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牧掃眼看著麵前的男人,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拘謹。他嘗著人特地帶來的茶水,聞著香氣,然後淺啜了一口,說道:“這是洞庭碧螺春?”男子有些尷尬地站在廳中,“回將軍,正是。”舒牧慢慢地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笑著看向他,“你說你叫韓元明?”韓元明恭敬地行了一禮,“家父是吏部尚書韓渝。”“你說你對我家小妹一見鐘情?”韓元明臉色有些微微泛紅,“實不相瞞,就在三日前,在下在天香茶館與令妹有過一麵之緣,令妹傾城之姿,著實讓在下日夜難忘,且聽聞蘇姑娘在……”柳煙兒帶著蘇晚躲在門外偷偷瞧著,屋裡的男人一襲白衣,也稱得上是俊朗不凡,她笑著問蘇晚,“怎麼樣?有沒有想法?”“他這說的也太假了些。”蘇晚咬著下唇,趕忙搖著頭,“什麼傾城之姿,他看上的應該是師姐你吧?”柳煙兒看著她緊張的模樣,不覺有些發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你放心,哥哥不會這麼輕易地同意的。”更何況,舒牧和司雲起可是一起長大同生共死的交情,兄弟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蘇晚低著頭喃喃道:“我又沒有擔心……”果不其然,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韓元明就一臉失望地從正廳走了出來。他一走出門就看見了門外站著的二人,頷首道:“在下韓元明見過舒姑娘,見過……蘇姑娘。”蘇晚抬了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些歉意又有些無措,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場麵。好在柳煙兒及時地開口說了一句,“韓公子不必多禮。”韓元明又看向了蘇晚,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然後,柳煙兒又往前探了兩步,“抱歉啊,韓公子,家妹年紀還小……”其實她們倆同齡的,她下個月就要大婚了,蘇晚的年紀又怎麼能算小呢?不過是給韓元明一個台階下罷了。像是意料之中,韓元明的的眼裡毫無意外的神色,反倒釋然地笑了一聲,“能遇見蘇姑娘是我的幸運。”隻不過,這個幸運沒有一直存在罷了。今日舒府發生的事情,大家也都沒有怎麼在意,就當作是飯後的一個小趣聞,可偏偏不遠處的侯府中,某人聽著玲瓏跟黑鷹聊天的內容,臉整個黑了下來。他就忙活了幾天,沒有時間去找她,怎麼就有不識趣的家夥上門提親了?舒牧竟然還讓那人進了門,真是當他不存在了嗎?翌日清晨,蘇晚還在屋中吃著早飯,就聽到柳煙兒派來的小丫鬟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語氣中還有一絲的雀躍,“二小姐,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來了。”蘇晚手中的勺子啪嗒掉到了碗裡,白粥濺了出來,燙的她手一紅。蘇晚被柳煙兒強行拽去花園的時候,一臉的不願意,不是她不樂意見到他,隻是現在的她著實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剛走進花園,遠遠地便看到了那提拔的身影半背對著她站著,側臉棱角分明,正在與林靖塵和舒牧說著話。他的手背在身後,懷中似乎揣著什麼東西般,鼓鼓囊囊的。“屬下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司大人。”玲瓏俏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司雲起聞言轉身,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小姑娘。蘇晚低著腦袋盯著地上,穿著一套尋常並不會見她穿的襦裙,鬢上帶著一隻碧色的玉簪綰著頭發,背後散著的頭發編著最近京城裡的千金們很流行的發型。“雲起哥哥?”柳煙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司雲起猛地回過神,“嗯?”柳煙兒瞧了蘇晚一眼,揶揄道,“不至於吧?看我家小師妹看呆了啊?”司雲起不自然地側過了臉,可是耳尖的紅卻暴露了他的心思。林靖塵聽她喊著司雲起哥哥,心裡有些不舒服,走上前抓過柳煙兒的手,“叫什麼哥哥,你哪來這麼多哥哥?”“我就叫哥哥怎麼了!”柳煙兒忍不住嬌縱道。林靖塵心裡酸得不行,“你還真是跟你哥一模一樣。”整天就知道認哥哥妹妹的。“你你你你你……跟我過來。”林靖塵氣不打一處來地拽過她的手就往一邊走過去了。柳煙兒被拽走的時候,還不滿地撅了撅嘴,“哥哥救我!”舒牧打量了一眼司雲起和蘇晚,也跟著走了過去。蘇晚抬頭看著他,說不上是開心還是生氣,可看著他的臉,就會想起那天夜裡他甩袖而去的背影,心裡又是一疼。