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怕(1 / 1)

“剛剛醫生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晚上睡眠質量挺好的,也沒有發病。”我們穿過醫院的大廳,這個時候,大廳很安靜,他沒有說話,一時間氣氛陷入了尷尬,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會回公寓住一段時間。” “你真的不用……”一出了醫院的門,冷風就呼啦吹來,我平時也沒有戴圍巾的習慣,景之行幫我擋著風,說:“你彆想太多,工作需要。”他這麼說,我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不過提到工作,我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隻是我還來不及問,景之行就說:“外麵冷,你先回大廳等一下我,我去取車。”車很快就來了,我原本想坐到後座,他卻打開了副駕的門,我坐上去,發現他已經開好了暖氣,熱了椅子。半個身子傾覆過來,我靠在椅背上,一動也不敢動,緊張得全身肌肉都僵硬了,他卻從容地拉過我右側的安全帶,幫我扣上了。我覺得口乾舌燥,慶幸車裡光線很暗,他看不到我漲紅的臉,為了緩和這種氣氛,我遲疑著開口道:“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嗯?”“你回來了,演講怎麼辦?”他笑了笑:“延期了。”他說的簡單輕巧,可我知道這樣的大型演講定了時間後,臨時延期對他的信譽肯定會造成不可預估的影響。“為什麼要臨時延期啊?”他不答反問:“你知道魏金教授嗎?”“嗯,聽說過他,就是研究藥物化學的那個魏教授,他們說他對藥物的毒副作用最是精通,是個超級怪人。”“所以,我有件事得罪怪人魏教授了,如果不延期講座回來處理,他不會放過我。”“哦”他沒有說那件事具體是什麼,我也不便刨根問底。天空依舊陰沉,是那種煩人的陰雨天氣。這天我的人生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學醫一年多,我第一次親眼看到了真正的大體。我學的是臨床醫學專業,大一時,我們就有一門課叫係統解剖學,很多女生都抱怨這門課要記的知識點太多,特彆難學,我是這門課少有的拿了高分的女生。到了大二,我們雖然還沒有開局部解剖學的課程,但是老師和我們說,係解隻是醫學和臨床學的理論基礎,如果我們對相對難一點講解更詳細一些的局解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旁聽一節局解課。眾男生表示感興趣要去旁聽,女生們也紛紛議論起來,不過相對來說都有點膽怯,我對常蔬穎說:“我們也去吧。”由於我平時很少主動跟她提出過什麼請求和提議,所以,常蔬穎異常吃驚,說:“你不怕嗎?”“怕。”“怕你還要去。”“怕,所以想請你陪我一起去。”她似乎經過了一番殘酷的心理鬥爭,又確認似地問了我一遍,說:“你真想去?”我鄭重地點頭。之前雖然在係解課程裡看到過無數的標本,對人體的結構可以說了如指掌,但是與真正見到大體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我們班去的一個7個人,三個女生,四個男生,一進解剖室,撲麵而來的福爾馬林味道嗆得我們所有人都想要捂住鼻子,眼睛也不舒服,老師帶領我們宣誓尊重和默哀,一時之間氣氛非常肅穆。解剖床上躺著的大體老師(遺體)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她麵容安靜、慈祥,我們不知她的姓名和生平事跡,隻知她浸在福爾馬林裡,躺在這冰冷的解剖床上向我們奉獻了她曾在這世間行走、生活、愛恨的這具軀殼。後麵正式進入了解剖的步驟,老師講解得很慢,可是震憾的視覺效果讓我們很難集中起精力,一節課下來,常蔬穎和另外一個女生幾次忍不住捂著嘴想吐,最後走出教室,她終於對著垃圾桶吐了個痛快,我拍了拍她的背,想要幫她緩和一下不舒服的感覺,結果忽然感覺胃裡一陣翻湧,接著自己也跟著吐了。下午沒彆的課了,自然也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常蔬穎說:“陪我回宿舍好好漱個口冷靜一下。”我用手抵著自己胃部的位置點了點頭。常蔬穎的宿舍一共六個床位,但沒有住滿,有一個空床位用來放東西,我們去的時候裡麵沒有人,不過等我們漱好口出來的時候回來了兩個女生。她們好像在一路都在討論什麼事,女生A一看到我們就說:“之前大家不是都在說趙瀅老師在追我們Professor景?你們知道我今天中午看到了什麼?”“什麼呀?”“她看到他們倆在吵架。”另外一個女生說。“不會吧!Professor景不是出差去演講了嗎?怎麼回來了?”常蔬穎一聽八卦就興奮,與剛剛那個臉色青白直不起腰來的柔弱少女完全判若兩人,不過說這話的時候,她看向了我,我微不可聞地搖了搖頭。女生A也不賣關子了,說:“他們吵架應該與演講有關,聽說趙瀅老師跟學校請了事假專程去看Professor景的講座了。”我一言未發,心中一些鬆散的東西,在這個瞬間,被這句話連在了一起。 “這個女的心機真重,” 常蔬穎深深地感慨了一句,不過,她很快又把重點放到了吵架上:“所以,他們為什麼又吵架了?”“我覺得應該是趙瀅還做了什麼惹Professor景生氣的事,反正Professor景這次看上去挺嚴肅的,我看著都覺得怕。“Professor景怎麼說的?”“他的話我隻聽到兩句,一句是——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另外一句呢?”另外一個女生似乎也對細節的部分知之不詳。“另外一句是……你是教病理生理的,你難道不知道,這種情況的病人發病時,其它人圍上來會加重她的心裡的焦慮嗎?”我覺得自己有點站不穩,心想一定是因為解剖課上受到了驚嚇還沒平緩過來。相比起我來,常蔬穎簡直可以說是滿血複活,隻見她用手肘支著下巴,沉吟著:“等等,這劇情有點複雜。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回趙老師的氣焰被滅掉不少了吧。”“趙老師一臉委屈,一直在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有病。”“所以重點是那個她到底是誰?”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沒等她們再八卦,跟常蔬穎說:“我先回去了。”“南江,今天看了那種畫麵,你回去之後一個人在公寓怪嚇人的,要不今天彆回公寓了,和我住在一起算了”以常蔬穎的腦回路,難得還能從八卦裡切換回來,我簡直感動。感動歸感動,畢竟當時我是自己主動要求去上局部解剖課的,可不願這個時候表露出自己的膽小,就逞強地說:“沒事,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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