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刨完幾具屍體並沒有什麼特彆的線索,但是陸菀唯一能夠確認的是這幾個人生前應該都會武。陸菀用皂莢水洗了好幾遍手,這才坐下吃些東西,畢竟忙了一天,肚子還空著。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接下來肯定還有不少事情做,她可不能病。“咚咚——”這般想著,一陣極輕的敲門聲傳來,陸菀下意識的看向門口,瞧著縣令夫人正笑著看向她,急忙從座位上起身行禮,“夫人。”“菀菀,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縣令夫人眉眼間滿是柔情的望著陸菀,親昵的拽著她坐下,“你吃飯就好,我過來找你也沒彆的事情,就是想問問最近城裡的病情有沒有進展,成天到晚的待在家裡可把我給憋壞了,想出去透氣。”“還沒有什麼進展,而且現在還不知道病情是靠什麼傳染的,夫人還是儘量少出去得好。”陸菀嗓音淡淡的回道。“我比你大幾歲,你叫我聲姐姐吧!不用這樣夫人夫人的喊我,太見外了。”房韻兒手拿著手帕捂住嘴唇輕笑出聲。陸菀可以察覺得出房韻兒對她沒有什麼惡意,對於她的親近,自然是接受,“好,房姐姐。”“菀菀,我知道你跟宏文之間的事。”房韻兒試探性的說著,看著陸菀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情願的地方,這才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你們兩個人挺般配的,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和離,現在難道就沒複合的想法?”“房姐姐,你覺得作為一個女子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陸菀並沒有當麵回絕房韻兒,反問道。房韻兒怔了下神,“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最重要的當然是能夠找到一位稱心如意的夫君。”“沒錯。”陸菀嘴角的笑意擴大了幾分,“可鄭宏文對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感情,而我對他的那份感情,早就隨著時間慢慢消磨乾淨,以後人生的路還這麼長,我沒必要跟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和離不管是對他還是對我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宏文不喜歡你?不會吧……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誤會?”房韻兒聽著陸菀的話,一臉的意外,皺緊了眉頭,“菀菀,宏文這個人跟縣令是一樣的性子,他們男人都喜歡把注意力放在衙門上,很多種情況下,會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咱們做妻子的感受,但有一句話不是說的好嗎,男主外女主內。”“不,我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陸菀抬手安慰性的拍著房韻兒手背,心裡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再次開口說話前,最先歎了口氣,“房姐姐應該知道當初我為什麼會嫁給鄭宏文。”房韻兒:“……”她當然是聽說過,陸菀用了些非常手段。“成親這一年以來,他回家四次,其中有三次都是他直接去他娘那邊,房姐姐你說我這樣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彆?”“更不要說他娘霸占我的嫁妝,他妹妹成親後更是住在娘家,我這個做兒媳婦兒的還要伺候她們。”“我明白出了嫁的閨女,當然是不能跟當彆人家的媳婦兒相比較,但我如今在家,哥嫂們疼愛,爹娘寵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為什麼還要去過當初食不果腹的日子?”她可沒有受虐症。陸菀再把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語氣十分輕鬆,房韻兒臉色漸漸開始有些掛不住,尷尬的笑了聲,“你瞧我這張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你先吃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房姐姐慢走。”陸菀把人送出門口,看著房韻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幕中,這才折身回屋。“啊!你走路能不能有點動靜?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陸菀瞧著突然坐在飯桌旁的梁恒,翻了下白眼,抬手安慰性的撫著胸口,“呼~”“我怎麼不知道你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梁恒毫不客氣的夾起菜就往嘴裡吃,嘟囔著。陸菀緊挨著梁恒坐下,其實關於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來曆,她現在還不知道。不過,就算是陸菀主動問出口,梁恒都不一定會說。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問出口。“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可能要麻煩你保護我了。”陸菀低聲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表麵看上去的這麼簡單,這背後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秘密,更不知道會涉及到誰的利益。”“當初你救我一命,我保護你是應該的。”梁恒話音未落,忽然變得安靜下來,眼神警惕地聽著窗外的動靜。陸菀注意到他的不對勁,順著他視線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怎”“唔唔……”陸菀話還沒能來得及說完,梁恒便突然伸手捂住她嘴唇,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彆出聲。”陸菀:“……”窗戶底下似乎是真的有什麼動靜,可這裡是衙門,誰又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衙門胡來。……“夫人,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縣令看著剛出去沒多久就回來的房韻兒,疑惑的問道。房韻兒眼神似乎是有些埋怨的瞪了眼縣令,“你還好意思說呢!