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倒下去(1 / 1)

一生一遇 愛格天使 1514 字 2天前

她猛地想起孫域說過的 “沙漠裡有野狼”,難道是真的?一想到這裡,梁初嚇得簡直快要哭出來。此時此刻,她是如此痛恨自己的大膽和不知死活,早知如此,還不如跟著孫域走呢,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而且為了貪戀星光,她的頭部還緊緊靠著帳篷的拉鏈,隻要有什麼東西咬開拉鏈,她真的會被直接咬死。她下意識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抱過玉佩,緊緊地摟在懷裡。過了沒多久,帳篷外的東西開始拱起了帳篷。拱了一會兒後,那東西又改為徘徊。梁初一直睜著眼睛,僵硬著身體保持不動,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豎起耳朵一直在聽外麵的動靜。時間過得無比緩慢,窸窸窣窣的聲響更是成為一種折磨。不久後,那個聲音停止,似乎離開了帳篷。梁初心裡微微一鬆,仍不敢掉以輕心,依舊僵直地躺著,一動也不動。就在她一口氣鬆下來的時候,帳篷“嘩啦”一聲被拉開了。梁初驚得幾乎要跳起來,死死地盯著帳篷外的漆黑一片,良久才聽到一句“怎麼不說話”。隨後,一張熟悉的臉龐探了進來,一雙深藍色的眸子靜靜地看她。梁初整個人都蒙了,呆呆地看著聶諶,抱著玉佩的手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聶諶俯身跨進來,拉好帳篷的拉鏈,按住她哆嗦的手:“你怎麼了?”梁初哆哆嗦嗦地伸出另一隻手拉住他的衣角,整個臉都是慘白的,開口時聲音還有些發抖:“你帶的什麼東西……我還以為是狼……”她是真的被嚇壞了,在帳篷被拉開的一刹那,她甚至以為會有一隻狼張著血盆大口迎麵撲來。聶諶的手頓了頓,隻是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道:“彆怕,那隻是一隻牧羊犬,沒有它我也找不到你。”驚恐過後的梁初感覺整個人有種虛脫般的無力感,她直挺挺地躺到地上,有氣無力地道:“師哥,我快要被你嚇死了。”聶諶低頭撥開她被冷汗浸濕的發絲,聲音放輕:“我接到你的電話的時候,裡頭什麼聲音也沒有,就找人用GPS定位找到了那裡。可我趕過去的時候隻看到地上躺著的人和手機,所以就借了牧羊犬一路找過來,幸好找到你了。”聶諶長長地歎息:“我也被嚇到了。”梁初驚魂未定,不再搭話,隻合眼靜靜躺著,良久才睜開眼睛。聶諶也坐在地上合眼休息,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疲倦,身上還穿著早晨那件黑襯衫。黑色的短發被汗水浸濕,服帖地貼在額頭上,還有汗水順著下頜滑落。清湛的深藍色雙眸此刻輕輕合著,使得他原本沉靜的氣質要溫柔許多。梁初屈膝坐起,此時的她毫無睡意。聶諶瞬間睜開眼睛,低頭問她:“睡不著?”梁初點點頭,虛弱地感慨道:“我開始以為自己會抱著玉佩死在這裡。幸好我還活著,玉佩也完好無缺。”聶諶的眸光晦暗不明,如夜色中碧波萬頃的深海。他看了梁初半晌,又將目光投注在玉佩上,靜靜地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隻想著玉佩。玉是物件,怎麼能跟人相比呢?”梁初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可是這塊不一樣。”話一出口,她的神情倏地就變了,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又馬上改口補充一句,“我是說它們也是活著的,每一塊玉都有自己的尊嚴和生命。”聶諶沉默片刻,淡淡一笑:“你倒真是愛玉。不過我想,它並不介意用自己的尊嚴去砸一頭狼,假如你真的遇到了。”梁初一怔,隨即破涕為笑:“你竟然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聶諶席地而坐,依舊一副從容不迫、有條不紊的模樣,隻循循道:“生老病死,不過人世常態。我拍《靜候》的時候,有場戲是在風扇下拍的。我剛從桌前走開,它便掉了下來,砸得桌子四分五裂。我若是晚一秒鐘走開,恐怕你就見不到我了。冥冥中自有注定,生死由命。”梁初並不讚同聶諶的觀點,這樣消極的價值觀似乎跟聶諶本身的嚴謹、沉著大相徑庭,她第一次在這位師兄身上看到了名為矛盾的東西。所謂聽天由命不過是弱者的感歎,而聶諶本人,卻是一位強者。無論是在他的演藝道路上還是生僻的工藝美術專業領域裡,“生死有命”這樣的詞彙似乎都不該出現在他的字典裡。她沒打算說破,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靜候愛情成熟時》嗎?我高中的時候特彆迷,去影院看了不下三遍。”“謝謝捧場,那是我拍的第一部電影。”帳篷中一片昏暗,僅有手機電筒的光,昏黃的色調之下,聶諶的笑容顯得格外溫柔而沉靜。