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在司雲起的攙扶下走下了床,在走出門的時候,突然回身,從箱子裡拿了些東西。司雲起看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小盒子,問道:“這是什麼?”“玉露丸。”蘇晚將盒子緊緊抓在手中,“你見過的。”司雲起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原來那日跟在他們身邊的人竟然就是柳煙兒。二人剛走出門,就遇到了在門口等了許久的林靖塵和墨影,蘇晚瞬間噤了聲,稍微斂了臉上的笑意,慢慢抿起了唇。墨影看著蘇晚臉色極差,心裡也是一陣矛盾,可是心中的疑慮實在太深,讓他實在想要問個清楚,他走上前想要拉住蘇晚沒有受傷的手腕。司雲起見狀,突然一個側身,擋在了二人之間,聲音低啞,“你想乾什麼?”“我有話想問你。”墨影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些,林靖塵隔得遠了,話傳入耳斷斷續續,卻聽不清楚到底說了些什麼。蘇晚一看到他們二人,就想起師姐受傷的緣由,腦海中一下子就想起林靖塵刺入柳煙兒心口的那一劍,恨意,湧上心頭。心裡突然惱起一陣火,她輕嗤一聲,嘲弄道:“我可沒話要回答你。”這個時候墨影竟然這麼平靜地跟她說話,定是已經發現了什麼。她白了二人一眼,就直接走進了隔壁屋子裡,反正她現在還有司雲起罩著,二人還不能拿她如何,一切還是等師姐醒來之後再說吧。將手中的玉露丸給柳煙兒服下,她輕輕搭在了柳煙兒的手腕上。瞧她神色變化複雜,司雲起開口問道:“大夫不是說她沒事了嗎?”“沒事。”蘇晚輕輕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林靖塵這一劍還真是精準,輕描淡寫的一劍就廢了她師姐半身的內力。這梁子她算是和他結下了。蘇晚醒來後就親自搬到了隔壁房間,準備自己照顧柳煙兒,可是一連三日,柳煙兒都未曾醒來,她寸步不離地照顧她,期間除了吃飯喝水同司雲起一起意外,未曾與其他幾人說過一句話。終於到了第四日,她還是沒有撐住,自己倒下了,司雲起將她抱回了屋內,看著又躺在床上的人,黑眸更深了幾分,心口是抑製不住的心疼和後悔。幸好隻是累到,沒有其他問題。司雲起守著她睡了半日之後,蘇晚又醒了,她看著守在她身邊的人,眉心跳了跳,頭疼得緊,手輕輕拂過他的臉,“我沒事的。”“你若是有事,讓我怎麼辦?”司雲起眼中滿是紅血絲。蘇晚聞言,眸色黯了黯,卻很快地掩了過去,心中的感情泛得她鼻尖一酸,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屋外突然傳來玲瓏的聲音,她推開門進來,脆聲喊道:“司大人,柳煙兒她……”許是看到蘇晚已醒,太過驚訝,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玲瓏跑到床邊,麵帶笑意地看著蘇晚,“晚晚,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玲瓏。”蘇晚方在病中,氣虛有些不穩,“你告訴我……柳煙兒怎麼了?”“柳煙兒她醒了!”玲瓏如是說道。蘇晚怔了神,下意識地站起來身來,“我要去見她。”“你慢點!”司雲起皺著眉頭跟在她身後。蘇晚走到隔壁屋,就見到林靖塵和墨影圍在床邊,柳煙兒靠在床枕上,眼中好似一片茫然,她徑直衝到柳煙兒的床邊,“師姐,你終於醒了。”柳煙兒盯著麵前的姑娘,淡淡地笑了一下,“小晚。”蘇晚,吸了吸鼻子,將臉上的淚水擦去,“師姐,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床榻上的女子笑著搖了搖頭。林靖塵滿臉懷疑之色,實在忍不住多等,說道:“蘇晚,你現在能不能解釋了?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墨影臉上的神情愈發凝重了,他跟著走上前,指著柳煙兒說道:“小晚,我再叫你一次小晚,你告訴我,她是誰?”蘇晚聽了,臉上不自覺漾出一絲好笑,“墨大哥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柳煙兒臉上的風輕雲淡一直沒變過,順著抬頭,此刻正與墨影四目相對,墨影看著那熟悉的眉目,心頭一頓,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紛湧而出。“你們在說什麼?”林靖塵忙不迭問道,“她不就是柳煙兒嗎?”蘇晚握著柳煙兒的手,嘴角微微揚起,“不,她不叫煙兒。”她話說到一半,還不忘瞄一眼林靖塵和墨影的反應。果不其然,見到墨影蹙起了眉頭,那隨意置於身前的手,也不自覺地緊攥成了拳。林靖塵麵色古怪地看著她,“她不叫煙兒?