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夢(1 / 1)

她拿著麻藥回去,又戴上一次性手套,去找針,他看了一眼,忙避開視線。寧序看了一眼手中的針,“閉上眼睛,彆看。很快結束了,”盧凜垣怕針,暈血,這個她是知道的。所以之前已經被智齒折磨了很久,他在李教授那依舊堅持不拔牙,就是因為怕針,暈血,今天到了她這裡,寧序便不給他任何思考反悔的時間。“你是個商人,及時止損的道理竟然還要我告訴你嗎?”“既然被智齒折騰了很久,為什麼不來拔掉。”她一邊等著麻醉藥起效,一邊和他閒聊,分散他有些過度緊張的注意力。“你彆說話啊,你聽我說就行了,難得見你這副模樣,我以為,你是鋼鐵人,沒想到還會被牙疼困擾。”盧凜垣聽見她的笑聲,睜開眼睛,淡淡撇了她一眼,後者立刻收斂起笑聲,隻留下口罩上麵的一雙眼睛,還帶著濃濃的散不開的笑意。她戳戳那顆智齒,“疼不疼”他搖搖頭,“麻藥起效了,我開始了,閉上眼睛,彆看我,很快就好了。”說著迅速開始撬動那顆智齒,他閉著眼睛,隻能感到微微的涼意,在自己牙齒周圍輕輕掠過,然後是牙齒被撬動起來的感覺,“好了,咬緊棉花球,”她迅速將棉花球塞進他那顆智齒的位置,前後拔牙沒超過五分鐘,而且真的不疼,盧凜垣第一次知道,原來她被那麼多人誇讚是有原因的,雖然以前一直知道,她在南川大是最年輕的教授,在南川大一附院是最年輕的專家號,但是畢竟沒有親身經曆過,“你開車來的嗎?”她一邊整理醫療廢棄物,一邊開口問道。他因為咬著棉花,不能說話,就微微搖搖頭,“那你等我十分鐘,我收拾好,我們一起回去。”她從包裡遞給他車鑰匙,“你去車裡等我,你知道我的車吧,車牌號,”他扣扣桌子,她從電腦上移開視線,他咬著牙哼了一句,我知道。“奧,你彆說話,不然待會傷口會流血。”她視線又回到電腦上,從進她的診療室到出來,前後一共不過半小時,盧凜垣咬著止血的棉花球從外科拔牙室出來,門診一樓掛號處很多人排隊,掛號處一側牆壁上,有一排排專家的名字和照片,他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寧序,穿著白大褂唇角彎起的寧序,一雙遠山眉,溫和且內斂。“我掛寧序,寧教授的號。”有人拿著錢,排到窗口前大聲說。“寧教授下周一的號已經滿了。”窗戶內的工作人員用擴音器回答。“下周五呢?”“也滿了。”那些對答和詢問被嘈雜聲漸漸淹沒下去。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岑溪叫他放心,因為那個醫生是寧序。為什麼自家老爺子那麼歡喜她,一定不僅僅因為她是老友的孫女。結婚兩年有餘,她話不多,有些寡言,但是脾性卻很溫和,印象裡從未見過她生氣的模樣。想到這裡,盧凜垣又覺得或許是自己一直沒有真正的了解她,或者真正的走近她,所以才沒辦法看見真實的她的模樣。她開車,他在一旁副駕駛位置眯著眼睛休息,接連幾日的疲憊似乎全部湧來,等綠燈的間隙,她撇了一眼身邊的人,閉著眼睛睡著,盧凜垣這個人,笑的時候那叫麵如冠玉,春風拂麵的那種,不笑的時候那叫一臉嚴肅,還帶著幾分冷淡和疏離。他不說話的時候就讓人心慌,臉沉下來的時候也有點可怕,所幸他平時對著自己的時候,總是很溫和很儒雅的模樣。自兩年多以前嫁給盧凜垣,寧序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沒什麼改變,婚前或者婚後,生活似乎一直都是三點一線,學校,家,醫院。很少出門,她不是很喜歡喧鬨嘈雜,偶爾散步,還是在小區裡。她以前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嫁人,也會走進婚姻,起碼在爺爺和自己提出這個婚約之前,婚姻,結婚,這些類似的詞彙從未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當然,她也從沒有考慮過,當爺爺躺在病床上,連說幾個字都很費勁的時候,她知道自己竟然有個未婚夫,而且還是很早之前,雙方家長就訂好的婚約。到底要不要與一個根本沒有了解的男人結婚的這個想法,在她腦子裡盤旋了起碼一周的時間,但是彌留之際的爺爺說,就算不喜歡也可以試著接受一次,凜垣那孩子,是個不錯的伴侶。她不是怕他不好,她是怕自己不好。人生總是偏離既定軌道,不管是,十歲的時候,母親與父親離婚拋棄自己離開寧家,十二歲的時候母親改嫁,十三歲的時候父親娶妻生子,二十歲的時候知道母親成為植物人,又或者,二十六歲的她嫁給盧凜垣。這些事情,總是會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點毫無任何征兆的突然跳出來,打的她措手不及。寧序晚上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很長,她夢見爺爺拉著自己的手去找盧家,盧奶奶給自己巧克力牛奶,她夢見母親仲景哭著說要離開寧家,她夢見自己走的那天,爺爺站在寧家老宅門口忍著眼淚的樣子,她夢見母親被送進醫院那天一直下著雨,她站在雨中渾身都在滴著雨水,她還夢見兩年多以前第一次見到盧凜垣,他坐在寇塔的靠窗位置,麵前放著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黑咖啡,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結婚。寧序在夢裡出了一層一層的冷汗,她大口呼吸,就像是無聲地掙紮,猛地清醒過來,才發現隻是夢,頓時大舒了一口氣。她穿上拖鞋去樓下拿冰水,路過書房,門開著,裡麵燈光亮著,她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裡麵的人,他漆黑的眸子很清明,他沉沉地看著她,“怎麼了”走到她麵前伸過手摸摸她的額頭,柔聲問:“做噩夢了?“她無意識地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盧凜垣見她平靜下來,轉身將桌子上還未開封的礦泉水遞給她。她打開,仰著頭,一口氣喝了半瓶,才重新蓋上蓋子。再一抬頭,盧凜垣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背著光,目光深深淺淺,看不真切。她看了看書房一角的鬨鐘,上麵已經堪堪指向了三點,“你工作很忙?現在還不休息。”“嗯,最近有個合作案,不是很順利。”她張張口,想說點兒什麼東西,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去睡吧,”他先開口,她回到自己房間,重新躺下來,努力培養睡眠,可惜怎麼也睡不著了。她覺得有些頭昏腦脹,腦子裡就像有根線在儘最大限度地拽著,就是放鬆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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