梁初莞爾一笑,正欲說話,卻一時間又僵住——她又聽到了那個徘徊的聲音,由遠及近,沿著帳篷周圍不斷地踱步。“你的狗?”她對聶諶比了個口型。聶諶仔細聽了一會兒,神情不變地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把它留在外麵放哨了。”梁初鬆了口氣,感覺心又落回了肚子裡。“你為什麼對玉情有獨鐘?”聶諶突然問她。梁初的心一緊,頓時緊張起來:“我的父親……是一位玉雕師傅。”梁初沒打算說謊,也不打算全說出來。她不隨父姓,一般人也就猜不到她的父親是誰,除非刻意去調查。“從未聽你提起過。”聶諶的聲音平和而安寧,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沉靜。“他沒什麼名氣,隻是夠維持生計而已。”梁初勉力一笑,隨即不自禁地皺了皺眉,“師哥,你的狗是不是餓了?”聶諶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困惑。“你沒聽到嗎?”梁初壓低聲音,“那個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在他們倆談話的時候,那個窸窸窣窣的聲音並沒有就此停止,反而越發頻繁。而這一次,它離得更近,還夾雜著疑似“咕嚕咕嚕”的聲音。聶諶的目光凝了一瞬,麵色卻十分從容:“我的聽力不太好。”梁初有些意外,她從未聽說聶諶的聽力有問題啊。“噓!”聶諶對她打了個手勢,坐著靜靜地凝神聽了一會兒,久久未動。“你聽到了嗎?”梁初忍不住輕聲問他。聶諶驀然抬頭,清冽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麵頰上,亮得驚心動魄。“怎麼了?”梁初越發覺得奇怪,她摸了摸臉上,“我有什麼問題嗎?”下一秒,聶諶直接將她拉進了懷裡。梁初一頭撞到聶諶的懷裡,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氣夾雜著汗味衝進鼻間,原本被撞到的鼻尖又開始隱隱作痛。又有東西開始拱帳篷,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悶悶的“嗯”聲,以及有什麼東西在黃沙上被拖動的聲音。梁初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此刻就是再傻也意識到了問題,家養的牧羊犬怎麼可能如此饑腸轆轆又肆意妄為?聲音漸遠又漸近,它貼得如此之近,連肚子發出的咕嚕聲都格外刺耳。兩個人都不敢動,梁初屏住呼吸,隻感覺得到耳邊聶諶溫熱的氣息。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聶諶的存在,在她身邊的是另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帳篷外那個不知是狼是狗的東西,這讓她幾乎要流淚。如同雕塑般坐了不知道多久,梁初才終於聽到帳篷外的響聲慢慢消失。聶諶依舊沒有放手,仍緊緊卻溫柔地將她箍在自己懷裡。又枯坐了許久,天微微亮起,梁初才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她動了動已經麻木的身子,聶諶仍沒有鬆手,於是她又輕輕喊了一聲“師哥”,聶諶才如夢初醒般地放開擁著她的手。梁初的麵色煞白似雪,跌坐回地麵,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當她轉過頭來時,才發現兩人的位置已不知不覺產生了變化。她坐在帳篷中央,而聶諶坐在她麵前,背後正對著帳篷的拉鏈。“你……”她欲言又止。聶諶活動了一下手腕,便要去拉帳篷的拉鏈。梁初下意識地伸手按住,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驚恐不安地看著他。聶諶朝她微微一笑,原本凝重的眉目一下子舒展開來,恍若春風拂麵,讓梁初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它走了。” 聶諶的聲音有些喑啞,“彆怕。”他乾淨利落地拉開帳篷的拉鏈,外麵是影影綽綽的深藍色天空,地平線上日光熹微,炎熱的空氣撲進帳篷裡,一掃夜間的涼意。梁初緊緊拽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聶諶低下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遠處一攤模糊的血肉突兀地被晾在黃沙之間,那是他帶來的牧羊犬。梁初慘白著一張臉,渾身戰栗,連聲音都在顫抖:“我們還活著。”她抓著聶諶的手臂,語無倫次地喃喃,“師哥,謝謝你,謝謝你帶來了那隻狗,謝謝你來找我,謝謝……”聶諶沉默片刻,俯首在她耳邊:“我……”話還沒說完,他隻覺肩上一重,梁初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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