以後要是再有這種事,說什麼我都不去丟這個人。”“我的好夫人,你這是怎麼了?陸菀說什麼難聽的話了,你千萬彆跟她一般計較,她這人就是嘴巴毒。”“說什麼呢!”房韻兒嫌棄的推搡他到一旁,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他,輕哼出聲,“這鄭宏文看著像個明白人,怎麼連自己家裡事都處理不好,有這樣的妹妹跟娘,就算是再好的女人,到了他們家都得吃苦受罪!”“這……”縣令的確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隻能是先安撫好房韻兒,“好了好了,我也沒有彆的意思,我要是真知道是這麼回事,壓根兒就不會讓你去撮合他倆。”“算了,我洗洗睡了,真是越想越生氣。”周圍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陸菀儘量把呼吸放緩,眼角餘光瞟向梁恒,示意他鬆手。梁恒又怔了片刻,確認剛才的動靜消失,這才鬆開捂著陸菀嘴的手掌,“衙門並不安全,回陸家會比較好。”“不行。”陸菀幾乎是連想都沒想的搖了搖頭,“我明白你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幾個侄子都在家,還有二嫂三嫂她們基本上是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我不能把危險引到家裡去。”梁恒抿了下嘴唇,脖子略微僵硬地點了下頭,“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畢竟有一句老俗話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陸菀一下子沒了食欲,將麵前的飯菜推到一旁,托著下巴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劉西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竟然敢攔她?看來這背後之人還真不簡單。“咕咕~”一陣極輕的鴿子叫聲傳來,陸菀還沒能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梁恒已經出了屋。“唉。”陸菀頗為無奈的長歎口氣,這世道真不太平。一夜無話。笠日,隨著外頭的天色大亮,陸菀起床時原本是想去看看病人,誰知還沒能來得及出屋便被房韻兒堵在門口。“房姐姐,我待會兒還要去濟世堂看藥材,今天可沒空陪你。”陸菀瞧著房韻兒神神秘秘關門的動作,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房韻兒根本就沒理會陸菀說什麼,愣是拽著她坐下,“菀菀,濟世堂那邊反正還有兩位大夫在,你晚會兒去也沒關係的。”“有事?”陸菀看出房韻兒臉色似乎是有些不太對勁,試探性的問了句,沒想到自己還真猜對了,這事果真和她有關。“菀菀,其他的事情你什麼都不要管,隻需要在屋裡麵呆著就好,等外麵的那些人都走了,你再出去。”房韻兒緊蹙著眉心,抿了下嘴唇,“其實昨天晚上回去後,我認真的考慮了一下你說的那番話,覺得很對,姐姐以後要是再遇到合適的男人,最先給你介紹。”“外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陸菀站起身作勢要出去,被房韻兒一把給攔下,“你先坐下,我再告訴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房韻兒說話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太自然,猶豫著,“外頭你婆婆……不,鄭師爺他娘跟他妹妹來了,不過你可以放心,絕對不是因為你的事,好像是因為林家那邊。”“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樣。”陸菀嘴角處的笑意又擴大了幾分,敢情房韻兒是擔心她碰上原來的婆家人會尷尬。“房姐姐,他們想怎麼鬨那是他們的事,跟我沒有半點兒關係,以後總會低頭不見抬頭見,我總不能像現在這樣躲著吧?”更何況做錯事情的那個人又不是她!房韻兒覺得陸菀這話說的是沒錯,可仔細想想還是不要出去的好。陸菀瞧著外頭的日頭慢慢升高,不再耽擱下去,跟房韻兒簡單說了聲,直接轉身出了屋。房韻兒一時間沒注意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身影,擔心會出事,急忙追上去。要想從衙門出去,必須要經過衙門正堂,陸菀還沒能來得及走進,遠遠的便聽到從裡麵傳來的哭鬨聲。鄭母痛心疾首的哀嚎著,“大人,你可一定要替小女做主,還小女一個公道。”這事兒若是放在平時,縣令說不定還會插手管一管,但是眼下停在停屍間的那幾句屍體就夠讓他頭疼的,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他都不想聽。縣令臉色頗為不耐煩的點著頭,“我一定會替你們做主,你們先回去吧。”鄭母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敷衍,乾脆直接跪在地上,繼續痛哭,“大人,就算是看在我兒子的份上,求您主持公道。”“是啊,大人,我現在是有家不能回,長時間的住在娘家又算是怎麼回事?這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死!”鄭袖偷摸擦著眼淚,但是為了顧及到肚子裡的孩子,她不敢大哭,生怕會影響到情緒。縣令眉宇間的褶皺又深了幾分,“那你覺得我應該怎樣為你主持公道?”“當然是把林家的那個不講理的老東西押進大牢,等她什麼時候知錯再放出來。”鄭母惡狠狠的說道。“哦~原來是這樣。”縣令故作認真地點了點頭,輕拍下驚堂木,“那我問你,陸菀當初在你家也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若是按照你剛才的說法,是不是得先把你給抓起來?”“啊?”鄭母似乎是有些沒想到縣令竟然會突然提到陸菀,整個人半跪著僵硬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陸菀!你這個賤人是不是又在大人麵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鄭袖注意到站在門口處陸菀,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握緊,說出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音落下,鄭母同樣將注意力放在陸菀身上,聯想到剛剛縣令說的那番話,不難想出會不會陸菀在縣令麵前說了什麼。鄭母踉蹌著身子從地上站起,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看這個樣子就知道被氣得不輕,抬手指著陸菀鼻尖,怒罵,“又是你!你這個女人怎麼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