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後的陽光(1 / 1)

雪後的陽光溫柔且絢爛,撒了一片在藥館的玻璃窗前,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藥苦味,景上頭一次覺得,那些中藥好像也沒那麼難聞了。景泰陽正忙著收拾他那些寶貝藥材,看了女兒,開口道:“醒了啊?”“是啊,多虧了你的十全大補丸。”景上沒好氣的說道關於景泰陽的十全大補丸景上有好幾次想刨根問底,問問裡麵都是些什麼東西,隻可惜景泰陽始終不肯多回複半個字。但好在效果一向不錯,最起碼生病不用去打針打點滴了。看到那細細的針頭戳進皮肉裡,景上每次都要起雞皮疙瘩。況且,或許不知道更好,萬一裡麵有什麼八條腿的蟲子之類的,景上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把前天的飯菜給嘔出來。“蕭楚這小夥子不錯啊,什麼時候聯係上的?”沒出乎景上預料,景泰陽果然提及了蕭楚這一茬。她靈機一動,捂住了肚子,要往屋裡鑽:“哎呀,我的肚子。”景泰陽一早就預料到這一出,也不拆穿,隻是不冷不熱的加了一句:“現在是下午四點,你和你們領導請假了嗎?”景上:……這次不是肚子疼了,是鬨心疼了。醫院一向有個規定,沒有請假擅自離職的人要扣當天兩倍的工資,眼睜睜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從自己眼前溜走,景上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景上在屋裡一通收拾,景泰陽又在門外悠哉哉的加了一句:“晚上回來吃飯啊,做蹄花,和你媽說好了。”幸好下午沒有什麼手術要做,景上一路遮掩,勉強混進了醫院。上班卡是不能打了,隻能等著下班的時候去打一下,等到年終的時候再和外勤那邊說一聲,說自己忘了好了。景上帶著口罩和藥館裡翻出來的寬大墨鏡,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九樓。自己的辦公室門是虛掩著,景上做賊似的看了半晌,尋思著應該是小劉,這廝酷愛她辦公室裡剛巨資購入的按摩椅,不懂從哪摸了自己的鑰匙,動不動就神仙似的來自己辦公室裡瞎瀟灑。如果裡麵是抓藥窗口小劉的話,那最起碼也是好的,萬一是哪位主任、領導吃飽了撐的下來督查,那才是讓人蛋疼。景上敲了敲門,決定先探探底。——“請進。”門裡的人意外的不是小劉,也不是主任領導,而是蔣易。蔣易坐在她的位置上,翻著一本磚頭一樣厚的醫術,鼻梁上的銀絲框眼鏡閃爍著禁欲又冷靜的光。一看是蔣易,景上原先那顆懸著的心也算是徹底放了下來。——蔣易好啊,最起碼比小劉靠譜多了。景上悄悄的帶上門,拿下墨鏡和口罩,疑惑道:“怎麼是你?”蔣易也看清了景上,臉上擔憂之情一閃而過:“我下午有個小手術,結束後就沒有事情了,看你一直沒來,就想著幫你頂一會兒……你去哪了?怎麼打你電話也不接?這麼晚才來。”景上掏出手機,果然好幾個蔣易的未接電話。“手機剛剛才開機,彆提了。我發燒了,忘了要請假這檔子事。”景上套上白大褂,一臉頹廢:“什麼鬼醫院,翹班還要扣錢,這樣想想真的還不如回家,把我爸那個中藥館子一分為二,他做中醫,我做西醫,專治跌打損傷,兩人研究研究,再賣個啥神藥,絕對比上班錢來得快。”蔣易被景上的胡言亂語逗笑了,伸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說你天天都想什麼呢?”“嘿。”景上回嘴:“那你到時候可彆求我賣你股份。”景上與蔣易關係一向不錯,這樣的玩笑實屬正常不過,到傍晚的醫院漸漸沒了看病的病人,等到六點多的時候,各科室也陸陸續續下了班。景上的車技一直都很菜,特彆是雪後的天氣,讓她這種天氣開車基本就是伴隨著一路尖叫,來的時候趕時間坐出租車,回去的時候老爹囑咐要回家裡吃不趕時間,景上決定做不趕時間的公交。也不知道他老爸那張快嘴有沒有把她出賣了。如果他媽知道今天和一個高富帥模樣的男人在一起,估計會對蕭楚這個人好奇死吧。說不定會讓她當場把蕭楚綁來家裡當場結婚也說不定。路邊車輛來來往往,大多是慢到龜爬的速度,景上將自己圍得嚴嚴實實站在路邊老實的等公交車,她學著蕭楚的樣子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明顯是不燙了,可是自己摸的時候和蕭楚摸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還是那雙手要溫柔的多,也舒服的多。一輛車開得快了些,順勢帶起了一陣妖風,景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下過雪的海港市呈現出了一種得天獨厚的美,高而深遠的藍天蔚藍,上麵往遠處天邊延伸的白雲舒展,除了煞風景的冷風始終圍繞在她身邊尋著空隙,試圖對她進行魔法攻擊。景上就在這一片寒涼中等公交,結果等來了蔣易的車。蔣易的車技顯然比景上高了不知道幾個level,一輛SUV一路在冰麵上安全滑行到景上麵前,搖下車窗,露出穿著黑色襯衫的上半身:“景醫生,要不要送你一程。”在風中淩亂的景上沒有半分猶豫就上了蔣易的車。與包的像個粽子似的自己相比,蔣易就是一顆剝了皮的粽子,一件普通的黑襯衫,袖子一路拉倒了手臂關節處,讓彆人看了,隻怕認為他兩過得都不是一個季節。“年輕人火力全開啊。”景上忍不住打趣道:“敢情蔣醫生等會兒是要去相親呀?”