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忙嗎?”“有點,臨近年關,病人多。”景上撓撓自己的脖子,找話題似的:“對了,你手臂怎麼樣了?我最近雖然有些忙,但是你的康複還是要定期做的,到時候我給你安排彆的醫生,都是一樣的……”“不要。”蕭楚生硬的拒絕了景上:“我不習慣彆的醫生。”……這是……鬨脾氣……?景上咽了口唾沫,心裡嘀咕:這年頭還帶挑醫生的。鑒於景上完全不懂自己的排班表掌握在了對方的手裡,也不知道對方早就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借口,其實她一點也不忙。蕭楚隻得沉默了一會兒,口氣中影綽帶了些不開心似的小情緒:“我也是病人。”“啊?”景上反應了過來:“嗯,你是……”誰說你不是……?“最近打戲多,手臂總是有點疼。”……在心裡確認了好幾遍最終確定對方是在向自己撒嬌的景上猶豫了一會兒,隻好站了起來,靠近蕭楚——其實她壓根用不著靠近,因為他一直都緊緊的坐在自己的身邊,她的手輕輕的按著他的肩頭,輕重緩急的推拉,不一會兒,原先那疼痛酸脹的手臂就有了舒緩,蕭楚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好些了嗎?”景上收了手,坐了回去:“你應該定時去醫院做康複,不然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你還給彆的人這樣按過嗎?”蕭楚絲毫不把景上的話放在心裡,抬了抬胳膊,看著她。景上對這位哥都快有些無語了,隻得強壓住內心翻白眼的衝動:“我是醫生,不是按摩師!”大概是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蕭楚總算言歸正傳,口氣有些沉重:“那我會住院嗎?”欣慰於他總算知道怕了,景上決定嚇嚇她,於是故意一本正經的想了想,鄭重地回答道:“會。”“那就好。”蕭楚的聲音一下鬆快了起來:“到時候你申請一下,負責我,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了。”景上:……內心一萬匹野牛奔騰而過,直接踩踏了自己內心的最後一絲安寧,景上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脾氣,決定哪怕背負著蕭楚同學的千萬粉絲的口水也要在今天把這貨給掐死,結果由於她本身就沒坐穩,不過是一個側身就顯些連人帶椅摔過去,她驚恐萬分的看著蕭楚,實在沒想到自己不過剛有了掐死人的念頭就會因此喪命。而蕭楚卻笑了笑,修長有力的手將她輕輕一拉,她就投懷送抱似的撲倒了人家的懷裡。不,更準確一點應該是如狼似虎。畢竟她的姿勢的確不怎麼好看。蕭楚喜歡自己。景上知道。但是知道歸知道,不代表她和他的粉絲一樣,天天想著自己的偶像能和自己談戀愛,更不要說注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娛樂圈是什麼地方她還是有點聽聞的。紅男綠女,膏澤脂香,富貴越是集中的地方越是惡貫滿盈,像他這樣名利雙收的小鮮肉身旁怎麼可能缺女人?八成是心血來潮了,看到了自己以前的老同學想著回憶一下初戀的感覺。亦或是去彌補一下當年那個沉默自卑的自己。他有太多更好的選擇,但是那個最好的選擇絕對不會是自己。她不是抗拒愛情,而是抗拒蕭楚及他背後的那個圈子。如果她有一天真的會結婚,大概也隻會找一個和自己一樣的普通人,過普通的家長裡短,而不是在家睡得好好的,電視上突然放出了自己老公出軌的新聞……對於她來說,接受不來。所以儘管景上捫心自問,自己對蕭楚的感覺,都不能說是沒有感覺,在這期間,她的確是動了心的,更彆說她還是忠實的顏狗,對於顏狗來說,蕭楚的顏是能讓她做夢都想睡到的類型……但是這也僅僅是儘管——與蕭楚在一起的風險太大,她不想再次受到傷害。而且她作為高知分子,是不會單單隻被外表所迷惑的。不顧著是自己撲進了人家的懷裡,景上粗魯的將蕭楚一推,捧著自己一碰到蕭楚就開始亂了步伐的心跳後退了好幾步,緊緊的貼在牆角。蕭楚的懷抱本來呈現敞開,如今看到她這麼抗拒自己,隻好重新坐好,他靜靜的盯著貼在牆角的景上:“你在躲我。”“沒有。”景上總算撫平了自己的心跳:“你想多了。”蕭楚看了眼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景上坐過來:“那你彆離我這麼遠,坐過來。”景上猶豫了一會兒,重新坐了回來,結果剛坐穩了,蕭楚又湊了過來,他像是故意調戲她一樣,將自己的鼻息湊近到了對方的耳邊,剛剛才平息躁動的心臟又夾雜著一係列的反應重新不安了起來。“蕭楚!”景上忍不住喊道。她是真的生氣了!隻是她坐的板凳似乎有些不穩,又要傾斜著往一邊歪去。蕭楚沒想到景上的反應這麼大,忙拉了對方的椅子一把,景上勉強坐穩,隻不過胸腔裡的一顆心已經跳到不行了。與其說她是生氣了,不如說是鬱悶。誰都不喜歡這種被人戲耍的感覺,哪怕對方是蕭楚,也一樣。