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餓了”聞昔舉了舉手中兩個大大的超市袋:“你在視頻會議,我就出去買點兒吃的。”“江逸之,你的冰箱太空了,我買了一些食物,親測好評”一臉“請務必吞下這枚安利”的表情,“你先試試,不喜歡我就把它們拎回家。”若是沒問過主人,隨意就往彆人家裡添東西這種事,那未免也太.....僭越了。夜很靜,能聽到窗外林間的蟲鳴秋蟬,江逸之站在她身旁,看著她風風火火忙上忙下的身影,心像是忽然被浸泡在一池溫水裡,難以形容的....蘇蘇麻麻。聞家....噢不....聞光遠,怎麼會養出這樣一個女兒。或許是一種天賦,有些人天生就更容易讓人產生親近感與信賴感,她仿佛就像一個小太陽,在人群裡,散發的光芒並不絢爛炙熱,卻讓周圍的人忍不住靠近,畢竟,趨利避害、靠近光和熱是人的本能。江逸之抬眼望著她笑時淺淺的梨渦,黑眸幽深,心頭一軟:“愣什麼,過來幫我放冰箱裡。”“好嘞!”聞昔滿意地點點頭,手腳利索地把冰箱打開,將麥斯威爾咖啡、利瑪果酒、慕孜芝士撻和一打酸奶一一歸置好,知道他嗜甜,還帶了一盒日本的和果子、提子和甜柚......“想不到超市小達人半個月的零花錢,居然是交代在你這了”看著瞬間被堆滿的冰箱,聞昔笑得時候,虎牙白得發亮:“嗯……就當交網費吧。”江逸之失笑,滿滿當當的冰箱、果籃,好像這房子不再是他熟悉的空間,有一絲微弱的不適感和不習慣,但看起來.....又相當誘人。聞昔根本沒管人心裡的九拐十八彎,跑到書房將資料和書收拾好,忽然又歪頭問身旁年輕英俊的男人:“江逸之,你聽說過博爾赫斯的一句話嗎?”江逸之抬眸看她,麵色沉靜,緩緩地笑開來,見她環顧四周一臉豔羨的神色,也不難猜到她的心思。隻是心中暗自失笑,要不是讀過兩本書,還真不一定能招架她一個高中生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我所能像到天堂的模樣,就是一座圖書館?”這位南美詩人的詞句,在夜裡,被他用清朗純粹的的聲音一字一字念出,竟有種說不出的意韻和繾綣。“嘿呀,你怎麼這麼神?”居然知道我想說什麼,難得本人想裝回逼。聞昔沒想到他接得這麼快,激動地點頭,又指了指他的黃梨木書架,有點好奇:“書房誰設計的?”“我。”聞昔睜了一下圓圓的杏眼,隨後點點頭,自顧自低聲囁嚅了一句:“徐婉女士以前也畫過一個書房的設計圖,噯不過好可惜……”怕他聽不懂,又解釋了一句:“哦,徐婉女士,我媽。”江逸之輕聲答:“我知道。”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出事的時候他已經是上初中的年紀,知道得怕是比小小一隻的聞昔還要多些,此時見她提起故人這般坦然平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經心無芥蒂。“唔。”聞昔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眯了眯眼,麵露一絲迷蒙。江逸之也不安慰她,雙手撐在金絲楠木書桌上,微微彎下腰,喊了她一句:“聞昔。”聞昔醒了一點,徑自翹了翹嘴角,抬頭對上江逸之好看的眉眼:“啥?”“以後,要不要來我這兒看書?”江逸之起身去“嘩”地拉開另外兩麵檀木牆櫃,碼得整整齊齊的莎蒙全集、紀伯倫長詩全冊還有她一直在找的錢德勒的《漫長的告彆》原版,明代徐渭詩詞文選的真抄……聞昔:“……”怎麼藏得這麼深?感覺自己無意撬到了個寶藏。江逸之知道她是吃喝玩樂份子,但看她平日的行徑,顯然是自小受到那位名動安城的徐婉夫人的潛移默化。“每一本都可以?”江逸之隻想讓她高興一點,劍眉一揚:“都可以。”聞昔驚喜之餘摸摸下巴,頓了一下:“你怎麼突然那麼好?”“……,我平時對你不好?”“也不是。”江逸之走到她麵前,跟她隔著一個案牘的距離:“明天什麼時候回學校?”“中午吧。”“帶你去吃飯,再把你送回去?”“又、又送我啊?”聞昔抬頭,大大的圓框眼鏡有點傻氣,好像最近幾次都是他來接送她,會不會有點太麻煩日理萬機,以秒計金的江總?江逸之垂眸沒看她,隻是輕輕晃動手中的水杯:“有人來接你?”聞昔扶了一下滑至鼻梁的眼眶:“沒有啊,就是看你很忙”江逸之嘴角又是一彎,心中覺得有點兒好笑,現在知道客氣了?