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最後兩節課。聞昔輕輕踢踢蔣京京的椅子:“下午一班和高二打籃球賽,走不走?”蔣京京在看,不想挪:“下午光頭強的課!”聞昔咧咧嘴角:“不去?顧學長上場。”“走的時候叫我。”蔣京京利落地收好,還是有點不放心,又轉過頭跟林智說:“數表,下午物理課有情況call我!”也不是什麼正式的比賽,隻是課後私下約球,但衝著秦洲澤和顧斯朗的盛名,球場圍觀的幾乎全是女生。“媽耶~現在的小哥哥打籃球都這麼燃的嗎?”蔣京京拆了一杯七喜。“班長的球技也很溜啊”聞昔抬了抬鏡框。蔣京京覷她一眼,“嗨呀,你最近跟.....”,手機振動,打開一看,趕緊拽著聞昔就跑:“臥槽,暴露了,趕緊去辦公室”“數表沒跟他說我們來例假?”“說了,光頭強居然不信,我早說他不是直男!”“……”兩人被在辦公室外罰站了一節課,秦洲澤已經打完了球賽,和鐘詡奕一塊到辦公室領資料。“不是吧,真是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以前初中惹事的挨批的全是小霸王鐘詡奕。蔣京京:“滾滾滾,罰站怎麼了,為看球罰個站本小姐樂意。”鐘栩奕跟聽笑話似的:“是我老大去看球,你去看臉吧?”秦洲澤走過來,笑著對聞昔說:“沒想到你也會逃課。”聞昔樂了:“我看起來像不逃課的?”秦洲澤微微一笑點頭。聞昔:“嘿,那我在人民群眾心裡的形象塑造得還可以呀。”秦洲澤同意:“嗯,特彆好。”聞昔也煞介其事地誇道:“你球打得不錯。”秦洲澤謙遜一笑:“還差得遠。”聞昔嘖嘖搖頭:“好就是好,瞎謙什麼虛啊。”“……”折騰完本周最後一個下午,就在聞昔艱難地回到了扶疏之時,悲催地發現,她居然把鑰匙放宿舍了!?!其實家裡很早就換了電子鎖,扶疏也不會有賊,但是老聞為了裝逼,前庭花園象征性地掛上一重厚重的黃梨石曲木鎖,造型優美,有些年頭,價值不菲。得,這下裝逼過頭了。聞光遠不在,聞氏辦公室是有備用鑰匙的,今天周五,打了幾個秘書的電話沒人接。聞昔雙腳攏並坐在門口的玉漢石台階上,下午被罰站腿早就酸得不行,索性坐在台階上先刷幾盤遊戲,待會兒再打過去。江逸之坐車經過十五廂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坐在地上那個身影清瘦,一晃一晃的腦袋,還有那件寬鬆的白校服,不是那位小朋友還能是誰,蹲坐在門口,跟個等著人領走的傻兔子似的。司機顯然是很記得少爺上回那一句“以後碰到她就停車”。車窗搖下。“聞昔。”坐在後排的男人,聲音沉潤,在半合半明的暮色中有種說不清的好聽。網癮少女昔等了大半天也沒見秘書回複,天色越來越暗,地上坐久了膈應,小腿酸痛,肚子還餓。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無疑像是漆漆暗夜裡硬生生劈開的一道光。媽耶!這個時刻,她覺得江逸之喚她的名字,真真是分外動聽。想都沒想就噌地站起來往聲音的來源奔過去,定定地站在車窗外,跑得太急,微微喘著氣:“江逸之。”太久沒說話,聲音有點啞,興衝衝地,是見到熟人的激動,又不自知地帶了一絲苦等的....委屈?江逸之心下一動,聲音也不受控製地柔和起來:“怎麼了。”看到那抹暮色裡匆匆朝他跑過來的身影,無疑是滿心依賴的潛意識,心下一時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回想起來居然升起淡淡的喜悅和....欣慰。聞昔也不是個嬌氣矯情的人,想想這多大點兒事就這麼喪,說出來也不怕他笑話,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斂了斂神,臉上又恢複了些元氣,大大落落地一笑,貝殼白的小虎牙又自己跑了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我把鑰匙落學校裡了,秘書的電話沒人接,等了一會兒。”又看他一身昂貴妥帖的衣著,眨眨眼問:“你這是要去哪兒?”要是是去吃飯求帶上啊喂!江逸之似是聽能到她心裡的呼喚,挑起嘴角道:“思南會館,都是些認識的朋友,你要跟我去嗎?”“我能去嗎?”嘴上挺客氣,身體卻很誠實,說著這話的人已經毫不遲疑、自覺快速地打開了車門,坐了上來,朝前麵的司機說:“師傅,又見麵了昂,坐好了,咱們出發吧。”“.....”思南會館很有名,好像每一次跟著江逸之去吃飯都能大飽口福,話量隨心情指數成正比:“我以前就挺好奇你們都跟誰玩兒的,城北西野家?還是新城那幾位?不對,感覺你們也不是一路的……”“……”“說來聽聽唄,沒準我還認識幾個……”“那你們出去都玩兒什麼呀,斯諾克?射箭?上回有個玩皇碼的俱樂部,非說我們是未成年人不讓進,哎你知道裡邊……”剛才蹲坐在門口一副留守兒童的可憐相已經完全不見蹤影,江逸之頭疼地靠著椅背,按按太陽穴,仿佛又感受到了被第一次去接學校接她時支配的恐懼。