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聞言,眉頭微蹙,隨後淺淺地笑著,“這位小哥,我們都是外地人,對這個金州俠客很是感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跟我們講一講啊?”“這個……”店小二一臉歉意,目光四下遊離了一會兒,“不是小的不願意給您講,隻是你們也看著了,小的這實在是走不開啊。”接著他又說道:“不如這樣,城東邊有一個茶館,那裡有一個說書的老先生,好像是受過玉大俠的恩惠,就將這玉大俠的事情啊到處搜羅起來寫了本書,每月逢九都會在那茶館裡頭講書,今兒個剛好四月二十九,諸位客官可以去那看看。”司雲起視線落在了鄰桌又留下的銀兩上,劍眉一挑,“那這說書先生何時開始講啊?”“應該是未時左右吧。”店小二看了眼窗外的日頭,“喲,瞧著這天色好像也快到點兒了,客官若是想聽可得早些去,不然占不到一個好位置。”玲瓏莞爾一笑,靈動的水眸露出幾分狡黠,“那就多謝小二哥了。”店小二看著玲瓏衝他樂嗬地笑著,頓時臉色一紅,“沒什麼沒什麼,姑娘若是還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玲瓏重重地點了個頭,“嗯!”“事不宜遲,我們現在趕緊去那茶館看看吧。”司雲起提議道。蘇晚點頭應和道:“玲瓏你和小白去街上逛逛,隨機應變,看看能不能從人口中問出陳九的處所。”“明白。”隨即蘇晚又看向林靖塵,翕了翕唇,“那靖塵哥你……”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下一句話硬生生憋了回去。“我就不去了。”林靖塵打斷了她的話,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來,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皺,語氣淡然,並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啊?”她小心翼翼的開口,“那靖塵哥?那你就留在客棧休息?”林靖塵低頭看著蘇晚的右手,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帶上了那個珊瑚手串。聽玲瓏說,那是司雲起送她的……應當是定情信物吧。他看著蘇晚嫩如春筍的手,又對上她不解納悶的目光,開口解釋了一句,道:“你們倆去吧,我同墨影也去街上走一走,雖然這一次來金州是為了找陳九,但是我也應當負起責任來,我也正好去觀察觀察這金州百姓的生活。”“也好。”司雲起薄唇輕啟道,“那我們就分頭行動吧。”蘇晚和司雲起這次沒在大堂裡坐著,反而在茶館的二樓包了一個雅座。“這裡的環境倒還真是不錯。”蘇晚看著周圍的裝點,檀木雕刻的迎客鬆圖作為屏風,兩間雅座之間隔著走廊,也不用擔心說話會被旁人聽見,若是想要人服侍,隻需要敲響靠近門廊處掛著的鈴鐺。司雲起執著蘇晚的手,輕揉著她的手指,“雖然我已經問過了這個問題,但我還是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現。”蘇晚沒有準確回答,杏眸微微眯了起來,支支吾吾猶豫道:“應當快了吧。”“你也知道靖塵找了她十年了。”司雲起眸色淡然,“早些讓他知道,你我二人也可以安然麵對不是?”想到方才好兄弟的那種表情,內心很不是滋味,他如今算是得償所願了,但如果這種幸福是建立在兄弟的痛苦之上,他和蘇晚就算能夠在一起也是會良心不安的。蘇晚低著頭,心思有幾分心不在焉,視線一會兒落在他身上,一會兒又落在了自己的手中,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抽回手。司雲起僅是看著她的臉,便知她心中在想什麼,轉而,他突然笑了,“都說朋友妻不可戲,如此這般,還真讓我有一種奪人之妻的愧疚感。”“你又戲弄我。”蘇晚嘟著嘴,臉皺的像個包子。少頃,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這不是想早日光明正大地牽你的手,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還有你那位哥哥,如今你可是他失而複得的妹妹,自打那日過後,他見我就跟盯著賊人一般,生怕我將他妹妹欺負了。”“你彆捏了。”蘇晚伸手推了推他,悠悠歎了口氣,“還不是時候。”司雲起望著她白淨粉嫩的臉頰,忍不住開口道:“等這件事情完了,我就娶你為妻。”蘇晚霎時愣住了,推搡的動作也停在了半空中,有些錯愕的看著他。“你不願?”司雲起皺了一下眉頭。蘇晚眼神輕微閃爍了一下,似有些尷尬般咳了聲,還在琢磨著如何開口,幸得此刻一樓的台上走上了一人,她呀了一聲,“司大哥,那說書先生來了,我們先聽聽他怎麼說。”相識一年,他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此刻縱然心中一緊,也隻是無奈地閉了閉眼。心中頗為不解,為何蘇晚不願意嫁他呢?他看著麵前的女子往前坐了坐,背對著自己,好似在認真聽著樓下的故事。