剛剛誰那麼風風火火也沒想他是不是在工作就往屋裡擠。“我忙就不用吃飯了?”江逸之劍眉一挑,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電腦都蹭了,不在乎這一程。”“哎好,那我撤了。”聞昔也懶得矯情,書和資料抱了滿懷,走了兩步又回頭,扶了扶眼眶:“江逸之,你早點睡覺,額....彆耽誤了我明天回學校。”江逸之知道她什麼意思,也沒拆穿,眼底生出笑意,隻悠悠開口道:“不敢。”聞昔走後,倒也真的沒再碰工作,剛準備睡下,陸紈絝一個電話過來,聲音嘈雜:“哥兒們,今晚方氏有個出海的局,天女號的處女航,大夥兒非要我把你給喊出來,我過去接你?”江逸之想了想:“不去。”陸禹:“做什麼?你還在公司?”江逸之漫不經心地開口:“睡了。”?!?睡了?十一多?陸禹:“?!?彆唬你兄弟我,現在什麼點?睡什麼覺?”就差沒噴句睡你麻痹起來嗨呀!江逸之沒再理他,直接掛機,真的睡覺。第二天中午帶聞昔去的是金玉居,進門的時候迎麵走來一群衣冠楚楚、精英模樣的男男女女。走在最前麵的男人主動上前了兩步,熱情朝江逸之伸出手,笑著問候:“江總”又看看他身側嬌俏的女孩兒“這是?帶人來吃飯?”“秦總。”江逸之勾唇,不冷不認回握了一下,也不否認。身後一群衣鬢光鮮的男女看著聞昔稚嫩水靈的麵容,當下神色也有些玩味起來。有些人是覺得這個女孩兒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是誰。傳聞這位江太子爺就是個出塵謫仙,清冷雅雋,總給人遙不可及的疏離感,多少女人費勁心機也入不了他的眼,爬不上他的床,原來.....聞昔隻略微掃一眼,就秒懂那群人開了什麼腦洞,真是比蔣京京還能YY,男的全都打量她,女的眼睛都若有似無地瞥向江逸之。心裡卻有點想樂:嘿!慫還這麼八卦。自小跟在聞光遠身邊,聞昔什麼沒見過?也不生氣,大大方方地站在江逸之身側,玉脊直挺,目光沉穩坦然,甚至嘴角還揚起了一抹微諷的弧度,沒了平日裡那副友好和善的麵容,溫暖可親的氣場好像也消沉下去,隨之而來的一股子少年人的銳氣。江逸之無意多言,隻喊了她一聲:“聞昔,走了。”望著兩人並肩的背影,一個公子哥忽然“艸”了一句:“聞昔,她是聞昔?”也有人不認識的:“聞昔是誰?”“白瞎混的你,聞昔都不知道,聞家長女,聞光遠掌上明珠,顧羽西比親妹還寵的小妹妹。”“就那小姑娘?”眾人恍然,原來不是什麼....四大世族交好上幾輩還認了乾親他們又不是不知道,聞昔這輩分不還得叫江逸之一聲叔?不過,一向身不惹塵埃的江謫仙什麼時候給人家帶起孩子來了?吃過飯江逸之將人送回學校。碰上熟人, 秦洲澤一雙白色板鞋,白衣長褲,整個人像一株挺拔的白楊,清爽英俊。“班長好!”聞昔揮手示意,看到他停在一旁等自己,轉過頭來對江逸之匆匆一笑:“您要是沒什麼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哈。”“嗯。”江逸之垂下眼臉,過了一會兒才應了一聲。聞昔耳朵一動,看了他一眼,上前和秦洲澤走了兩步,心裡不知怎的就漏了一拍,腳步馬上停住,又轉身小跑回來敲敲車門,叫他:“江逸之。”江逸之看到她轉身折回的身影,心裡方才那絲好無緣由突如其來的陰霾不知怎的就散去。心中失笑,真是個人精,對旁人的情緒這麼敏感。唇邊卻不自覺翹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麼?”“……”所以剛剛是她錯覺?明明覺得他好像還有話要說,“沒事,下次見。”看江逸之確實無意再多說什麼,才和秦洲一道走進校門。明明方才還一臉不願醒來,像蔫掉的茄子似的,現下又立馬原地複活,生龍活虎。“你們這麼6?連數據統計表都沒搞?突然覺得自己坑了隊友.....”“還以為我們組已經很水了,看來沒有最水隻有更水.....”“這都行?偷梁換柱我就服你班長.....”看著前麵一雙年輕的身影,英挺的男生微微低頭,和聲細語地與身側蹦跳的女生說著什麼,女生笑意融融,青春肆意,風光如畫.....江逸之眯了眯眼,線條優美的唇形抿成一條線,也不知在想什麼,看了好一會兒,車才調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