那她叫什麼?”蘇晚轉頭瞪了一眼他,隨後看向柳煙兒,儘量放平心情,笑著對她說:“她不叫煙兒,我才是煙兒。”“這是什麼意思?”林靖塵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茫然,還有不知名的恐懼。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一個念頭像野草一般在他心裡生根發芽,翻湧著壓抑不住,他迫切地等著蘇晚接下去的話,就連呼吸都粗重了起來。蘇晚心裡驀地翻起了幾分心疼,繼續說道:“我是她的師妹,蘇煙,千玄門門主蘇如韻,是我的娘親,當年她被惡人追殺,是師姐的家人救了她一命。”像是有意為之,蘇晚故意說的很慢,將這些話從頭到尾說得明明白白,讓人一聽就懂,餘光瞟向站在她身後的林靖塵臉上,發覺這個人早已沒了表情。她微微垂眼,眼睫輕顫,半晌,嘴角輕勾,這才冷笑一聲,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句忍了許久都沒有說出口的話,“而她,是我的師姐,你們可能聽過她的名字,她叫……”“……舒婉。”林靖塵臉色瞬間發白,似是不敢置信,直接甩開司雲起,雙手死死抓著蘇晚的肩膀,肩頭起伏,似在壓抑心中湧起的煩悶,“你剛剛說,她叫什麼?”“殿下不是聽見了嗎?”蘇晚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反問道,“若是你不信,可以問問你身邊的墨影,想必他應該早就知道了。”墨影心中一凜,見林靖塵轉頭質問他,他隻好開口,“玲瓏前日為她換衣,看到了,柳煙兒後腰處有個蝴蝶模樣的紅色胎記。”他一直想找蘇晚問清楚,隻不過蘇晚並沒有給他機會。他沒想到,她會選擇這樣說出來。柳煙兒突然抓住了蘇晚的衣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想換套乾淨的衣裳。”“好。”蘇晚麵對柳煙兒,徒然笑眯了眉眼,“玲瓏,你去我房裡拿一套衣服來。”林靖塵被司雲起趕出門的時候,整個人還是呆滯的狀態,失神地坐著,如木偶一般,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空了。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柳煙兒是阿滿。柳煙兒才是阿滿。柳煙兒竟然是阿滿。他的右手一直在發抖,就是這隻手,差點一劍殺了她,他現在該怎麼辦。屋中隻剩下蘇晚和柳煙兒二人,蘇晚看著柳煙兒的笑容,一個沒忍住,眼淚直接流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抱住麵前的人,嚎啕大哭了起來,“師姐……”柳煙兒抬眸瞧她這模樣,覺得有幾分好笑,她伸過了手,修長的手指輕輕碰上了她皺著的眉頭,稍微撫了撫,笑道:“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整天哭鼻子。”“師姐你嚇死我了!”蘇晚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我差點以為……以為……”柳煙兒放柔了聲音,安撫道:“我這不是沒事嗎?”“哪裡沒事了,你的……”蘇晚的話說到一半,突然不敢再說出口。內力對他們這些習武之人有多重要,她不是不知道,又怎麼能在師姐怎麼脆弱的時候說出口呢,那不是平白讓師姐更難過了。誰知柳煙兒自顧自地搖了搖頭,“瞧你這個樣子,怎麼說句話這麼吞吞吐吐的,要是讓師父知道,估計她都得罵死你。”蘇晚委屈地嘟囔著:“娘才不會因為這個罵我,她隻會罵我怎麼沒有保護好你。”“小晚,你彆擔心了,我知道的。”蘇晚眸子倏地睜大了些,“……你知道?”“你忘了,你的醫術還有一半是我教的。”柳煙兒伸出自己的右手,看著指尖,“我自己的身子,當然自己知道。”“那……”“先不說這個了。”柳煙兒斂了笑容,特地放小了聲音,“我裝說不了話,就是不想讓他們來煩我,但是有件事情,你現在得親自走一趟了。”蘇晚抬頭掃了一眼門外,皺起了眉頭來,說道:“陳九現在在哪裡?”“我將他關在了山上的一個洞中,但我隻給他留了幾日的乾糧和水。”柳煙兒說道,“我不知道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天了,所以你得趕緊過去。”“我知道了。”蘇晚擦乾眼淚,水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柳煙兒,“師姐你放心,我這就去將他帶回來。”“注意安全。”柳煙兒念叨著,“雖然我給他灌了軟筋散,如今他武力儘失,打不過你,但你最好還是帶上個人去。”“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