但隻有蘇晚自己知道,此刻的心跳有多麼快。她又何曾不想嫁給喜歡的人,可是她又憑什麼呢?且不說她的身子差成這樣,最主要的是,她的身份還擺在那裡。等到真相大白的那日,她就不再是舒府的大小姐了,隻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又怎麼配得上他世子般尊貴的身份呢?晉安侯世子想必也該配一個郡主才可以吧。蘇晚心道,自己如今的幸福與快樂都是偷來的,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等到給師姐的父母報完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之後,到那個時候,想必也到了他們二人說再見的時候了。樓下的說書先生正巧說到這玉大俠出場,二人倒是不約而同地放下了彆的心思,坐在了案桌前,安安靜靜,聚精凝神地聽著。那老先生年紀略大,但說起這金州俠客來倒是精神矍鑠,“大家也都知道咱們這金州有一位著名的俠客,除暴安良,劫富濟貧,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我們這金州啊,才能夠一直保持著一股正氣,從未有雞鳴狗盜之事的出現。”“但卻因為一直蒙著麵,並沒有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子,隻知道他在行俠仗義之時永遠是一身褐色長衫……這名俠客從來不說自己是誰,大家也都不知道他的來曆和名字,但因為他隻要出現,身上就永遠戴著一枚玉佩,因此人們尊稱他為玉大俠。”老先生喝了一口案邊的茶水,淡淡地描繪著當年的情景,“七年前,老夫攜小女在路邊賣魚之時,遇上了無數強盜,想要將小女擄走,幸得那玉大俠挺身而出,殺了那幾名惡賊,這才救了老夫與小女的性命。”蘇晚杏眸眨了眨,卻聽那老先生繼續說道:“各位可曾聽聞三年前員外府的慘案,這淩員外臭名昭著,作惡多端,乃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先後害的數位姑娘年紀輕輕便失了性命,這些女子多是些貧苦人家的姑娘,你們說這些人家哪裡鬥得過這淩員外,隨便給了幾個銀子就草草了事了,可憐了這些人家,失了閨女還不能討回公道。”“後來啊,還是我們這位玉大俠大鬨員外府,親手殺了這淩員外,將他的屍首在他的員外府門口鞭屍三日,這才解了民恨。”突然台下一老太太淚眼婆娑地站了出來,“這玉大俠乃是我們金州的英雄,當年我的女兒就是被這該死的淩員外給擄走了,早晨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晚上送回來的卻是一具屍首,我可憐的女兒啊……”身旁的人們扶著那老太太坐下,同聲安慰著她。“隻是可惜,這淩員外說到底還是個富貴之人,玉大俠殺了他自然是討不了好。”老先生歎了口氣,稍微斂下眼睫,“沒過多久官府的人就將這玉大俠的通緝令掛了出來,死活要追究個結果出來,這讓我們這些受過玉大俠恩惠的人怎麼忍得。”“真是太過分了。”蘇晚此時聽故事上頭,“這淩員外真是死不足惜。”司雲起看著她被氣得有些通紅的小臉,一副要為名除害的模樣,臉上哭笑不得。“也得虧我們金州的大老爺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為玉大俠那是一個據理力爭,終於在最後,放了玉大俠一條生路,免了他的死罪。”這時,台下有人問了,“那先生後來呢?這玉大俠去哪裡了?”老先生一臉惋惜,“但自那以後玉大俠從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或許他早已離開了金州前往了彆處,又或許他還在金州,隻是像個普通人一般,隱藏在眾人之中,每日也和大家一樣乾乾農活……”“娘親,小寶以後也要成為像玉大俠一般的大俠!”台下一個小男孩突然開口。他的娘親一臉欣慰地摸摸兒子的臉,“那小寶要好好讀書,聽私塾先生的話,才可以成為玉大俠一般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啊……”小寶皺著張臉,嘟囔著,“成為大俠還要讀書啊,那小寶不當大俠了。”他童稚的話語引得身邊的大人們連連發笑,就連台上的老先生都樂出聲。後麵的故事就已經在說彆的了,蘇晚也便沒有再聽。她呆滯地坐在一邊,聲音發悶地說道:“司大哥,我們會不會找錯了……”這玉大俠在這金州百姓的心裡是如此的英勇威猛,乃是人人敬佩的英雄,她實在無法將他同師父還有師姐口中描述的那個凶狠毒辣的殺手聯係在一起。司雲起心中自然也是帶有疑問,“你怎麼看的?”“我不知道。”蘇晚連連搖頭,誠實地說,“其實我並沒有見過他,對他所有的了解都是從師父和師姐口中得知的,或許師姐見到他的時候可以認出來,但是師姐那時候也不過八九歲,估計也記不得什麼。”他頓了一下,低聲說,“不如我們先回去,看看小白他們問出了些什麼,再做打算。”蘇晚心頭糾結了一番,又稍微計量了一下,“在回去前,我想去找個人。”“你是想去找那老先生?”“正是。”蘇晚笑了,司雲起永遠是那麼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