“你到底要乾什麼……”景上問這句話時甚至沒了底氣。“不要不理我,更不要去排斥我。”蕭楚的手扶住木頭椅子的椅背,手臂上白色的皮膚下青色的毛細血管隱隱可見,他將景上圈在了自己的臂彎之內,容不得她逃脫一寸:“至少,給我一個機會。”大概是剛剛被她的反應嚇到了,這次蕭楚總算沒有離得很近,可景上不敢轉頭,因為她知道,她一轉頭就能對上他像是藏了火石般的眼睛,每一個星星點點都是對她的渴望。太快了……景上在心裡哀嚎。可儘管如此,蕭楚身上那股淡淡的氣味還是縈繞在她的鼻端。景上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香水,隻是覺得那味道格外的好聞,像是大海深處傳來的氣味,又像是匿於森林深處某種樹木的味道,清新不寡淡,悠遠不濃烈。讓她忍不住想去沉淪。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張豐田抱著一個大的檔案袋自顧自的走了進來:“你們這兩個小崽子啊,如今混的都挺溜,前不久學校大整理,正好給我翻到了這個。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自個曾經寫的作文,羞羞你們……”話音在看到蕭楚與景上的姿勢戛然而止,身後的張甜甜好奇的探出一個腦袋,“啊”的一聲捂住了眼睛。“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張豐田有些尷尬的縮回了腳,要去關門:“那你們……繼續?”“張老師。”蕭楚叫住了張豐田:“我肩不好,景上在幫我按摩而已。”景上希望從天劈下一道雷,給自己腳下劈個地縫,然後自己鑽進去。景上以前總是認為作業交上去了老師就會批發賣給收破爛的大爺,沒想到張豐田交了這麼多年的書,學生交上來的作業每一本都沒舍得扔,都存在了學校廢棄的庫房裡,標上哪一班,那一屆,找每個人黑曆史的時候也好翻。蕭楚的作業本都已經泛了黃,張豐田顛著作業本,感慨道:“如果我把這個拿到網上賣,你的粉絲會不會出高價買?”……這個還真說不準。“這……還是不要了吧。”剛剛還在景上麵前裝大尾巴狼的蕭楚突然就謙遜了起來:“我的文筆算不上好,這本拿出去估計會被粉絲笑話。”被從天而降的張豐田解救的景上立馬黏到了甜甜的身邊,甜甜舉著景上剛買的芭比娃娃小屋,正在努力的拚裝。景上雖然對芭比娃娃沒興趣,但是對各類拚裝倒是挺擅長,她絲毫不介意的坐到了地上,拿過張甜甜糾結了半晌的玩具屋,三兩下就拚裝出了個大概。“阿姨……”張甜甜滿眼都是小星星式的崇拜:“你好厲害。”剛剛還沉浸與拚裝遊戲中的景上瞬間被“阿姨”兩個字戳中了膝蓋,勉勉強強的摸了摸張甜甜的頭,冷笑兩聲:“是吧,阿姨其實還有更厲害的……”張甜甜睜大了天真的眼睛看著景上,似乎在等她的下文。景上擼了衣袖:“阿姨還是跆拳道黑帶,最擅長揍小孩子了。”……本來與張豐田閒聊的蕭楚也被景上的話吸引了過去,將坐在地上的景上拉了起來:“地上涼,不要坐地上。”張豐田總算從大的檔案袋中抽出了兩個小的牛皮紙袋,中間分彆標注了兩個名字,景上掃了一眼,一個是她的,一個是蕭楚的。“我說,這你還不用謙虛,你的文筆不錯。”張豐田指著蕭楚說道。其實張豐田有些意外蕭楚這麼多年倒是一點沒變的這麼謙虛,七情六欲,肉體凡胎,說起來人天生就容易被名利所影響,彆提在一個銅臭味圈子裡泡久了的蕭楚。“你是有寫日記的習慣吧?下筆挺熟練的,文風很冷靜……還記得當年把你和景上的文章都拿去參賽那次嗎?你的得了二等獎,景上才得了四等獎。”經過張豐田這麼一說,景上才想起來那次,她雖然不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學霸,但是那次還真是她上學期間為數不多拿四等獎的一次——說是四等獎,其實就是個安慰獎,獎品是一張獎狀。那張獎狀她媽連看都沒看過,因為她剛拿到手就直接被她胡亂的塞進了桌肚,等到後來大掃除的時候找出來的時候已經皺成一團。畢竟是小時候,自尊心強要麵子,其實換作現在臉皮堪比城牆一般厚實的景上,肯定拿回家放著了,不管幾等獎,反正也是個獎,拿回家炫耀一下混頓好吃的都行。蕭楚被誇的有些靦腆,還是否認道:“主要是當時的題目是我擅長的。”張豐田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將那厚厚的的檔案袋裡的東西傾盤倒出,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了一層細細的灰塵,裡麵有封麵過時的作業本,褪色的試卷,還有兩張保存算得上完好的作文紙。一張上麵的字略帶潦草,似乎對這類題目早已熟爛於心,甚至還帶了些不屑,下手不是浮誇的比喻就是濫用的排比。而另一張則規矩板正,每一個字都像是帶了十二分的認真,文字樸實不張揚,一如當時寫這篇文章時那個沉默寡言的作者。景上瞄了一眼蕭楚的作文紙,最後停留在了文章的題目上。——《我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