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後不許看人家夫妻吵架(1 / 1)

邵寂言蹙眉,心道那狐妖與他所言看來並非全是謊話,再想她的遭遇果真悲慘,他那相公也確實太過歹毒絕情,也難怪她如此痛恨男人了。那道士將她收走助她修煉飛升,倒也算是她的造化。如玉接著道:“她因這番經曆,才對你們這樣的書生舉子存了怨恨。不過我聽前輩說,她因自己被人搶了相公,深知為人妻子的苦處,所以但凡有婦之夫,她都絕少加害的。”邵寂言心道:難怪她當時要問他是否成親了,便對如玉道:“所以你就來冒充我的娘子?”如玉點頭。邵寂言無奈地歎道:“你是真的心善,卻是用錯了方法。她既然是恨她的丈夫背叛了她,那昨晚那境況隻當我也是對你不忠,她更要殺我了。”如玉忙道:“我不知道啊!我隻怕你真被她害了就急忙過來,哪兒還想得那麼多。”說完又噘了嘴,嘟囔道,“哪裡怨我……隻怪你自己好色……下流胚……”邵寂言不免尷尬羞愧,轉念一想,如此也不必在她麵前故作斯文,便露了不羈之色,調笑道:“我下流,你好色,咱們誰也彆說誰,正好一對了。”如玉心裡撲騰騰緊跳了兩下,羞窘得滿麵通紅,啐道:“誰跟你一對!”邵寂言開懷笑了,隻道:“大姐救了我一命,既不稀罕我以身相許,那和我做個朋友總不嫌棄吧。”如玉沒有應聲,反是小嘴一撇,不大高興。邵寂言道:“怎麼?我連給大姐做個朋友也不配嗎?”如玉哼道:“誰是你大姐!你一口一個大姐,怎知我就比你大了!”邵寂言一怔,心下笑道:原來她是在意這個,便道:“小生今年二十有四,不知姑娘芳齡啊?”如玉彆彆扭扭地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是什麼大姐。”邵寂言莞爾,道:“罷了罷了,算我說錯了,我給姑娘賠不是了,敢問姑娘是?”如玉會意,歪著身子扭了扭,露出大大的尾巴。邵寂言此時方知如玉原來是隻小鬆鼠,這會兒見她羞澀地扭著屁股,隻覺甚是可愛,又道:“敢問姑娘芳名?”如玉頭一回被男子問了姓名,不覺紅了臉,扭捏地小聲道:“我叫如玉……”“如玉……”邵寂言重複了一遍,笑道,“很好聽的名字。”如玉聽人讚她,心中愈發歡喜羞澀,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隻隨口回道:“那你叫什麼?”邵寂言隻覺好笑,心道:你偷窺了我幾次,怎能不知我的名字。再看如玉一副扭捏的小女兒姿態,又不好拆穿她,便就擺了樣子,恭敬地拱了拱手,道:“小生邵寂言有禮。”如玉從前最愛做的事就是夜幕降臨之後挨家挨戶地去串門子,而現在她隻串一家,她有朋友了。每晚一醒,她便直奔邵寂言家裡,把從姐妹們那裡聽來的新鮮事說給他聽。有些事情他似是很愛聽,有些事情似沒什麼興趣,如玉一一記下,待回去便著意打聽他感興趣的話題,第二日再來說給他。自然,並不是她一直在說話,他也會與她說,說他白日裡又結交了怎樣的朋友,作了一首得意的詩詞,或是又約了朋友郊遊踏青。當然,每每也忘不了捎帶著調笑打趣她一番。她雖是又氣又窘,心裡卻並不真的惱他,反而覺得怪近乎的。交了一個書生朋友的事,如玉誰也沒告訴,她覺得這是她和邵寂言之間的秘密。她偷偷地想,若是告訴其他姐妹,說不定她們就會生了好奇之心也來看他。她自知,不論美貌還是風趣,她都不是姐妹裡出眾的,隻怕他見了她們就不是她一個人的朋友了。這是如玉的小心思,邵寂言也有自己的煩惱,他發現如玉這隻小妖精實在是……太黏人了。自他主動與如玉交了朋友,如玉便一日不落每晚準時來他這裡報到,東家長西家短地和他傳閒話。他雖說來京城不久,可他敢肯定,他現在知道的八卦定比不少久居京城之人還要多。因如玉是妖非人,又與他有那樣的相識,是以,他在如玉麵前全不用做出書生舉子該有的謙恭謹慎,言行舉止隨性而至,舒服得很。有時他甚至與她開些曖昧的玩笑,逗得她又羞又惱。惹急了,她便會漲紅著臉罵上他幾句。而不論怎樣的市井俚語,憑她那副模樣說出來,一點兒不覺粗俗,反而滑稽可愛得很。如玉的相伴雖讓邵寂言的生活比之前歡快了不少,卻也受不住她日日過來玩耍,弄得他連看書的時間都沒了。