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坐直升機,同大飛機的感覺非常不同,風在耳邊呼嘯,時間久了被吹得有些頭疼,耳朵也因為噪音的關係,不太舒服。莊嚴倒是很歡喜,似乎忘了那筆好生意,無聲地看看她又打手勢指了指下麵。顏舞順著他的手指往下看去,這片廣袤的土地竟然比夜色還要深沉。飛行四十分鐘,他們在一個莊園降落,一片漆黑的大地上,隻有這裡有光。直升機放下他們飛走,莊嚴在淩亂的旋風中告訴她,這是一間葡萄酒莊園。“原來這裡也產紅酒嗎?”新鮮感讓顏舞忘記了之前的尷尬。“當然,能生產好紅酒的並不隻是法國和意大利,南非的葡萄酒也彆具特色,在開普敦的周圍可是散布著大大小小星羅棋布的酒莊,哎呀,我說了也白說,反正你很快就會見識到了。”莊嚴搶先回答她。“那這裡也是……”顏舞說到一半停住。莊嚴點點頭爽朗地笑出聲來:“當然啦,這麼好的生意我們白夜怎麼可能不摻上一腳。夜,你說對不對。”他快走了兩步,搭上白夜的肩頭。走在他們前麵的白夜,今晚不知怎麼,那背影瞧上去居然有幾分落寞。儘管這個詞用來形容他極不合稱。他終究沒有說話,進了酒莊的大房子便順著樓梯上去了,頗有些輕車熟路。顏舞跟他出來久了,對他這種狀態也就習慣了,見怪不怪。很快的有管家模樣的婦人招呼一個高大帥氣的白人青年幫她跟莊嚴將行李扛上樓,她謝過人家時,莊嚴也已徑自上樓,顏舞匆匆忙忙也跟著走上去。等到房間隻有她一個人時,顏舞才鬆了口氣,大呼著倒在柔軟的床上再也起不來。在床上輾轉想著剛才的事,白夜的一舉一動,他的眼神,以及他刻意說的話和做出的事……無論理智怎麼喊“STOP”,還是無法停止。最後想著想著竟就穿著牛仔褲睡了起來。睡到半夜覺得冷,她睜眼去看床頭的表,已經是淩晨三點鐘。牛仔褲箍在身上十分難受,她躺著慢慢地脫了,翻了身想繼續睡,頭卻有些昏昏沉沉地難受。她坐起來,想給自己找點熱水喝,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卻隻有冷的瓶裝礦泉水,打開喝了兩口凍得直哆嗦。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衝進洗浴間查看,“大姨媽”正點光臨。因為出門匆忙,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大姨媽”的存在,一時間手足無措,快速脫衣洗澡完畢後隻能將卷紙卷起來厚厚地墊在下麵,可這終究不是辦法。哀嚎……肚子開始有些微微地痛了,有寒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這裡,一定會有廚房吧,哪怕是煮點熱水喝也是好的。顏舞打定主意,穿好了睡衣,輕手輕腳地出門走下樓。下麵隻亮了少數照明的燈,提供微弱的照明,顏舞打了個哈欠,在房間內繞了一圈,發現這是聯排的三棟房子打通了室內的布局跟彆處的有些不同。她穿過客廳,又穿過一個有些像是書房的地方才抵達餐廳。廚房的燈似乎也是亮著的。顏舞走過去,居然看到白夜正坐在燈下,手中握著長長的玻璃杯冒著氤氳的霧氣,他正一口一口地啜飲。腳下還趴著一隻巨大的灰白相間的古代牧羊犬。顏舞頭皮發麻,下意識地退後兩步,仔細看他,不由地有片刻怔忡。白夜的坐姿似乎永遠是這樣的,脊背挺直,非常正統,即便是在這樣的時間,獨自一人,還是保持著這樣的姿態。真不是尋常人家可以教導得出。如此畫麵近在眼前,卻總覺得好像隔了相異的時空。“餓了?”這一次倒是白夜先發現她。她怔怔看著他漂亮的眼睛,心裡忽悠一下,才微微臉紅躊躇,指指爐灶:“想喝點熱水。”她說著又看看白夜腳下的古代牧羊犬。不看還好,這一看那隻巨大的毛茸茸的大狗狗忽然站了起來,嚇得顏舞“啊”了一聲,趕緊又後退了一步。“Vic,sit down。”白夜說著英文指令,順勢伸手拍了拍狗頭。狗狗大概覺得自己被誤會了,婉轉而哀怨地“嗯”了一聲,但還是乖乖坐下了,蓬鬆的毛毛下,一雙眼睛飽含期望的望著顏舞。嗯,這麼大,又是毛茸茸的,還是……有點……可怕……雖然連獅子也見識過了……但是……顏舞努力地吞咽口水。“我隻想喝點熱水。”顏舞儘可能大地繞開了那隻叫Vic的大狗。去拿桌上的水壺想要燒水,卻發現裡麵是滿的,她訝異地“咦”了一聲。“可以直接喝。”白夜淡淡地說,“是熱的。”忽然就想到了在列車上莊嚴遞給她的水也是熱的。在國外很少能喝到熱的開水,除非有人特意要這麼做。顏舞回頭看他爾後呆呆地“哦”了一聲,拿起旁邊的杯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廚房的布置很樸素,原木質地的櫃子,金屬的水槽,齊全的設備。中間放著一張小桌子,兩張凳子,白夜坐在一邊,顏舞倒好了水,站在原地躊躇,不知道是該坐在他對麵還是直接拿著水上樓的好。“坐。”很好,白夜替她決定了。顏舞從善如流,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麵,桌子不大,她跟白夜離得很近。淩晨的白夜少了日間會給人的壓迫感,多了些柔軟的氣韻。他的手指握著玻璃杯上下摩挲著,依舊很沉默。本來睡了一覺後也不怎麼想火車上發生的事了,但此刻坐在他麵前還是不由自主的走神,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同朱麗葉之間就真的不可能了?畢竟他當著大家的麵說出那樣的話,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並且是非常深的誤會。然而明知道不可能,還是會瞎想,因為私底下仍然覺得他不像是一個會用這種事開玩笑的人。顏舞隻顧著沉思,已經完全忘記了那個令她害怕的生物的存在。Vic在白夜的命令下很老實地趴了一會兒,此時又很熱情地站了起來,如一個毛絨絨的大玩具繞著顏舞轉了一圈,在她的腳上聞了聞,又在她的腿上蹭了蹭,十分親昵。這個舉動當然嚇壞了顏舞,Vic明明是在撒嬌,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臉部的表情已然變形,費了很大的勁壓抑自己才沒有叫出聲來。“它並不比獅子更可怕。”白夜忽然開口,語氣裡儘是揶揄。這算是……一種安慰麼?老板你,還真是另類呢……“因為,我小時候被狗咬過。”顏舞顫著聲音,雙腿往上抬,整個人都縮在椅子上,乾巴巴地解釋。“為什麼?”他揮揮手示意Vic過去他身邊,之後居然配合著問下去。很久沒去想這件事了,她在燈光下眯著眼睛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看到兩隻狗打架,想阻止來著,結果兩隻手被各咬了一口。”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