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撞鬼真相(1 / 1)

那晚之後,如玉再沒來過。邵寂言知道,她這次不再是與他鬨彆扭,她大概永遠不會再來了。他一直知道二人人妖殊途,總不能永遠做朋友,二人能相處的時光,大抵就是他考試前的這段日子,隻是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不歡而散。邵寂言的生活如故,隻是晚上無人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想起如玉,不過每每她的模樣隻是在他腦子裡匆匆一過便被他趕走了。科考的日子近在眼前,十年寒窗苦讀隻為這一朝,他斷不會讓任何事影響了心情。隻是夜晚讀書之時,他會下意識地抬頭看看門口,好像某個時候如玉仍會如從前那樣笑嘻嘻地闖進來,纏著他說話。科考的題目據說已經出來了,為避嫌疑,邵寂言等考生不好與身為朝廷命官的沈墨軒有過多聯係,尤其其父身居要職,其舅父又在禮部任職,直管本屆科考。可沈墨軒其人偏偏是個例外,他雖為官宦子弟,因本人才華橫溢、頗具儒風,在清流儒臣中也頗得好評。是以,科考之前以他這敏感的身份邀約待考的舉子,也不會引得什麼猜疑指摘。隻是為了免得給父親惹麻煩,沈墨軒把邀約之地從沈府改到了城南華安寺。華安寺主持與沈氏父子有些交情,便收拾了一處側院,又為他們備了一桌齋飯。因是清修之地,為免喧雜,沈墨軒並未邀約那些王孫公子,隻請了幾位他頗為欣賞的舉子考生,少了飲酒作樂,卻更多了分以文會友的風雅。因身在寺院,少不得談些佛偈,邵寂言有心攀交沈墨軒,趁機小露了些才華,頗得沈墨軒青睞。隨後眾人遊賞後院吟詩作對,眾人自然爭相在沈墨軒麵前展露風采,邵寂言卻又不著痕跡地隱了鋒芒。他懂得一張一弛之道,不經意間在人前顯露便可,可若是處處出頭,難免讓人覺得過於賣弄了。他是有心之人,想著在場諸人均是飽學之士,此科必中,將來難免官場相遇,若此時鋒芒畢露,難免成為眾矢之的,與將來仕途無益。邵寂言不欲在此時與眾人相爭,又恐沈墨軒一時心血來潮讓他賦詩一首,便慢悠悠地跟在眾人後麵,越落越遠。在他無聊四顧之時,忽見院門口走過一個人影。那人走得很慢,身量側影像極了當日在沈府撞見的那個沈小姐的丫頭,叫什麼翠竹的。邵寂言待要細看,卻見那女子有意無意地往這院子裡看了過來,不知趕巧還是怎的,正好和他目光相遇,可不正是那個翠竹嗎?邵寂言一驚,心道:她是沈小姐的丫頭,她若在此,那沈小姐可是也在這寺中?未及他多想,便見那丫頭彆過頭去,匆匆走了。邵寂言看了看遠處詩興正濃的眾人,趁眾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院子,尋著翠竹去的方向追了過去。眼見她進了側殿,便隱身在殿外石柱之後向裡張望,果見沈小姐在佛前俯首叩拜。他心中一動,暗道:小姐在這兒燒香拜佛,丫頭不在一旁伺候,巴巴地跑那麼遠去做什麼?她剛剛路過那院子步履緩慢,還似無意地往裡張望,沈小姐必是知道他兄長今日在此邀約了朋友。翠竹如此……莫不是沈小姐的意思……可是故意引我來此?這樣一想,便覺這位沈小姐如此蓄意私會男人,與他心中的賢妻之選不免有差,少了分大家閨秀該有的儀容分寸,亦少了分女兒家該有的矜持。他才有這念頭,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如玉,隻想若論矜持,與如玉相比,這沈小姐卻是稱得上端莊矜持得緊了。沈小姐不過是給二人尋了個見麵的機會,到底還是引他主動來見她。而如玉則是每晚登堂入室,明目張膽地看他沐浴不說,還敢對他上下其手,及至後來與他相處之時也沒什麼避忌,連他沐浴之時,她都是毫不避諱地與他隔了屏風隨意聊天。如此行徑若被人知道,說句“女色鬼”還是輕的,被人說句“放蕩”也不算冤枉了她。可奇怪的是,他隻對沈小姐此舉生了些微辭,對如玉的種種行為卻全沒這種想法,反倒覺得可愛率真得很。邵寂言頗有些費解,隻想著若把如玉做的那些事換到沈小姐身上……他才一想,身上立時起了層雞皮疙瘩,急忙把這奇怪的想法從腦子裡甩了出去,隻道自己也是昏了頭了。這沈小姐是大家閨秀,是他認定了的賢妻之選,而如玉不過是隻小妖,陪他消遣解悶兒的,本來身份不同,自然沒什麼可比的,完全不可相提並論。他正想得出神,但見沈小姐不知何時已上完香走了出來,而適才還立在她身後的翠竹這會兒也不見了。邵寂言暗道,或是沈小姐故意支開翠竹好給他機會近前,便忙收了剛剛那些心思,心道:不論如何,他這些日子苦尋機會不得接近,如今這機會卻直接找上門來了,若不把握,才是辜負了老天的美意。想著便略整下衣冠走了出來,卻隻遠遠地跟在後麵,待到沈小姐拐到殿後,見四下無人,方緊走了幾步趕上,喚道:“沈小姐。”沈小姐聞聲轉身,麵上隻做一驚。邵寂言看她這瞬間的神色,便道自己適才想得不錯,不禁心中暗喜,隻道如今她既已對他有意,倒不用他費心了。邵寂言淺笑道:“在下今日受令兄之邀,來此與友人相聚談佛論道,適才偶然遇見了翠竹姑娘,還覺自己眼花認錯人了,貿然跟了過來,沒想竟真在這兒遇了小姐。”沈婉柔道:“我陪家母來寺中還願,知哥哥今日與友相聚,順道和他一起來的。”邵寂言笑道:“算來這竟是在下與小姐的第三次巧遇,可真是有緣。”沈婉柔聽得“有緣”二字,不禁羞得紅了臉。邵寂言見她露了嬌羞,忙道:“在下失言,唐突了小姐,還望恕罪。”沈婉柔紅著臉回道,“邵公子言重了。”邵寂言又道:“前幾日,聽聞小姐身體抱恙,不知好了沒?”沈婉回道:“謝公子關心,不過是舊疾複發,沒甚大事。”邵寂言心中一疑,隻做隨口問道:“原是如此,我卻聽說什麼小姐撞鬼受驚的話,著實為小姐擔心了一陣,卻隻忘了子不語怪力亂神,枉讀了那麼多年的詩書,竟信了流言,實在慚愧。”沈婉柔聽邵寂言言語中對自己滿含關切,不由得心暖,不及多想便柔聲回道:“也倒是有個緣故,有個做了錯事的丫頭不甘受罰,存了歹心,扮了鬼怪嚇人,我一時心驚引了舊疾,煩勞公子惦記了。”邵寂言聞言,心中一沉,怔住了。沈婉柔不知他的心思,恍覺得自己似是多言了,兩人不過見過兩三次麵,這等家事似是不大合適與他說,臉上一臊,急忙改口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怨我身子弱……”她越說越慌,隻覺越說越錯。邵寂言已回了神,隻隨口哄道:“女兒家弱質纖纖才愈發惹人憐愛。”沈婉柔垂頭滿麵嬌羞。邵寂言凝著她微笑,眸中柔情似水,心中卻隻看到了如玉躲在暗處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