初時,他不想掃了她的興,便想了個法子,故意調侃打趣她,把她說得惱了,她便紅著臉走了。他原想她必要氣個兩三天,未料頭天還信誓旦旦地說再不理他,第二日天一黑,她又跟沒事兒人兒似的笑嘻嘻地登門了。她這不記仇的單純性子,實在讓他又喜歡又無奈。後來,他終是受不住地和如玉直說了,隻說科舉將近,他要好好溫書,不能每日陪她聊天。如玉想也沒想地拚命點頭,隻道:“對,對!你是該用功的!那我不再和你聊天了。”邵寂言才要鬆口氣,如玉又憨憨一笑,道,“我就乖乖地在屋裡坐著,絕對不與你說話,你看書去吧。”邵寂言道:“屋裡坐個大活人,我怎能安下心來?”如玉眨了眨眼睛,很認真地道:“我不是人啊。”邵寂言無可奈何地敗下陣來。看出了邵寂言的不高興,如玉撇了撇嘴飄到牆角,縮了縮身子,把自己縮得好小好小,捂了嘴,小聲道:“我就在這兒,我不說話還不行嗎?”邵寂言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實在不忍心再趕她,隻好由著她在牆角縮著,自己看書去了。他看得入神,半個多時辰下來,半點兒動靜也沒有,他隻當如玉無聊得走了,轉回身,卻見她仍是乖乖地蹲在牆角,用手指在地上畫圈。見到他看她,她便用力捂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無辜地搖頭。邵寂言麵無表情,默默地轉回來繼續看書,忍不住無聲地笑了。之後,邵寂言再沒轟過如玉,他完全習慣了如玉的存在。有時,一晚上二人也不說一句話,一個看書,一個自顧自地在屋裡轉悠,在牆角蹲會兒,在院子裡耍耍,又或者乾脆佯坐到桌子邊拖著腮幫子看他讀書。他看書看累了,也不用管如玉,自行脫了衣裳休息。如玉則自己開開心心地飄走,如果天色早,她就去彆家逛逛;如果晚,就直接去大槐樹底下找姐妹們聊天。日子一天天過,一人一妖相處得愈發隨意,甚至邵寂言在洗澡擦身的時候,二人也隻隔了屏風無所顧忌地聊天說話。如玉在屏風外大咧咧地道:“你也不臟,不用洗得這麼勤吧?你看人家宋鐵匠每天累得一身汗,一個月才洗一次呢。”邵寂言在屏風內笑道:“你怎知人家一個月洗一次,你必是日日去偷窺人家洗澡了。”“呸!我才不稀罕看他,臟兮兮、臭烘烘的。”“啊,是了。”邵寂言調侃道,“我家如玉隻喜歡看我洗澡。”……屏風外一陣沉默,邵寂言淺笑,不用看也知如玉那張胖嘟嘟的小臉定又變成粉紅色了。未幾,果然傳來如玉羞窘的小聲嘀咕:“誰喜歡看了……下流胚……”邵寂言並不是每晚都在家,有時候會出去應酬,很晚才回來。這時候,如玉就跟個管家婆似的嘟著嘴,道:“怎麼這麼晚?去哪兒了?怎麼臉這麼紅?有酒味兒,喝酒去了?”“嗯,被馮兄、陳兄拉去喝了兩杯。”“啊?”如玉不高興了,“就快考試了,不好生在家讀書,跑去喝什麼酒?這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南街那個孫秀才,好好的讀書人就是喝酒喝壞了,書也不看了,成日裡就知道抱著酒罐子喝酒,五十幾歲還是個秀才!”“我們不過是飲酒助興而已,和他那種嗜酒如命的酒鬼怎可相提並論?”“怎麼不能比?都是讀書人,誰生下來就是酒鬼的?下次不許喝了!”“是是……下次我少喝些就是。”“這還差不多,你這話我記著了,下次再見你喝醉了回來,我……”“如玉……”“嗯?”“你昨兒是不是又去看人家兩口子吵架了?”“是啊。”如玉撓撓頭,“你怎麼知道?”“難怪……”如玉仍是一頭霧水:“你怎麼知道的?我跟你說了嗎?我不記得啊?”邵寂言認真地道:“如玉,以後不許看人家夫妻吵架了。”“哦……”如玉不情不願地應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許她去。不過既然他說了,那肯定是有很深很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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