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辱感慢吞吞地湧上顏舞的臉頰,她渾身戰栗,更覺得自己的臉腫脹得厲害,靈魂出竅。“結賬吧,我不做了。”她的身體因為受到這樣的侮辱而微微發抖,但是理智告訴她再這麼糾纏下去樣子隻可能更難看。於是她聽到自己用一種極其冷靜的聲音說,“萌萌是吧,但願我走了以後,你再也抓不到你老公找彆的女人。不過,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你朋友說的對,彆以為苦出身就老實,人長得擰巴就不花。”“你……”老板娘像是吃了火藥,聞言張牙舞爪如虎一般地向她撲過來,顏舞怔怔看著她十指鮮紅的指甲,竟忘記了躲閃。就在快被她傷害到時,顏舞身後忽然有人將她往後拽了一下,她踉蹌了一下,下一秒被白夜護在身後。完全沒有想到的轉折,餐廳裡再次靜默下來。顏舞看不到他的神情,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和那隻被他高高握住的留著血紅指甲的手。“你,你乾什麼?!”剛才還氣勢逼人的老板娘往後撤了兩步,有些驚恐地看著他。白夜冷哼一聲,放開她的手,接著又回頭對顏舞道:“走吧。”“等一下,我要拿衣服。”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拉上白夜,隻是好像在剛才的一瞬間,二人似乎臨時結成了一個小同盟。“寶貝兒,算了算了。”老板是怎樣精明,打眼看一下白夜其人便知不好惹,但嘴上還是不肯認輸,“咱大人有大量,不跟這些人一般見識。”顏舞匆匆換下工作服,收銀台的那位姑娘居然站在門口等她,見顏舞出來,立即塞給了她20歐元。“這次的黑鍋,就當我還你那天晚上給我的餅乾了。”在那樣一個晚上,這個女孩曾經溫暖過自己她沒有忘,顏舞說著將錢同衣服一起退了回去。再次走出來時顏舞發現,白夜居然真的在等她。他的外套隨意的搭在小臂上,臉上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不耐。這樣尷尬的場麵後,居然有這樣的男人在等著自己為自己出頭,這一次,被她認為冷漠無情的白夜真是給足了她麵子,這反倒讓顏舞覺得有些惶惶不安。然而在這種不安背後更多的應該是一種尷尬。她最難看的樣子,被他完全的欣賞,他現在一定覺得很可笑,很暢快吧?!推門而出外麵的空氣新鮮了很多,顏舞轉臉對白夜說了聲“謝謝”。“不客氣,”他頓了頓道,“今天還不需要被送嗎?”一輛黑車在他的身邊慢慢地停下,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那種感覺又回來了。被人調戲的感覺……“不,不需要了,”她從口袋裡摸了半天找出一張卡晃了晃,“我可以坐地鐵。”“既然你堅持。”他微微笑了笑,陽光明明很溫暖,照在他的臉上卻顯得蒼白清冷。這時他的司機已經走下來幫他打開車門。“等一下。”在他即將上車時,她忽然喊。白夜轉過臉來看她,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的心猛地跳快了兩拍,還是忍不住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就當做是好奇。”他說完便轉身上了車。好奇?好奇什麼?好奇她麼?還是反問她為什麼好奇。顏舞呆呆地看他離開,徑自風中淩亂。一個星期之後又見到白夜。他是為什麼會來,顏舞也不清楚。隻是那輛豪車停在公寓的樓下實在是惹眼。顏舞瞥了一眼即刻認出了它冷漠的顏色,再看第二眼時見一個那天送她回家的白夜的司機諾威爾正抱著一束槍炮玫瑰從街道的對麵走過來。諾威爾也瞧見她了,立刻對著顏舞飛了個曖昧的眼風,像是認識許久的老熟人,很自然地走上前來打了個招呼。由於法語的腔調特彆,每一個尾都拖得老長,讓他這聲“哈嘍”聽上去相當曖昧。此時的她已經猜到車裡坐著的是誰,沒來由的,顏舞的心像是被一根很細很細的魚線提起,整個人都從未睡醒的混沌裡清醒過來。諾威爾笑意盈盈地替她打開車門,那個男人就坐在最裡麵的一頭,靠著窗,閉目養神。其實顏舞大可以在這個時候走開,卻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俯身進了車子裡,她刻意坐在最外麵,同白夜隔得老遠。即便這樣,她還是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有種淡淡的酒香。她又瞥眸看了那人一眼,他仍未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若靜止,眼角有東方人才有的上揚的角度,漂亮的弧線,隻是不笑時顯得太過厲害。就在她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那雙眼睛忽然張開了。顏舞趕緊轉過頭去,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可她清楚,就在剛才那一瞬間,自己的心裡有什麼擦槍走火,金星四濺。白夜沒說話,卻不期然地笑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喝了酒,她從他最細微的表情中嗅出一絲荼靡的味道。今天的他穿得比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要正式,灰色的西裝袖口上戴了精致的袖扣,在他身邊還放著一件黑色的禮服,被整齊地折疊。他轉頭過來看顏舞,狹長的眼眸眯成一條縫。這時候車外的天色也變了,久違的陽光從厚厚的黑色的雲層中照射出來,為他的側影打上了金色的光,將他一側的眉眼、鼻梁、唇線都細細勾勒,宛如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有種感覺,自己遇到這個人,情緒總是非常容易崩壞,所以坐了一會兒後顏舞決定先開口問他:“有什麼事嗎?”白夜也不回答,隻是懶懶地抬眸,勾起唇角,給了她一個魅惑眾生的笑。顏舞眨眨眼睛,覺得這人真的醉了,不然他絕對不會這樣對她笑。而她呢?她對這個笑有點想入非非,覺得如果她順著這根藤摸下去,一定會看到一個完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於她而言,這些人都像是生活在傳奇裡。“那天如果我沒去,你會跟白憶遲……”他的口氣說不上冷,但是也並不柔和。他看上去並不像是在慰問她,顏舞怔了怔,臉上隨即掛上不快的表情。“這不關你的事,而且已經都過去了。如果你沒特彆的事情找我,我要走了。”她去拉車門,作勢要走。白夜伸開長臂擋在她與這門之間,姿態曖昧,但是口中還是固執地問:“為什麼不用您。”車門好像被鎖上了,顏舞打不開,她回頭看他,他卻越發地氣定神閒。顏舞隻好深吸一口氣,唇抿出一條直線又收回來,無可奈何抱起雙臂做出防衛的姿態:“好吧,先生,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她故意把那個“您”字的音吐得重重的,好讓他知道自己的不滿。“你跟白憶遲的事。”他說。“嗯哼?”顏舞的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