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回來吧 咱們還做朋友 好嗎?(1 / 1)

如玉覺得鳳兒說得沒錯,她真的是很沒出息,明明說了再不來了,可這會兒,她還是來了這個地方。她隻是想著明天他就要進貢院了,作為一個“曾經的朋友”,她是不是應該來說兩句鼓勁兒的話。隻是她一直猶豫不決,待終於鼓足勇氣過來已是深夜了。她站在邵寂言家院外,看著屋裡已經熄了燈火,不免有些失落。她以為她在他心中至少該有個小小的角落。他那天那麼大聲地把她罵哭了,可能會有些許的後悔;她這些日子沒來,他大概會有些想她,哪怕隻是一丁點兒。“明兒就是科考的日子,天都這麼晚了,他定然要早些安歇,養足了精神。”如玉心中這麼安慰自己。她覺得自己該離開,可身子就是不聽使喚地飄進了院子,到了房門口才停了下來,躊躇了許久也沒敢進去。她隻從門縫往裡看,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便又轉繞到房後,那扇小窗戶果真還開著條小縫。因這老房子許久沒人打理,這窗戶一直關不上,她原先與邵寂言說過幾次,讓他請工匠給修一修。秋夜寒涼,這窗戶又挨著床,夜風從窗戶縫裡灌進來容易受寒。邵寂言每次也隻是隨口一答,說是這樣反倒涼快,一直沒去修理。這會兒,她趴在窗沿兒往裡看,正看著邵寂言的一個背影,果真已經睡了。如玉心裡酸酸的,隻想自己這些日子心裡一直不舒服地想著他,他卻一點兒不在意地睡得踏實。如玉撇了撇嘴,隻想邵寂言這些日子必是過得逍遙,白日裡和馮兄、陳兄花天酒地,吟詩作對,晚上就躲在被窩兒裡想媳婦兒,肯定早把她忘乾淨了。“大渾蛋……”如玉可憐巴巴地嘟囔出聲,忽見邵寂言動了一下,嚇得趕緊蹲了下來,心裡撲騰騰跳了好久,壯著膽子站起來往裡一瞄,卻見他隻是翻了個身,仍是睡得香甜。如玉想起了鳳兒跟她說的話,他或許真的是拿她消遣呢吧。是她太傻了,哪有人願意和妖怪交朋友的,他長得又俊又有學問,自然不會喜歡她了。如玉委屈地咬了咬唇,神色黯然地離開了。秋試從八月初一開考,一共考三科,每三日一科,待到三科考完便是八月初七。近了中秋,京城大小商鋪也開始熱鬨了。舉子們十幾年苦讀,小一年的備考,隻在八月初七從貢院裡走出的那一刻,精神上才得解脫。至於考得如何,是否得了貢生可入殿試,卻先放下不理,必要好好消遣暢飲一番。是以,每逢科舉之年,這京城的八月初七又被喚作“小中秋”,大街小巷好一番熱鬨景象,而各個酒樓酒館,最得考生們鐘愛。邵寂言才從貢院裡出來,來不及回家呢,便被馮陳二人拉到了京城有名的酒樓醉仙居。店中早已圍了三兩桌考生,卻是比他們還快。這會兒,眾人都沒了早前的暗中較量,不管認不認識,叫不叫得上名字,對飲幾杯便做故友至交了。及至後來三五撥人並作一處,挪到了二樓堂中,推了四麵窗子,一邊對月暢飲,一邊吟詩唱曲,一個個均拋開了書生斯文,儘情歡愉。街上亦是人來人往,見這樓上光景也不覺驚詫,隻逛街看燈,真真是個小中秋的模樣。邵寂言坐在靠窗的位子,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再看與自己相熟的馮子清和陳明啟也端了酒四處與人碰杯。陳明啟出貢院時臉色不太好,據說是答得不妙,然此人性格豁達,沒一會兒也融入大家的歡飲之中,而馮子清從出了貢院就一直出奇興奮,隻似明日這狀元爺的官帽就要送到他腦袋頂上似的。邵寂言知馮兄是個謹慎的人,很少情緒外露,如此異於常態,可見考得不錯。不過他自己心裡有譜,以馮子清的才學,縱是再好的發揮,也絕不如他。他自覺答得精彩,即便不奪榜首,也必不落三甲。邵寂言依在窗邊,隻覺心裡這些暢快、得意、興奮無處傾訴。他是個不願與人傾吐心事的人,隻覺人心險惡,縱言知己良朋也要留些距離,自然不願在人前得意地大讚自己做的文章如何妙筆生花,字字珠璣。這時候,他便很自然地想起了如玉,也隻在她麵前他才可真正地放鬆抒懷。他大可以由著性兒地把自己的文章誇到天上去,或是毫不掩飾地直說某人才學平平,她必會托著下巴瞪了眼聽得仔細,滿臉憨笑。