車內的空調開得很足,等到景上上車後蔣易又將空調調高了一些,看著景上依依不舍的摘掉自己脖子裡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大圍巾。“想太多。”蔣易的神情愉悅:“我不喜歡穿的太多,太累贅。”“而且還顯胖。”蔣易微笑著看向景上:“特彆是對某些本來就不瘦的女生來說,簡直是災難。”景上:……蔣易大概是修煉成精了,懟人的水平與日俱增,堪比高爾基書籍的階梯,景上忍不住衝蔣易翻了個白眼:“這能叫胖嗎,這叫豐腴,你們男人喜歡的那叫狗骨頭!”“對對對,狗骨頭。”蔣易說道:“不過我也覺得女孩子胖一些好看……對了,你到哪?”“我去我爸媽家,金城苑。”景上脫圍巾的手一停:“你順路嗎?”“巧了。”蔣易樂了:“我家也住在那。”“那還真不巧。”景上惡聲惡氣道:“就應該住離你家遠一點讓你多跑幾趟。”蔣易與她的緣分匪淺,蔣易是土生土長的海港人,兩人同齡,有一次兩人閒聊的時候才發現,兩個人初中和大學都是一個學校的,隻不過蔣易上學比她晚了一年,直到現在才相認罷了。這一相認不得了,基本就是天雷勾地火的水平,蔣易年輕俊秀不禿頭,高學曆外加鐵飯碗,有一段時間景上的微信都要被小護士加爆了,紛紛過來打探蔣易的事情。隻不過可惜了,她也不知道。“今天你對麵坐的是蕭楚吧。”蔣易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看起來像是認識。”不過與之同時的,兩個人的傳聞也挺多。蔣易對景上有好感,這大概是科室裡集體的臆測。照著謠言去看的話蔣醫生走的是估計是細水長流路線,表達出最深的“意思”也不過是買咖啡時總記得給她帶一杯,有集體活動的時候不忘捎著她。蔣易看起來像是對每個人都有紳士風度,可不知道為什麼,對景上時,那種風度就變成了一副湊不要臉的潑皮無賴樣,暗戳戳的讓人覺得就是哪不對勁。都是一家醫院的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一段時間這個謠言越說越玄乎的時候,景上也忍不住抽出一陣時間她細心去觀察,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大家想多了。景上覺得說這種話的人八成是沒談過戀愛,並在私下的小群裡立下豪誓——如果蔣易喜歡自己,她願意直播生吞三斤翔。群裡大家看熱鬨不嫌事大,紛紛心疼景上,而且又都是學醫的,覺得像屎這種五味具雜的好東西不應該生吞,於是紛紛獻出自己的胡椒麵和辣椒粉,等著到時候給景上送過去。景上左思右量,覺得吃屎倒是小事,主要是她作為一條單身好多年的老狗的直覺, 覺得蔣易不可能喜歡自己。最直觀的的表現,就是當時蔣易也在群裡,並且要捐獻出自己家裡的味精。最起碼她沒見過鼓勇喜歡的女孩吃屎的男孩。“認識啊,初中同學。”景上隨口回道。——她和初中同學倒是挺有緣,身邊一個兩個都算是初中同學,不過話說回來,那所初中風水當真不錯,教育出的不是美男子就是社會精英。景上有點迷信的想,以後等自己有兒子了也把他送進去。“他挺紅的,我家侄女很迷他。”蔣易不知怎麼的想起了今天蕭楚的眼神,他進門的時候蕭楚正好回過了頭,明明和景上聊天的時候眼裡像是含了一汩暖流,可當他進門後卻仿佛成了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帶了拒人千裡之外的敵意。有些……莫名其妙?蔣易握著方向盤的手忍不住收緊,突然有了一種被人敵意的不快。而那股敵意的緣由……“……前麵,左轉左轉,到了。”景上指著前麵道。“那下次我找他要張簽名照送給你小侄女。”景上又將圍巾重新繞了好幾圈掛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隻露出一對圓圓的眼睛,蔣易司機良心的開車將她送到樓下,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了句“等等。”扭頭在自己的後座椅上拿了一個袋子:“現在全國大降溫,我聽說你明天要出差,就幫你拿了退燒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希望你一定要用上。”景上自動忽視了後半句,景上誇張的捂著自己的心,含情脈脈的瞅了蕭楚一眼:“唉呀。說真的,還是學弟暖心。”她接過蔣易的藥,做了個感恩戴德的謝謝,蔣易被她逗得樂了,一笑一口白牙,有一種清爽的好看。互懟歸互懟,友誼的小船還是沒有翻得。景上哼著歌接了藥回家,還沒到了一樓,家裡老爸特有的景氏燉豬蹄的香味就已經飄出來了。明明整個人天天沉浸在難聞的中藥裡,做的燉蹄花味道卻那麼香。如果不是景夫人太愛操閒心,她真恨不得每天都賴在家裡吃。家裡的門半虛掩著,景上靜悄悄的走了進去,將背對著景上擺碗放筷的陳蘭嚇了一跳。這兩年陳蘭從學校裡退休下來後,沒有彆的事情,也是十分寂寞,好不容易逮到了回來吃飯的景上,勉勉強強壓下剛想嘮叨的心。“哎喲你個壞丫頭!”景夫人捂著自己的胸口順氣,平息自己被景上嚇出來的心:“景老頭,快出來看看你家倒黴閨女,顯些把我嚇出個病來。”被點名的小老頭一改白天對自己的橫眉冷對,高聲回應著老婆的呼喚,一聲“來啦。”一鍋剛煮花的豬蹄瞬間滿屋飄香。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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