口。果然下麵的肌膚也沒有一塊是完好的。“九獄......”天鳶喃喃地道:“當初為什麼不自己走呢?”若它自己帶著靈獸譜逃的話,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天鳶對此很內疚,內疚到不敢抬頭看它。她們之間本沒有什麼很深的瓜葛,九獄是無需做到這種地步的。而且說實話,她並不是靈獸譜主人的好人選。若當時換成是連進,或任何一個其他修行者,肯定不會讓九獄受這麼重的傷。說到底,她的實力太不濟了。天鳶將臉埋在長發的陰影下,卻不料手腕突然一痛,九獄竟扯著她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麵前。兩人的臉隻有一指之隔,天鳶甚至能看到九獄銀色瞳孔中的點點碎光。“我九獄說過的話做過的決定,從不反悔。當初還是一條銀靈蛇的時候,我聽說祖輩曾經有修成九頭蛇身的存在,便毅然離開雪銀宮,發誓要成為九頭蛇。後來我僥幸沒死,做到了。之後我被連進所抓,那時候我唯一想要的是自由。於是決定無論多麼疲累,無論多麼痛苦,一定要挨到有人重新打開那個地宮。後來我等到了你。之後你帶著我回到了陸地上,我也答應你要護住你。這些所有的,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他人無關。你若覺得內疚,便抓緊時間收集妖獸。若你哪一日真能還我自由,那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明白了嗎?”“我明白!”天鳶沒有說更多保證的話,隻是將九獄的願望深深印在心中。就像它說的,做到了,才是最好的報答。“我餓了。”九獄站起身,瞳孔微縮,看向了周圍的黑暗。須臾,它腳尖一點,不過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原地。當它再度回來時,手上已經抓了五六隻肥碩的雀鳥。“要我幫你烤嗎?”九獄搖了搖頭,一口咬向了其中一隻雀鳥。這個時候,它要的不是食物的美味,而是鮮活的生命,新鮮的血液。它......本就是獸。殷紅的鮮血自他的唇角落下滴在了衣襟上,天鳶趕忙拿出帕子輕輕幫它擦去了。若是換作以前的她,多少是有些不適的。但如今,她很平淡的便能接受這些了。“不用擦,我習慣了。”九獄將頭偏了偏道:“人類不是很討厭生吃的嗎?”“還好。”“哦,那你吃個給我看看?”天鳶麵色平靜的接過一隻活的雀鳥咬了下去,入口鹹腥,絕對稱不上美味。但比起落鷹崖下那段忍受饑餓的時光,這也並不算難以下咽吧。就在天鳶要撕下一塊肉吞下去時,九獄趕忙扯過雀鳥道:“烤了吧,我想吃熟的。”天鳶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九獄為什麼變卦。九獄將那幾隻雀鳥扔給天鳶道:“就是想吃了。”“嗯。”最後這幾隻雀鳥烤好後,九獄分了天鳶一隻,自己則將剩餘的都吃了。待九獄舔著手指吃完後,發現天鳶已經枕著它的後背睡著了。感受著身後的重量,九獄還有些不習慣。自從出了雪銀宮後,還沒有生物這麼靠近過它。何況對方還是個人類。不過,她的身體真溫暖啊。九獄轉過頭,看了天鳶一眼,便伸出手將她攬到了自己懷裡。“人類的溫度都是這個樣子的嗎?”銀靈蛇出生在雪域神山,生來便體溫偏低。九獄不禁用手圈住了天鳶的身軀,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腦袋上。雖然習慣了寒冷,但它並不是排斥溫暖。就這樣,一夜無話。翌日,當秦雷扶著石壁,迷迷糊糊的起來時,正看到抱著天鳶的九獄。秦雷當即皺起眉頭厲聲道:“哪裡來的登徒子!!!”天鳶聽到秦雷的聲音,從九獄懷裡慢慢睜開了雙眼。“秦大將軍?”“丫頭快過來!”天鳶從九獄懷裡坐起,揉了揉眼睛道:“怎麼了?”“那個登徒子昨晚有沒有對你怎樣?”說罷便大步走過來要抓九獄。天鳶後知後覺的看了眼自己和九獄的姿勢,隨後失笑道:“秦大將軍稍安勿躁,它是我的妖獸。”“妖獸?可是他......”“吵死了!”九獄睜開銀瞳,不快的轉過了頭。當秦雷看到那雙異於常人的銀眸時,終於信了天鳶的話。人不可能擁有這麼一雙眼睛。隻是,妖獸竟能化成人形?秦雷躊躇了一番,仍舊走上前觀察著九獄道:“即便是妖獸,也不該這樣親密。須知男女有彆......”然後秦雷話還沒說完,九獄銀眸微眯,冷然看向他道:“你是誰?