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舒離長歎一聲,捋了捋她額前被雨水打濕的頭發,說:“我會讓你明白的,未滿。”兩人相顧無言,行走在濕漉漉的操場上,蘇未滿看著他行進的方向,是往車庫的路,她撩了撩黏在臉側的碎發,對他說:“我跑過去就可以了,你走吧!”肚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叫了起來,蘇未滿尷尬地捂著肚子,柯舒離抬頭看了看車庫,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到腳踏車旁,蘇未滿問:“你要做什麼?”柯舒離將雨傘遞給她,抬腿跨上腳踏車,將蘇未滿一把按在腳踏車的後座上,說:“走吧,我可不想被某個人,說成苛待手下的扒皮。”腳踏車騎行在柏油馬路上,一旁濕漉漉的水窪中,還映著或白或黃路燈的光,蘇未滿緊張地握著傘把,小心翼翼地為柯舒離遮擋著雨水,柯舒離會心一笑,腳踏車輕快地穿行在林蔭路上。此時的S市已近深秋,秋風蕭瑟,雨水打在身上還是很冷的,蘇未滿很不爭氣地打了幾個噴嚏,柯舒離向後側了側目,溫柔地說:“馬上就到了。”蘇未滿從雨傘後微微探頭:“你要帶我去哪裡?”柯舒離停下車,指了指校外的一家粵菜館,“肚子餓了,自然要去吃點東西了。”蘇未滿本不想答應,但看著柯舒離被雨淋濕的肩膀,還是放棄了抵抗,柯舒離帶著蘇未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將菜譜遞給她,笑問:“喜歡吃點什麼?”蘇未滿忙急促地擺擺手,示意讓柯舒離點就好,她側目去看窗外的夜景,雨還在下,沿著屋簷一點點地滴落在石板路上。西方神話說,天上下雨,那是天使在哭泣。今天又是哪位天使在哭泣呢?身邊,柯舒離和waiter說著什麼,waiter離開後他將菜譜放下,笑著看向她,問:“在想什麼?”蘇未滿搖搖頭,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靜坐無言,餐館裡放著李斯特的《愛之夢》,也許是因為下雨的原因,今天的餐館格外安靜,僅有寥寥幾對情侶,或在一旁依偎,或在一旁小聲交談,不言不笑的柯舒離與蘇未滿,在這浪漫地格調下顯得這般突兀。已而,waiter端著兩個蒸籠走了過來,柯舒離笑了笑揭開蒸籠,熱氣帶著香味撲麵而來,蘇未滿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柯舒離溫柔地拿著碗碟,給她夾了幾個,遞到她麵前。碗碟裡的餃子,皮白如冰,薄如紙,橙紅色的肉餡隱約可見,她夾起來咬了一口,臉上立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這是蘇未滿第一次吃粵菜,她並不知道這個奇怪的餃子是什麼,柯舒離滿意地笑著,一邊為她解釋:“我猜你會喜歡甜食,但甜品太膩,怕你不敢多吃反而餓著,就選了這裡,看來我是選對了。”蘇未滿看著盤子裡的蝦餃,抬頭看著他,溫柔又漂亮的眼睛閃爍著星辰的光芒,她停下送入口中的筷子,深吸一口氣,說:“你不要再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了。”就算是再貪戀他的好,但這個人不是她的,她也不會去要。柯舒離看著蘇未滿突然閃現的淚花,很想伸出手為她拭淚,但想了想他確實還欠慕沐一個交代,旋即從口袋裡拿出一包茶味的紙巾遞給她,左手指著心口的位置,無力地看著她說:“這裡好疼。”柯舒離不明白,蘇未滿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的心意,但他既然決定要與蘇未滿在一起,對於一些人一些事,就要處理的乾淨利落。雖然他本就與慕沐沒什麼關係,但畢竟與她一同長大,學校裡對於他和她的傳聞,他也不是沒聽過,以前不在乎,是因為沒什麼可在乎的,直到他遇見了未滿,這顆已死的心才重新煥發了生機,所以對於這些傳言,他也該有所行動了。柯舒離相信,上次杜威已經跟慕沐說得很清楚了,那麼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這次就讓他一並都解決了吧。他笑了笑,對著蘇未滿的背影招了招手,“那麼未滿,等我把慕沐的事處理好後,再次向你告白吧。”柯舒離站在那,淅瀝的小雨飄落而至,灑在他頎長的身上,蘇未滿的小車漸漸消失在林蔭路上,他微微一笑目送著她遠去,天上的陰霾漸散,隱隱透著白色的月光。不知是否因昨夜下雨的原因,今兒一早一場特大寒流席卷了S市,蘇未滿剛走出家門,就被凍得縮了回來,趕緊跑回去加外衣,蘇媽在衛生間嘶吼:“讓你多穿一點不聽,感冒藥吃了沒有?”