司雲起往前走了兩步,牽著她的手坐在一旁的石階上,目光微凝。二人沉默地對視了許久,氣氛有些沉了下來,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對不起……”“阿晚,對不起。”司雲起聽著她的話語,心裡瞬間鬆了口氣,他伸手將她細嫩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心疼地看著指尖包紮的地方,“這是怎麼受的傷?”蘇晚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不自然地挪開了目光,側過頭去,“不小心劃到了。”“阿晚,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司雲起沉吟片刻,盯著蘇晚,一字一句問,“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我?”蘇晚睜大眼,臉上終究露出幾分震動,“為什麼這麼問……”司雲起苦笑道:“那日你同我說的話,我後來反應過來,覺著你一定是說的氣話,可是這些天我又靜下心來想了想,突然發現,或許你說的並不是一時的氣話,而真的是你心裡所想的。”蘇晚抬頭,卻覺得口中有什麼卡在了喉嚨中,半個字都發不出來。的確,她確實是這般想的。司雲起歎了口氣,眼中一片悲戚:“你就這般不相信我?”蘇晚眼中湧上淚霧,卻倔強地一言不發,許久後,慢條斯理地答道:“雲起,是我對不住你,可是……你是承遠侯世子,而我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若有什麼不同,隻怕是我娘是當年名震一時的千玄門門主?”“你覺得,我們這般的身份,真的般配嗎?”她說著說著突然笑了一聲,“虞夫人在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我不是舒婉了,我為了一己私欲,騙了你,騙了虞夫人,這樣的我,又怎麼能夠再嫁給你?”司雲起喃喃地道:“可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這些的。”“我在乎!”蘇晚淚眼婆娑,“若我真的嫁給了你,往後彆人將如何看你,你以後是要繼承侯位的,而我……況且,我的身子受過傷寒,怕是不易有子嗣,將來……”“可你又有沒有替我想過?”司雲起深吸一口氣,打斷了她的話,伸手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坦然道,“若此不能娶你為妻,我也不會再娶他人。”司雲起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裡,緊緊地抱著,“阿晚,我想要的,隻有你一個。”“我的父親、母親都很喜歡你,他們也不會嫌棄你的出身,更何況你如今是太子未來妻妹,以後就是皇後的妹妹,舒府名正言順的三小姐,怎麼會配不上我?”司雲起道,“身子不適我們可以慢慢調理,這麼多事情我們都已經熬過來了,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你相信我,好不好?”蘇晚半晌才低聲道:“司雲起,你可想好了?”司雲起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是,想好了,我一直都想好的。”蘇晚慢慢伸手摟過他的腰,溫柔地說道:“你那天淋了雨,可有受涼?”言語間毫不掩飾的關心,讓司雲起的笑容更深了幾分,內心微暖,他在她耳邊悄悄吻了一下,“我一個大男人淋雨怎麼會有什麼事情,倒是你,身子本就不好,還受了傷,那天還淋了雨,有沒有受風寒?”越說,司雲起心裡的愧疚就更多了起來,若不是自己太過自傲,蘇晚又怎麼會傷心成那樣,若不是他沒有給她充足的安全感……司雲起又將她抱緊了些,蘇晚眉頭一皺推開了他,“你懷裡裝了什麼……”咯得她有些疼。司雲起放開了她,伸手從懷中拿了一個精致的盒子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來,蘇晚看著盒子裡的東西,眼睛突然又紅了起來,“這是……”“前日我特地回了一趟沂州。”司雲起將盒子裡的手串拿了出來,“但是沒法買到跟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所以隻好挑了一個類似的。”如今手中的手串也是珊瑚的,隻不過顏色不如之前那個豔麗,紅中透著些白,倒是比之前那個更適合這個年紀的蘇晚。“雲起……”司雲起將手串拿出來,抓起了蘇晚的左手,她手腕白如霜雪,十指纖長柔美,司雲起又將手串給她帶了上去,笑道:“這次可得帶好了,可彆再給摔了。”“我會一直帶著的。”蘇晚將左手抬起,置於心口的位置,眼角含淚,笑著說,“日日夜夜都戴著,好好保護著它,絕對不摘下來。”聞言,司雲起的眸色深了些,“等太子的婚事完事之後,我就陪你一起去苗疆,往後的每日,我都想辦法陪著你。”“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