搖搖頭,默默地打了個電話給徐楊聯係聞氏的秘書把鑰匙送過來。思南會館的璽音閣,人不多,七八個。“呀呀呀呀,我看看這是誰,江少你哪兒帶來這麼個小美人兒。”等等,什麼操作?出來玩兒還穿校服的?!?陸禹瞪大眼睛一吼,喝酒調情的、唱歌彈琴的、打桌球的都看過來——畢竟江少身邊從不跟人的。溫時川上回已經見過她,不覺詫異,隻微笑點了點頭。江逸之沒搭理陸禹,看向聞昔,揚了揚下巴,意思是讓她自己來。她最擅長這種事了不是嗎?聞昔秒懂,挺直腰板,上前一步,咧開一個官方又不失真誠的淺笑:“陸禹您好,我叫聞昔。”不是陸禹叔叔,也不是陸禹哥哥,更不是陸公子、陸總.....聞昔?聞家人。被一個年級小小的小朋友這麼正式喊了名姓,百花叢中過的陸少爺覺得怎麼有絲哪裡說不出的怪異,看聞昔的眼神也換了一番——“你知道我?”“盛名在外。”聞昔笑的時候,貝殼白的虎牙又露了出來,使得整個人更添了一絲古靈精怪。誰還能不認識您啊,安市紈絝頭號紈絝,鐘詡奕還立誓要做您的繼承人呢。溫時川笑,這丫頭是在說陸禹劣跡斑斑,臭名昭著呢。陸禹相當吊兒郎當玩世不恭,聞昔不怯場又是個能說的,不一會兒就相見恨晚起來。儼然交際花界中流砥柱與新生代種子選手交流現場。“陸哥您居然是斯諾克塔牌玩家?哎不是,我不玩,平時就碰碰三毛錢台球.....”“梁嘉倩?就那個老愛整臉的小姐姐?我知道我知道,她是老聞的朋友的女兒的閨蜜,前男友還是我表姐同學,她最近想整宋慧喬的月牙眼,啊?範冰冰?那不是三個月前的了嗎……她朋友圈裡說的呀,您是沒加人微信吧?”“這姑娘你不認識?不、不能吧,你鐵定是忘了,不還是您今年第八任前任來著?不是、那什麼,《精英風向》說的,真不是啊?那可惜了,我那時候還說這姑娘特驚豔來著,拍賣會全場就屬她最上鏡……”“......”江逸之今晚第十二次後悔做了把她帶過來的決定。“她就是那個.....未成年?”溫時川給他倒了半杯酒,噙著笑問。江逸之久久瞥一眼那隻傻兔子,也無心答話,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手裡搖晃著酒杯,看著那兩人說起來就要沒完沒了起來,心下莫名一絲躁氣,將杯裡的酒一口飲儘,沉聲喚道:“聞昔,過來。”聊得正起勁的聞昔二話沒說趕緊小跑到他身邊坐下:“老大,您吩咐。”氣鬱,但又不好發作,江逸之下巴高傲地抬了抬:“你不是嚷著餓了,好好吃東西。”聞昔才發現已經上了主食、糕點,於是便認真地開始填肚子。眾人開始玩牌,聞昔一向觀棋不語。江逸之怕她閒不住又滿場浪飛,畢竟她認識人多,就讓她看他的牌:“你說,我出。”聞昔早就想下場試試水,聽及此言,又往江逸之身邊湊近了一些,去看他的牌。江逸之倒是沒什麼反應,薄唇微勾,為了她能看清楚,還特意把手上的牌往她那邊挪了一挪。陸禹和溫時川對視一眼,倒是誰也沒說什麼,繼續出牌。怕乾擾其他人,聞昔也不敢大聲直說,隻得湊到江逸之耳邊用氣聲指揮,全然認真的語氣。江逸之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氣流在他的脖子、耳旁蹭來蹭去,唇邊似乎噙著隱約的淡笑,低聲回應,看上去竟像是兩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聞昔小聲兮兮:“你猜到跟誰一邊兒了嗎?”江逸之也咬耳朵:“大概。”聞昔細聲如蚊“嗯,我猜也是,那咱先下梅花6,連串翻牌、嚇到他跪....”江逸之配合得不行:“好,聽你的。”“敢不敢來把雙殺,信你聞哥,這波絕對穩。”“信。”聞昔個近視狗又湊近一丟丟:“看看看!牌桌小公主不是亂叫的,你看陸禹兩撇眉扭得堪比關公……”“牌桌小公主?”江逸之嘴角緩緩泛開一點勾人的笑意:“嗯,多虧你了。”“咳、”聞昔自己吹自己可以,彆人一吹她就臊:“也、也彆這麼說,這麼客氣乾什麼……”溫時川:“......”陸禹:“......”陸禹一度想棄牌,大爺不玩兒了行不行!溫時川毫無異議,隻轉了個話題:“逸之,蒹葭快要回來了,她聯係你了嗎?”江逸之專心聽聞昔的下一步指示,頭也沒抬:“沒有。”聞昔剛想問“蒹葭是哪位美人,名字這般好聽”,台上忽然想起一道沙啞的嗓音,是露哥!聞昔轉頭看去,露哥又換了個發色,抱著木吉他在台上試麥,一身黑皮衣,眉目間具是風情。“媽耶!我露哥也在??!”她急匆匆地站起來,“諸位玩兒,小的先失陪”說完就直接跳到台上跟許嘉露熱絡地海聊起來。江逸之還想叫住她說些什麼,兔子溜得比誰都快。陸禹一副想收徒弟的表情點點頭:“昔妹能耐啊,這個許嘉露很高冷的,人傲得不行。”溫時川倒是好笑地看了江逸之一眼:“你管不住她的。”江逸之愣了一秒,晃了一下酒杯,仰頭喝完,嗤笑一聲,依舊是疏離的語氣,悠悠開口:“我管她做什麼?”還輪不到他來操這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