蘇未滿邊回複,邊套了一件加長版的冬衣,背著挎包就興衝衝地往樓下走去,身處北方的S市入冬也快,蘇未滿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曆,還有三天就到11月了,也就是中國農曆裡的冬月。想想兩個月後的期末考,北風呼嘯而過,蘇未滿打了一個擺子,跨上腳踏車的速度也隨之慢了幾分,昨夜濕漉漉的地麵,如約而同地鋪上了一層潔白的凝霜。走進學校後,蘇未滿意外瞧見了柯舒離的身影,他穿著一身深黑色的棉質風衣,脖子上還圍著厚厚的圍巾,臉上帶著口罩,雖然裹的那麼嚴實,蘇未滿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他,漆黑如曜石的眼睛黯淡無神,她偷偷向左張望,看他懨懨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昨天淋了雨,感冒了不成?蘇未滿還在想著,絲毫沒察覺前麵正有一棵樹等著她,剛剛還在後方的柯舒離,怎麼忽然不見蹤影了?蘇未滿側目去找,胳膊被猛地拽住,蘇未滿回頭看去,麵前正立著一棵百年老樹,柯舒離正站在她身後,緊緊地拽著她的胳膊。柯舒離放下手,無奈地搖搖頭:“下次要看就明目張膽的看,何必這麼偷偷摸摸的。”柯舒離捂著胸口,不斷咳嗽著,蘇未滿看著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他應該是從那邊奮力跑過來的吧。蘇未滿心頭一暖,旋即笑了笑,眼眸裡滿是關切,她問:“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柯舒離咳了咳,側開身給蘇未滿讓出位置,與她並列而行,“沒什麼,一到冬天就這樣。”他抬頭看了看白茫茫的天,“隻是沒想到今年入冬的那樣早,好像昨天還是深秋,今天天氣就轉涼了。”他的手指輕輕撫上脖子,似在整理脖子上的圍巾,蘇未滿盯著花壇裡被霜覆蓋的小草,笑了:“隻是沒想到你淋了一場雨,就病倒了,原來無所不能的柯大會長,也會生病啊?”柯舒離怔了一下,淡淡一笑:“原來你把我想的這樣好,可是隻要是人,就會有缺憾,這世上哪裡會有完美無瑕的人呢?”你就是啊!蘇未滿閃著眼睛,很想對他說出這句話,她抬頭指了指車庫,從柯舒離手中接過腳踏車,“我到了。”她微涼的手指觸到他皮質的手套,他拉住了她,手漸漸攀扶上她頭頂,摘下一片已經乾枯的葉子,笑了:“還是這樣毛手毛腳的。”蘇未滿垂下頭,盯著他下身黑色的褲子,頭頂似有歎息傳來:“我不在你身邊,你怎麼能照顧好自己呢,未滿?”蘇未滿不敢去看他,直接推過車子往車庫上走去,鎖好車後,她扒著欄杆向下張望,他依舊站在那裡,頎長的身子矗立在寒風中,如玉樹,如春鬆。來到教室後,覃瑩瑩苦哈哈地抱著熱水瓶取暖,一邊還不忘抱怨天氣的詭譎,見到蘇未滿後一把抱住,說:“求看建築圖紙。”蘇未滿就知道她會這麼說的,當即決定效法柯舒離,將計算思路告訴她,不直接告訴她答案,覃瑩瑩捧著圖紙,哭唧唧地說:“未滿,你變壞了。”蘇未滿深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後一考,翹起二郎腿,“沒辦法,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覃瑩瑩哼了一聲,捧著圖紙叫苦不迭:“未滿,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腹黑了!”“沒辦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攤上這樣一個腹黑手黑的領導,慢慢也就學著他的行為處事了,蘇未滿這才發覺,柯舒離竟影響她如此之深。覃瑩瑩吐了吐舌頭,趕緊轉過身忙活去了,臨了還不忘說一句:“蘇扒皮!”由於昨晚柯舒離的功勞,劉教授的這節課度過的很順利,下節課還是在這個教室上課,蘇未滿倒有20分鐘的空餘時間不用串教室,蘇未滿看著窗上結出白色的霜花,想到早上柯舒離難過的樣子,翻出書包裡的感冒藥,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表,今天這個時候柯舒離是沒有課的,他應該在學生會吧?蘇未滿跟覃瑩瑩說了一聲,便往學生會走去,覃瑩瑩怔了一下,趕緊追出去,哪裡還見到蘇未滿的影子,覃瑩瑩扒著門口的把手,嘟囔著:“今天柯柯不是要找堂姐說話麼,希望彆是現在這個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