男女有彆又是什麼?”秦雷愣住了,有一瞬間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確不是天鳶的誰。雖然之前將她誤認為女兒,但事實上他不是她的父親,似乎也沒有資格管她。這時候,雲墨和秦丹也陸續出來了。還有紅龍和紫都,當它們看到九獄時,俱都非常高興,趕忙飛撲了出來。畢竟在荊棘嶺那會兒,九獄可是拚著命將它們帶了出來。然而九獄卻偏到一旁閃開了它們的擁抱。人類它忍了,鳥和老鼠不能忍。天鳶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道:“九獄的傷還沒好,你們先彆撲它。”隨後又看向秦雷他們道:“九獄是我的妖獸,也是我生死與共的同伴。”平靜的話語算是解釋了她們的關係,秦雷吐出一口氣道:“是我唐突了。”說罷搖了搖頭要跟九獄道歉,卻不料對方根本不理他,而是抓著紅龍在戲弄。就這樣吵吵鬨鬨了一個早上,待吃完早飯,天鳶她們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往千鳥郡。路上他們也曾仔細尋找過,但秦老夫人她們以及子瑜的屍首確實都沒有線索。就這樣步行了五日的時間,他們終於在一個午後摸到了雲海石梯那。望著麵前高聳入雲的石梯,天鳶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馬上登梯,而是回頭看向了千針樹林。我該回去一次。蠱師們在那片紫霧之地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那位月下醫師,如果能找到他的話,九獄它們的傷也能治了。“秦大將軍,在去千鳥郡之前,我還得再去一個地方。若你們著急的話......”秦雷搖了搖頭道:“是去見你父母嗎?若他們不同意的話,你就留在家吧。畢竟這是我們秦家的事。”“不是......父母。我會在明日之前趕回來的。”秦雷還想問些什麼,雲墨卻阻下了他。“那天鳶姑娘保重。若明日清晨沒有等到天鳶姑娘,我們便自行上去。”天鳶點了點頭,帶著九獄它們走向了那個熟悉的巨大石門。“千針樹林啊,我又回來了!”當一腳踏入千針樹林後,天鳶竟有種回家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隱隱的有什麼在接納她,在賦予她。舒服的讓她眯起了眼睛。“來這破地方有這麼高興嗎?”九獄對千針樹林的觀感不是很好,畢竟是囚禁過它的地方,能有好印象就見鬼了。至於紫都和紅龍,一踏入千針樹林也跟天鳶一樣高興興奮。算起來,它們兩個都是出生在這的,對這片樹林有歸屬感。一行人走入樹林區後,正打算找路去紫霧之地,卻不料不遠處竟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人類的身軀,蜈蚣的腿部,赫然便是曾經給天鳶帶過路的五兒。“五兒!!!”“獸...獸神大人?”五兒的下半身飛速遊走,不過一會兒就到了天鳶麵前。當她看到天鳶的身影時,激動的落下淚來。“我就知道獸神大人不會有事的,您可是收伏了那兩條螭的大人啊!”“傻丫頭,哭什麼。”天鳶上前為五兒抹去了眼淚,隨後一行人跟上五兒的腳步重新回了紫霧之地。穿過那片紫霧,天鳶重新回到了蠱師的村莊。比起走之前,如今的村莊似乎明亮了些,清爽了些。房屋外圍的蔓藤似乎清理過了,街上的毒蟲也少了。家家戶戶都有蠱師在走動。五兒甫一進村莊,就高喊道:“獸神大人回來了!賜予我們平靜生活的獸神大人回來了!!!”五兒話音剛落,不斷有房屋的門被打開,隨後蠱師們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當看到來人真是天鳶後,她們紛紛跪下道:“獸神大人!獸神大人!!!”狂熱,激動,發自內心的信仰之力不斷的傳入天鳶體內。天鳶在這種力量下有些迷醉,但很快她晃了晃頭,將這種感覺驅離體內。被欲望支配,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心中默念了幾句平心靜氣,天鳶恢複到之前的狀態道:“快起來,都起來吧。”聽到天鳶讓她們起來,蠱師們陸陸續續的站了起來。然而其中有幾個人引起了天鳶的注意。概因她們的肚子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