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事的是朱玉婷,朱玉婷在事發後接受了心理醫生的治療,她是這次事件中情緒最不穩定的一個。因為之前她跟王蕭是很好的朋友,那件事之後,她的反應最大,好幾次都夢見王蕭披頭散發的來找她,嚇得不輕,發了幾天的燒。嘴裡不斷地說著胡話,動不動就縮成一團,喃喃自語說:“不關我的事。”心理醫生給她治療了一段後,篤定是因為好朋友發生了這種慘劇,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內疚和創傷造成了她情緒失控並產生幻覺。醫生告訴她這世上是沒有鬼神的,一切都是人們自我的心理暗示。她給朱玉婷做了催眠暗示她一切都是王蕭的命運,跟她毫無關係,又給她開了幾天劑量的安眠藥,讓她一直保持良好的睡眠,她漸漸地好轉了,家人也放鬆了警惕。學校方麵更是樂得太平,繼續對家屬相互隱瞞著幾個女孩的近況。那天,朱玉婷和往常一樣等待著心理醫生的到來,外麵突然陰了起來,仿佛醞釀著一場暴雨。朱玉婷站起來去關窗戶,突然看見窗外,有一把小紅傘。那把雨傘完全撐開,像是一朵蘑菇,美麗卻蘊含劇毒,朱玉婷好奇地往下看了看,在傘下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她蹲在地上,整個人蜷縮在傘裡麵,耷拉著腦袋,頭發緊緊地貼在臉上。外麵的烏雲整個把太陽遮住了,仿佛黑夜一般,朱玉婷想這女孩怎麼還不回家的時候,突然那女孩抬起了頭。她的臉白的毫無顏色,一雙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朱玉婷。朱玉婷嚇得發出一聲尖叫,連忙往後退了幾步,然而那女孩卻不放過她,她猙獰的臉一下貼近玻璃,幾乎要立刻擠進來。她的臉是腫脹的,雪白的,像是被浸泡了許久。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朱玉婷,眼神是尖銳的,嘴卻是笑著的,有說不出的詭異。她張開嘴,哇地嘔吐出一口黃色的穢物,那東西好似硫酸一般澆在玻璃上嘶嘶作響,繼而冒出一股白煙——玻璃被融化了,她長長的舌頭得意地伸出來緊緊貼在玻璃上,一隻精瘦的手從融化的玻璃中伸出來,衝著朱玉婷抓來。朱玉婷死死地捂住腦袋,她幾乎聽到了手指甲劃到她頭發上的聲音,她慌忙地往門外衝,突然撞到一個人的懷裡。她看也不看,拚命地掙紮起來。心理醫生抓住她的雙手:“怎麼了玉婷?”朱玉婷聽到了她的聲音,大口喘息著張開眼,看見心理醫生正關切地看著她:“發生什麼事了?我剛進門聽見你叫,就進來看看。”朱玉婷渾身哆嗦著,手指顫抖著指向玻璃。醫生說:“怎麼了?窗外有什麼嘛?”她伸手擦掉糊滿淚水的臉,壯起膽子往窗外看去,窗外根本就沒有紅雨傘和小女孩,她吃了一驚,死死抓著醫生的手:“我剛剛看到了,我看到了,是王蕭,一定是王蕭死了,她的鬼魂來找我了!”醫生說:“你不要胡說八道了,哪裡有鬼魂。是你太累了。這兩天你有好好休息嗎?”朱玉婷茫然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關我的事,大夫真的不關我的事。都是她們,都是她們……”醫生說:“都是她們?是誰?做了什麼?”朱玉婷搖著頭,沒頭沒腦地說:“都是她們做的,為什麼要來找我?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我們……”她突然瞪大眼,仿佛記憶裡,王蕭也有一次無助地看著她,含著眼淚說:“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她捂住耳朵,尖叫起來。醫生把她從地上攙起來,扶她坐在床上,柔聲安撫說:“沒事了,沒事了玉婷,你先冷靜一下,我們來打一針鎮定劑好嗎?讓我們安靜一下。”朱玉婷神經性地顫抖著身體,任由醫生把她的胳膊拉開,拿出針管給她注射,她感覺到一陣疼痛,突然想起為什麼這次醫生連消毒棉都沒有給她擦,又想到之前注射鎮定劑的明明都是醫院的護士,什麼時候變成心理醫生給她打針了?她正在茫然思索,突然看見窗外每日來給她治療的心理醫生正從一棟樓的後麵出現,然而,外麵卻是一片陽光明媚,甚至地麵也是乾的,醫生慢慢地走近她家,原來她還沒有進來,那麼現在坐在她對麵給她注射的人是……朱玉婷驚恐地轉過頭,看見給她打針的,正是滿臉猙獰的王蕭。她和紅傘小女孩的臉重合在一起,腫脹的地方裂開了,血和膿汩汩地流了下來,順著她手裡的針筒全部注入到朱玉婷的胳膊裡,朱玉婷眼看著自己的胳膊鼓了記起來,那黃紅交彙的腥臭液體正順著血管流過全身。她發出尖利的喊聲,渾身軟綿綿地倒下了。柏瑞年趕到的時候,朱玉婷搶救後並無大礙,但是麻藥勁沒過,還在沉睡。據說是心理醫生去她家時候才發現,她竟然拿圓規把自己的胳膊紮的千瘡百孔,更匪夷所思的是,紮開後,她企圖用給魚缸抽水的小型水泵往自己身體裡充水。病房外,陳如梭和心理醫生以及朱玉婷的父母正在說著什麼事,看見柏瑞年,他連忙小跑過來:“你可過來了。”柏瑞年說:“人還活著?”陳如梭說:“倒是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恐怕也要留下點後遺症。大師兄啊,這次真是太危險了,真、真就不能再放任下去了,這次是僥幸才讓這女孩保住一命,下一個呢?你沒發現這東西的手段越來越狠了。還是就是嚇唬,現在是慫恿人自殘,再往後還不得躥慫人自殺啊?”柏瑞年無語道:“你跟我說有什麼用?這不是你們校長的意思麼?”陳如梭說:“還大事化小呢?家長都要瘋了,說是再不解決就要把這件事登報。”正在說話的途中,突然陳如梭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眉頭都擰起來了:“還有這種事呢?”柏瑞年眼神盯著幾個在樓道裡爬行的小鬼,他們有的還是胎兒的模樣,好不容易熬到輪回,卻沒有機會重生,因為肉體被攪碎,他們的生魂也血肉模糊,從產房裡爬出來,拖著一條長長的血印,臉上的怨氣也加重了幾分。陳如梭掛了電話,轉頭對他說:“完了完了完了,又中招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