若沒與她鬨翻就好了……若是自己沒那麼莽撞地錯怪了她,沒有與她說那些重話,那就好了……邵寂言垂眸望著杯中之酒,一飲而儘。“寂言!寂言!一個人在那兒悶坐什麼?過來看看這個!”陳明啟在遠處向他招手,一群人圍在一起,似是見了什麼新鮮玩意兒。邵寂言放下酒杯,笑著迎了過去,才走了兩步,忽聞街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驚呼。屋內的眾人什麼也沒聽見,獨邵寂言驚出一身冷汗,立時向外望去,隻見兩團白影在街上穿過看燈的行人匆匆閃過。邵寂言搶上幾步趴在窗口張望,卻見那兩團白影早已衝出了街巷。他心口一滯,雖隻匆匆一瞥,他卻看得清楚,是一隻隱了真身的妖怪抓了同類的頭發,叫囂著從街上飛馳飄過。而那個被抓住慘叫、驚哭的,正是如玉。她是被同伴欺負了?還是被惡妖糾纏了?邵寂言希望自己看錯了,可他才一聽到那驚恐的呼救之聲便驚得冒了汗,分明是如玉的聲音。邵寂言心裡“咯噔”一下,撂下眾人直衝下樓。他到了街上,卻早已不見了如玉蹤影。他焦急地往二人消失的方向奔去,扒開人群,四下遍尋如玉的影子。可此刻,街上混跡於人群中的精怪雖多,卻獨獨不見如玉。“如玉!如玉!”邵寂言大叫著,他的高喊之聲卻全被這街市的喧鬨淹沒了。他身上冒了汗,不敢想象如玉現在遇了怎樣的惡境,隻在心裡痛罵自己。如果不是他把她罵走,如今她必然黏在他身邊,斷不會遇惡妖糾纏。邵寂言沿著大路一直跑出了鬨市,穿進主街兩邊的巷子,一處處漫無目的地奔跑尋找。終於在跑過無數條空巷之後,隱隱聽到不遠處的巷子傳來低泣之聲。邵寂言忙循聲跑了過去,待拐進淺巷見了眼前的情景,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心疼。如玉就在巷子儘頭,狼狽地蜷縮在昏暗的角落裡抽泣。或是受了太大的驚嚇,她並未覺察到有人靠近,仍隻蹲在牆角一邊抹淚,一邊整理被扯亂了的頭發,不停地抽噎,嘴裡嘟囔著:“大壞蛋……大……大壞蛋……合該你一輩子做妖怪,再修千百年也成不了仙……嗚嗚……”邵寂言心口一澀,喚道:“如玉……”抽泣中的如玉驚詫地抬頭看來,整個人似被施了法術似的定住了,下一刻,便慌忙抹了把眼淚,一扭頭鑽進牆裡去了。邵寂言忙跑過去,扶牆叫道:“如玉,彆走,如玉!”牆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但邵寂言覺得如玉並沒有離開,就躲在裡麵聽他說話,可他這會兒一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隻扶著牆站了一會兒,柔聲道:“我剛剛看到有人欺負你,你沒事吧?”牆內沒有回話,卻隱隱傳來委屈地吸鼻子的聲音。“你出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事?我很擔心你。”邵寂言等了一會兒,仍沒有得到回答,輕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氣,氣我當日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了你。我現在與你道歉好嗎?我知道是我錯怪你了,我當日是糊塗了,昏了頭了,說的那些話全不是真的。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我喜歡你,真心想要與你做朋友。”“你回來吧,咱們還做朋友,好嗎?”邵寂言等了許久,牆內卻一直沒有回答。“如玉?你在嗎?在聽我說話嗎?”邵寂言把耳朵貼在牆上細聽,連細微的抽噎呼吸之聲也沒了。他退後幾步,向兩側看看,左手不遠處有扇院門,牆的那邊該是彆人家的院子。他一心想著如玉,也顧不得是不是私闖民宅,直推了院門進去,待走到剛剛牆角裡側,卻發現什麼也沒有,如玉不知何時早已離開了。邵寂言心下一沉,失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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